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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故人

  在回到自己住處之前,王弗苓特地注意了一下庵堂主事那屋,燭光閃爍,隱約能看見人在裡頭走動。


  她停留了片刻之後,若有所思的離開,回到自己住的那間廂房。


  吉春在廂房門前等候,見王弗苓來了很是高興。


  「女郎今日去了哪裡?可讓我好找.……」


  王弗苓一愣:「庵中的姑子可是看著我上歸元寺去的,你直接問她們不就成了?」


  吉春確實一副沮喪模樣:「得了吧,奴看著庵中的姑子都不友善,問了她們不肯說。後來奴又去問了主事的姑子,她也說不清楚。後來奴又上歸元寺去找,在廟子裡頭轉了三遍都沒看見您。」


  王弗苓在歸元寺偏門那個方向,吉春去正院裡頭找自然找不到。


  說來這安堂里的姑子確實古里古怪的,總給王弗苓一種神神秘秘的感覺。


  「罷了,咱們住在這裡就本分一些,她們不友善,咱們也別去招惹。進水不犯河水,對咱們沒壞處。」


  吉春連連點頭:「奴知曉,所以沒同她們多糾纏。」


  說著,吉春去將門關上,之後又替王弗苓更衣梳頭。


  梳著梳著,吉春又說起些閑雜的事情:「來時奴曾聽聞君上明日又要來歸元寺祭拜,那可是真龍天子,奴打小就好奇君上長的什麼模樣,不知能不能見到。」


  「真龍天子也是人,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與旁人沒什麼兩樣。」


  吉春聽王弗苓這般說,忙問:「女郎從前也曾進過宮,君上生的可有那歸元寺的大師好看?」


  王弗苓瞥了她一眼:「那臭尚好看么?分明就是醜陋不堪,一個男人長得比女子還陰柔,不進宮都可惜了。」


  吉春還是個小姑娘,不明白王弗苓為何這般形容玄業:「進宮作甚?歸元寺不是好好的,君上還親自前來呢,犯不著進宮去。」


  王弗苓無奈嘆息,跟這麼個純真的小丫頭真是沒話說:「得了,你也收拾收拾去睡吧。」


  見此,吉春便不再多言,躬身退下。


  待吉春走了之後,王弗苓熄了燭火躺在榻上,她睡不著,借微弱的月光看著天花板發愣。


  她在從前的事情,在想明日見到慶元帝之後會是怎樣的心境。


  早在回來之前她就想好了,她要仔仔細細的把慶元帝看一看,腦海里他的輪廓早已淡去。上回在街上也只是匆匆一瞥,根本沒有看得仔細,她想知道他是否如願過得好,或者渾渾噩噩心難安。


  想著想著,王弗苓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還不待吉春過來,王弗苓就已經收拾妥當,踏上前往歸元寺的石階。


  恰逢初一,照常理來說,這一日會有許多人前來燒早香。但因為君上駕臨,歸元寺沒了平日的喧鬧,寧靜異常。


  正因為寧靜,山中的鳥鳴也顯得格外的清晰,歸元寺竟有了一點山林古剎的味道。


  偏門緊閉著,大約是防她這樣擅闖的人。


  王弗苓並不看在眼裡,照翻不誤。


  辰時寺中僧人到廟裡聽玄業講禪,這後院也是空無一人。


  她走到前兩日玄業招待大母她們的那堂屋之中,關上門,進了裡頭的隔間,搬個椅子坐在那裡等。


  玄業一定不會允許她混進來湊熱鬧,她索性就悄悄的來。


  之前她也勘探過了,歸元寺就這麼一處可以招待客人的地方,待慶元帝在廟中行了祭禮,必然會到此處來。


  他將玄業視作知己,常常秉燭夜談,豈有匆匆離去的道理。


  沒一會兒,堂中來了人,卻不是慶元帝他們,而是寺中的洒掃僧人。


  兩人在前頭鼓搗了一陣,並未到隔間中來。


  「你看見君上帶來的那女子了么?聽聞那就是從佛陀誕生之地而來的,長得確實與我等不盡相同。」


  「不同是不同,可我總覺得那女子過於妖媚了些,衣衫不整的在廟裡晃悠,玷污了佛祖的眼睛。」


  「這倒是,衣著不妥當……」


  「行了,還是少講兩句,怎麼說那都是君上的妃嬪,豈容我等非議?」


  「好,緘口不言,我還想多活幾年……」


  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打整完之後便走了。


  關於慶元帝的新寵,王弗苓也只是略有耳聞,不曾親眼所見,多少有些好奇。


  他居然肯帶著那女子出宮,說明他的真的對其恩寵有加,難怪韓淑芸會這麼心急。


  片刻之後,王弗苓隱約聽見稀稀疏疏的腳步聲,憑藉這些聲音,王弗苓想著怕是慶元帝來了。


  果然,她剛思及此處便有人將門推開。


  玄業是聲音也傳了過來:「貧僧這裡略備薄茶,君上勿怪。」


  「你太過客氣,孤與你乃莫逆之交,莫說這些客套話。」


  慶元帝的聲音,王弗苓再熟悉不過了,只是歲月沉澱,他說話較年輕那會兒更加沉穩。


  她心中五味陳雜,思及王家滅族,思及她被賜死,最後那些情緒都化成了恨,恨之入骨。


  就在這個時候,一女子的聲音也傳了進來:「君上,我想出去走走,這麼久不出宮,我都快忘了外面是什麼模樣。」


  這約莫就是那個異族女子,到底是蠻夷之地出來的,一點規矩都沒有。不自稱妾,一口一個我,不成樣子。


  若是王弗苓還位主中宮那會兒,非要把她吊起來打三天三夜不可。


  慶元帝非但沒有說那女子的不是,反而笑著答應她:「去吧,讓宮婢跟著,莫要傷到哪裡。」


  聽聞他這話,王弗苓卻又笑自己管太寬,如今她都不是中宮皇后了,拿什麼來說那女子不守規矩?再者,從她撿起白綾懸樑自盡開始,她跟慶元帝就已緣盡,他要寵誰便寵誰,關她何事?

  那女子果真走了,然後有人關上門。


  慶元帝卻突然嘆息:「玄業,孤又夢見她了,這幾日她總是入夢,哭著求孤別殺她。恍恍惚惚半個月,孤竟無一日能睡好……」


  玄業勸道:「君上無需自責,先皇后魂歸西去,自有她的造化。若是君上擔憂,不妨再為她燒香祈福,她總會安息的。」


  「不,她不會安息,她一定在地府等著我,我不死她怎麼會心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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