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封呈璽的痛【二更】
隔日早晨的時候,天氣還灰濛濛一片,冷風颼颼的,簡折夭窩在被窩裡面,恁是被電話給吵醒了。
她伸出手臂摸索下桌面,現在是早上,誰打開電話啊。
她摸到手機后,看著手機上面是封呈璽打來的。
她疑惑,放在耳邊,「喂,瘋子,幹嘛?」
「夭夭,你有沒有看到語芙,她已經一個晚上沒回家了。」那邊傳來封呈璽沙啞乾涸的嗓音。
「什麼?!」簡折夭一聽大驚,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你也沒有看到嗎?」封呈璽語氣透著失望,「算了。」
「算個屁,你說語芙昨天一晚上沒回家了?公司哪裡都沒人?」簡折夭再重複確認一遍。
「嗯,昨天她跑了之後,我就沒找到她過。」
「該死,你在哪裡我過去找你。」
那邊封呈璽報了一個手機地址。
簡折夭和他掛了電話之後,馬上翻身下床,快速的換衣服,衝去浴室洗漱完畢后,拿著包包便跑出了家門。
她一路踩油門,來到封呈璽報的地址。
他報的地址是在酒店裡面,來到他的房間,她伸手敲了敲門。
封呈璽走過去開門。
簡折夭推門進去,一股酒味襲上鼻息,她微擰眉頭,望著鬍子都沒刮的封呈璽,滿臉的疲憊,眼底泛著淡青色的痕迹,身上穿了一件睡袍,頭髮凌亂,一看便知昨晚是一整晚都沒有休息的。
封呈璽見她來了,急聲問,「你知道語芙平時還會去哪些地方嗎?」
昨晚那樣恐怖的天,她電話打不通,人也失蹤了,他頭次這麼後悔當時沒有快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如果沒有讓她跑出去,在那樣狂風暴雨的天氣跑出去,那情況不會像現在這麼糟糕。
「我再打打她電話。」簡折夭拿出手機,撥打了唐語芙的電話。
「你好,你現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你好,你現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你好,你現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你好,你現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
不管簡折夭撥打了多少遍,那邊始終無人接聽。
封呈璽看她打了也沒用,剛剛才燃起的一點希望,又熄滅了,「從昨天晚上開始,她就一直沒接了。」
簡折夭心煩意亂,別人不知道語芙的情況,她知道啊。那顆毒藥在她心裡,始終是個隱患。
昨日那樣的暴風雨天,她要是毒發作了,眼睛看不見了,耳朵聽不見,或者是暈倒了…那怎麼辦!
簡折夭著急不已,朝封呈璽吼道:「她第一時間不見,你為什麼不找我!現在才找!」
「我找了很多人問過了,她們都說語芙沒去找她們,我也是清晨才想起你的。」封呈璽手指按壓了下一夜未睡發疼的腦袋。
簡折夭默,看著他滿眼的血絲,暫時先平息怒火,腦中快速的掠過唐語芙能去的地方,「公司、家裡、平時練歌、排練的地方,她最近有沒有什麼活動?或者要出國什麼的?」
封呈璽搖頭,「沒有,她最近受傷了,取消了她所有的活動。」
簡折夭一聽,眉頭打成結了,焦急不已之下,她想到了唐語芙的手機上面,她曾經安裝了追蹤器的。
忙飛快的跑去那邊放著的電腦。
封呈璽見她好像有線索了,馬上跑到她跟后。
簡折夭將電腦開機,快速的搜索定位。
結果查了半天,GPS根本已經失效了。
她氣的錘了下桌子,「這是怎麼回事?」
封呈璽見她動作就知道她在幹嘛了,仔細想想,恍然大悟,脫口而出道:「那天江海蓮綁了她,將她的手機給損壞了,她只拿出了手機卡,換了一部新的手機了。」
「艹!」簡折夭在心中咒罵一句,難怪了!你能明白那種即將有希望找到,結果又眼睜睜的從你眼底溜走的心情嗎?真的是有火說不出,只能自己憋!
封呈璽又是再一次的失望,這一晚上,他已經不知道失望多少次了。
簡折夭焦頭爛額的想著,突然道:「你有去找過醫院嗎?」
封呈璽不明,「找醫院做什麼?」
簡折夭心急不想理他,她雖然還沒問語芙是怎麼失蹤的,但看他的樣子,八成跟他有關。
她疾步的離開了房間。
封呈璽來不及換鞋子和衣服,趕緊緊跟在她的後面。
簡折夭上車后,封呈璽打開副座位的門也跟著坐了上去。
踩下油門,車子如同火箭般飆了出去。
簡折夭一路來到了市中心醫院。
下車后,她和封呈璽兩人快速的趕往醫院。
簡折夭按下電梯,來到了余暖辦公室的樓層。
封呈璽跟在她的後面,心頭總有不好的預感。
簡折夭來到余暖的辦公室,大力的敲了幾下門,「暖暖,你在嗎?」
「在。」裡面傳來一聲回應聲。
簡折夭立馬推門進去,裡頭余暖正在搗鼓著藥材,見她來了,微笑道:「夭夭,怎麼啦?」
「暖暖,語芙來過你這裡嗎?」簡折夭來不及多說,急聲問。
余暖愣了下,搖搖頭,「沒有啊。怎麼了嗎?她身上的毒鑫子已經回去取藥材了,我們爭取在這幾天內研製出來,不然她真的沒救了。」
「她不見了。」簡折夭氣急,滿臉的焦慮。
「什麼時候不見的?她前兩天還跟我打過電話的,跟我說了她的病情,說她的眼睛時而看得見,時而看不見,還說耳朵也聽不見,身子也疲憊,我安慰過她,說肯定能研製出解藥,她說過等我的,怎麼會失蹤?」余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唐語芙是不是因為身體的癥狀越來越差,對自己絕望了,有輕生的想法,或者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自己一個人待著。
畢竟很多病人在這樣的時候,都會選擇這種方式。
「你說啊,她怎麼會不見的?」簡折夭轉頭朝封呈璽就是一頓怒吼。
封呈璽整個人臉色煞白,他震驚在原地,腦中就像是被一顆驚雷嘭的一聲炸響。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
余暖她說什麼?
她說唐語芙身體怎麼了?
他蹭的一下緊緊的扣住了余暖的手腕,眼中滿是接近崩潰的瘋狂,「余暖,你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唐語芙她怎麼了?她怎麼了?!」
余暖被他嚇了一跳,明白他不知道,看了下現在的情況,也沒必要再隱瞞唐語芙的病情了。便朝他道:「她中了江海蓮下的毒藥,如果身體體質不好的,恐怕壽命不超過半個月。」
「轟隆——」封呈璽霎時間失去血色。
他一雙桃花眼瞪大,眼眸內滿是不可置信,巨大的涌浪在翻滾著,整個人徹底的震驚在原地。
她中了江海蓮的毒藥。
壽命不超過半個月。
…
封呈璽,你還記得我被江海蓮抓了嗎?她當時餵給我一顆毒藥,暖暖說了,那顆葯叫「衰亡。」。中毒者,先會出現頭重腳輕,昏迷的癥狀,隨後出現失明、失聰、失聲,鼻子流血,直到最後體內的五臟六腑快速的衰竭,最多只有半個月的時間,我之所以最近一直這麼粘著你,不過是想和你多待一會而已。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壽命最多只有半個月。
封呈璽,我最後再問你一遍。
你真的不相信我嗎?
封呈璽,你這個男人,沒有心。
封呈璽,我愛你,是我此生最後悔的事情。
……
他的腦袋彷彿要炸裂了般,余暖的話混合著唐語芙那日絕望的話語,還有她那在病房內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腕。
當時那眼中唯一的希翼,那臉上的流淌的淚水,此刻那般清楚的放映在他的面前。
痛,是現在封呈璽最清晰的痛感,巨大的疼痛感不止在心中蔓延,五臟六腑都能感覺像被翻攪一樣的疼痛。
「啊——」他突然嘶吼了聲,就像是被困境在監獄內的野獸,掙脫不出監獄,發出的慘烈痛苦的吼聲。
一雙桃花眼滿是赤紅,那眼中波動的,是淚光,留下的,卻更像是血水。
他痛苦的抱著自己的腦袋,蹲下了身子,全身顫抖不已,打顫的牙齒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
「我都幹了什麼?我都幹了什麼?我都幹了什麼?」他從頭到尾,只念叨著這一句話,卻透著無盡的悔恨與崩潰。
簡折夭和余暖都被他的樣子嚇到了。
余暖上前安慰道:「你不用自責,畢竟她沒有告訴你,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封呈璽聞言,身子更加顫抖的厲害,她沒有告訴嗎?
她緊緊的抓住他的手,要他相信她,他都做了什麼?
顫抖著聲線,喉間帶著不可置信的痛苦與崩潰,「她告訴我了…她那日都告訴我了…可我以為她是在耍苦肉計…我竟然會以為她是在騙我…哈哈,我竟然覺得她在騙我,哈哈哈…」
他突然笑了,笑的有些癲狂,眼中閃爍的淚水卻絕望的流淌了下來。
「啪——」一聲大力清脆的巴掌聲在房間內響起,簡折夭還沒放下的手掌還在半空中發抖,她瞪大雙眼,臉色緊緊的綳起,咬緊牙關,「你混蛋!封呈璽,你混蛋!」
她大聲的怒罵,眼眶卻忍不住紅了。
她以為語芙還沒有告訴封呈璽,沒想到她竟然已經放下她那與生俱來的高傲,告訴他了。可卻被他誤以為是苦肉計…她就算沒有在現場,她也能感覺到當時語芙那種崩裂的絕望。
封呈璽,你怎麼可以這樣對語芙!你怎麼可以!
封呈璽的右臉被簡折夭狠狠的甩上了一巴掌,腦袋偏向了一邊,五個巴掌印清晰的浮現,可見剛剛的力道有多大。
他雙腿跪在了地上,赤紅的雙眼滿是翻攪的瘋狂,淚水從他的臉上滑落,28年來,他自懂事開始,還從未哭過一次。這一次哭,心痛的他都快要喘不過息來。
他癲狂的笑著,淚水從他的眼眶順延,滑落嘴角,滴落在地上,「夭夭,你罵得對,我就是個混蛋,我就是個人渣。她每天早上做早餐給我吃,我還讓她別做了。她要我陪她去玩,我不是沒時間,就是陪別人去了。唯一有一天陪她,還是下暴雨的天。她緊緊的抓住我的手要我相信她,我卻將她甩開了。她出院后滿臉蒼白,我卻帶著別的女人在她面前,我就是個混蛋…哈哈哈,15天的壽命,她在我身上浪費了多少天了。」
「我就是個混蛋,混蛋。」他一直罵著自己,淚流滿臉,笑著又哭,哭著又笑。整個人看起來瘋瘋癲癲,就像是受了什麼巨大的衝擊,完全沒有半點往日瀟洒俊逸的模樣,和外頭的瘋子倒是挺像。
簡折夭呼吸一滯,心也在跟著蔓延著疼痛。如果可以,她真想現在就將眼前的男人殺了,她就該帶著語芙走,而不是聽她的,狗屁的心愿,狗屁的愛,語芙,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你都不告訴我,為什麼?
簡折夭淚花閃爍,她手捂著嘴巴,抽噎了會,艱難的從喉間發出聲音,「暖暖,語芙現在是第幾天了?」
「從吃下毒藥開始,第十一天了。」余暖心也跟著沉痛,那麼美好的一個女人,25的年齡,正是最耀眼燦爛的時候啊…
簡折夭牙齒緊咬,還有四天…只剩四天了,而且這四天內,語芙的身體會有多糟糕,她必須要去找她,她一定要找到她。
她不準谷秋離開后,她也跟著離開。
簡折夭什麼話都沒有再說了,她蹭的一下跑出了辦公室。
辦公室內只留下了還跪在地上、沒從打擊走出來的封呈璽,還有心情沉重的余暖。
……
封家。
封母頭次見封呈璽沒有打電話,主動的回到家裡。
她見到他,忙迎了上去,「呈子,你回來了啊?怎麼身上只穿了個睡袍,外面的天氣多冷啊,瞧瞧,這個手都凍成冰了,哎呀,這眼眶怎麼這麼紅,怎麼整個人看起來這麼狼狽啊,呈子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啊?」
封母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他,擔憂的一直詢問。
封呈璽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伸手推開了她,挪著沉重的步子朝樓上走去。
「誒,呈子,呈子…」封母在後頭不斷的呼喚。
不對勁啊,怎麼這個模樣。
封母不放心的追了上去。
封呈璽回到他自己的房間內后,將門鎖的死死的,任由封母怎麼敲門,他都沒有半點回應,也沒有開門。
封母耳朵趴在門板上聽了半天,也沒有聽到裡面有什麼響動,不由埋怨房門的隔音效果太好了。
無奈她只能出聲道:「呈子啊,不管發生什麼事,媽還在呢啊,有什麼事情別憋著,告訴媽,媽跟你一起解決好不好啊。」
「呈子,你開開門,媽也許有辦法幫助你呢。」
「呈子…」
「…」
她喚了好多聲,裡頭一點動靜都沒有。
急的封母在外面走來走去,最後封父來了,將她帶走了。誰的一生沒點波折,讓他自己度過去就好了,別人去干擾只會更加煩。
房間內,封呈璽沒有開燈,外頭的天氣又是陰沉沉的,一點亮光都沒有,一點都不像是白天。
他拉上窗帘,將自己整個身子隱匿在黑暗之中,癱坐在地上,後背靠在牆壁,仰起頭,眼中熱淚盈眶,剛剛止住的淚水不知為何,又在眼中打轉了。
涓涓細流的從眼角流下,那般的滾燙熾熱。
此刻的他,沒有了癲狂,身上的氣息卻透著無盡的絕望。
雙眼空洞的看著天花板,腦中放映的,卻是那張美艷的臉。
她說:封呈璽,我們去玩吧。
封呈璽,今天的早餐好吃嗎?
封呈璽,明天我繼續帶早餐給你吃好不好?
封呈璽,我們中午一起去飯堂吃吧?
封呈璽,我之所以這麼粘著你,是因為我想跟你多待一會啊。
封呈璽…
…
「啊——」
「啊——」
封呈璽想著想著,痛苦不堪的緊緊抱著腦袋,發出了一聲一聲慘烈傷痛的嘶吼。
眼角滾燙的淚水一直滑落下來。
…
有的時候,人生就是如此,一步錯,步步錯,萬劫不復,無法回頭。枉你後悔萬分,終究還是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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