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膈應
裡面沒回應,但門卻吱呀一聲開了,沈世謙出現在她面前:「阿姊?你怎麼來這裡了?」
「外頭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進去再說。」趙阿嫵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才走了進去。
之後,她將門上了梢,拉著沈世謙道角落裡說話。
「世謙,阿姊不能再繼續留下陪你,往後你在韓府要多加當心,特別是韓驪君,對她要時刻保持警惕。」
沈世謙聽得雲里霧裡的:「阿姊要去那兒?」
自從昌平王府被滅之後,趙阿嫵便與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相依為命,對他從不隱瞞。
「韓驪君用你來威脅我,逼我進宮侍奉君上。」
「什麼?」沈世謙臉一黑,氣急敗壞道:「她怎麼如此?阿姊不是說她知道你的底細?君上是咱們仇人,又是叔伯,她難道會不清楚?」
「她當然清楚……」趙阿嫵一聲嘆息:「正因為清楚,她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被禮教束縛,我怎麼可能跟自己的叔父做真夫妻呢?她要的只是個肯安分留在宮中的人,恰好咱們走投無路,又被她捏著把柄。如今她已經知道你的生世,所以你只能留在韓府,等日後我有了法子再從她手裡把你帶走。」
沈世謙聽罷,心中五味陳雜:「阿姊,不如咱們逃吧,離開韓府。」
趙阿嫵何曾不想逃離,可他們根本逃不掉,若是能逃離晏都,他們又怎麼會落到現在這步田地。
況且她現在是大母選定入宮的人,若是跑了,只怕明晚之前就會被抓回來。
與其再受那些皮肉之苦,還不如從了。
「世謙,咱們逃不掉的。你不必為我擔心,方才楚嫗帶我回房的時候,我就突然想明白了,進宮對我來說沒有壞處。有韓家這座靠山,在宮中站穩腳根不成問題,世謙,只要我能爬上去,你就自由了。」
沈世謙皺眉,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不自由過,可他聽了趙阿嫵這話,卻生出一些別的想法.……
他沉默了片刻之後,同趙阿嫵點頭:「世謙都聽阿姊的,我就在韓府里等著你,等你來接我。」
趙阿嫵不禁淚目,世謙在跟她流浪的這段日子裡一直很乖巧,相比從前在昌平王府,確實長大懂事了。
「此事只准你知我知,那韓驪君心思縝密,萬萬不可讓她察覺。」
沈世謙點頭:「世謙知道,阿姊且放心。」
趙阿嫵同他說完這些,也輕鬆不少,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沈世謙,如今看他這般懂事,趙阿嫵深感欣慰,她做這些也不白費。
「我得走了,往後怕是不能再與你相見,就此別過。」
沈世謙卻屈膝跪下,沖她磕了個頭:「勞阿姊費心,世謙一定不負你的期望,定要在晏都出人頭地,護阿姊一世周全。」
趙阿嫵愣了愣,她沒想到沈世謙這般重情重義:「快快起身,男兒膝下有黃金,跪我不得。」
「不,世謙雙膝跪天跪地跪父母,還必須得跪阿姊,若不是阿姊,世謙只怕早就魂歸西天。」聽說著,又磕一頭。
「快快起來.……」趙阿嫵硬把他扶起:「你有這份心,我就沒什麼可求的了,時候不早,你早早歇下。」
沈世謙點頭:「阿姊也早些歇下。」
兩人就此別過,趙阿嫵離開之後匆匆回到自己的住處,不敢驚動他人。
雜屋裡的沈世謙目送趙阿嫵離去之後卻怎麼都沒有困意,他的手拽得拳頭,狠狠往桌上一錘。
他眼裡的恨意如同熊熊烈火,似要燃盡世間萬物。
次日,辰時三刻,王弗苓到正德院去見李氏。
李氏今日滿面春光,因著歸元寺得利,她受盡了大母的誇讚,就連平日里不跟她多話的大公,都在今日離府之前誇了她幾句。
此時孫氏也在,她一向會見風使舵,看李氏得勢,也不顧之前的恩怨,到正德院來奉承李氏。
王弗苓到了門前,正見她拉著李氏的手有說有笑,一派和睦之相。
李氏心裡清楚孫氏是怎麼想的,也樂於陪她做戲。
就因為前日孫氏惹惱了大母那事,到現在大母還不肯理她,她也只能做出一副明事理的模樣,來討好李氏。
王弗苓進門沖她們行禮:「母親,嬸嬸。」
「喲,阿君來了!」孫氏面帶微笑,沖王弗苓招招手:「快到嬸嬸這裡來.……」
王弗苓面上是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卻也沒跟她彆扭,徑直走到了孫氏跟前。
孫氏拉著王弗苓的腕子,伸手觸及她臉上那抓痕:「好得這麼快,看來傷得不深。」
「什麼叫傷得不深?」李氏白了她一眼,把王弗苓從她那邊扯了過去:「那是我煞費苦心尋編晏都大小醫館,才尋得良藥醫治,如若不然定會留下傷疤。」
李氏這話擺明了誇大其詞,傷也不是什麼大傷,葯也只是用了些消炎的葯汁,她就是故意說給孫氏聽的。
孫氏聽罷果然面上掛不住,卻要硬擺出一副笑顏,真是不太好看。
「這事怪我們阿幸,她下手實在太重,我也訓斥過她了。」
「訓斥就完事了?」李氏冷笑道:「若是這樣,那我也讓阿君去把阿幸的臉抓傷,到時候咱們阿君親自上門給你道歉,態度絕對比你誠懇。」
她這是諷刺孫氏,嘴上說韓驪幸知錯了,卻不讓韓驪幸自己來道歉,根本就是張口胡說。
孫氏臉皮再厚也綳不住:「嫂嫂,你這是專門跟我過不去呢吧?」
李氏卻和善沖她笑:「哪能啊,我的意思其實很簡單,你看旁人登門道歉哪有不帶東西的?你說是不是?便把你手腕子上那對羊脂玉鐲做賠禮,如此阿君便原諒了阿幸,我也去大母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王弗苓並不知道那鐲子有多貴重,可看見孫氏那副肉疼的模樣,想來也是稀罕物件。
「這.……」孫氏很不情願:「這麼大的鐲子,阿君那小手也戴不下去,回去我讓人取件合襯的給阿君。」
李氏偏偏咬死了不鬆口:「不怕,阿君要嫁人的,你這鐲子便當做送她嫁妝。」
拿嫁妝說事,孫氏啞口無言,沉默許久才將鐲子取了下來放到桌上:「喏,要就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