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12 沉睡海中的燈塔

  「我們現在怎麼辦？」


  紅葉像壁虎一樣攀在管道的頂部，底下是烏央烏央一片的喪屍，正對著他們幾個人嗷嗷的叫。


  「噓噓，你別出聲，他們只要聽到聲音就會發起攻擊……安靜點。你可抓緊了別掉下去！」寒熙就在她後頭。離了差不多一米左右，他身邊一道來的阮家軍。


  「將……將軍……這……都是什麼玩意啊。」


  「喪屍啊。沒聽長檸小哥哥說嗎？」


  長檸對這聲小哥哥的稱呼很滿意，笑著點點頭，他和寒熙紅葉不同，他有鳳炁護體，一運氣，手掌就能貼合在管道壁上，像蜘蛛一樣絕不會掉下來，阮家軍，寒熙，紅葉沒這種天賦異稟，只能靠帶來的冰鎬，攀鉤，繩索掛著自己。


  冷不丁見到那麼多喪屍，是個人都怕，味道還難聞，就像身處在腐屍堆里一般，讓人直作嘔，不過眼下驚嚇和恐懼更多點，噁心也就被一筆帶過了。


  「這白烏鴉還造喪屍嗎？」


  「八成是用來做實驗的，你有沒有發現這些人的長相……」


  紅葉瞪圓了眼凶道：「這時候你還看它們的長相，都這樣了，你看得出嗎？都爛了，大半都是骷髏頭。」


  「不是還有剩下的皮囊嗎，你看左邊那個……往左邊數，第十個……」


  「哪個？」


  「第十個，穿紅衣服的女人……」


  紅葉遙望過去，找到了，的確是紅色的衣服，但不知道這紅是衣服的顏色呢，還是血，總之看上去很噁心就對了，她頂了一句，「美女啊！」


  「什麼美女！我有那麼飢不擇食嗎，你看她的眼窩，還有顴骨，絕對不是黃種人。」


  「哎？」


  「是西方人，就是早已滅絕的歐美人種。你再仔細看，她僅剩下的那一縷頭髮是金色的，這不是染的，髮根就是金色。」


  紅葉仔細看了兩眼，果真是。


  怎麼會有西方人，西方的白種人早八百年就滅絕了，斷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時代。


  「還有……你看7點方向的位置，那有個男人……」


  「那個男人是東方人啊，黑頭黑眼的。」


  「看衣服！」


  「啊？」紅葉看了過去，當下就傻眼了，因為這個男人穿的衣服是古裝，還是清朝款式的，「這……是殭屍？」


  「什麼殭屍，你看他蹦躂了沒有……我估摸著這些人來自不同的時代。」


  紅葉倒吸了一口涼氣，「你是說這些都特么是『文物』？」


  「你還有第二種解釋嗎？」


  紅葉只覺得頭皮發涼，連帶著幾個阮家軍汗毛也豎了起來。


  寒熙正色道：「康一說過，白烏鴉在二十一世紀時就喜歡用人腦做實驗，比如那個……誰來著？」他擠擠眉毛，一下子想不起來。


  紅葉替他說道：「愛因斯坦……」


  「對對對，就這位老愛同學。他的大腦傳聞不是被盜了嗎，康一查過文獻，確有此事，但在WFP的記載檔案上，他的大腦就是被白烏鴉給盜走了，還被切成了碎片……」


  「嘔……」紅葉忍不下去了，想吐了。


  寒熙驚道：「你沒事吧？」


  「沒事，你不說就沒事了。」她現在腦子裡翻騰都是腐爛的內臟和大腦。


  切成碎片的大腦……


  嘔！

  她頓時就吐了，吐得稀里嘩啦。


  長檸嫌棄道：「紅葉姐姐，你真是弱爆了，好歹也是軍人出身，這種畫面有什麼好噁心的。」


  紅葉吐完擦了擦嘴，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麼，小屁孩，我怎麼說也是個女人。血腥的場面當然見過，但是這種……」底下腐爛的喪屍的惡臭陣陣襲來，她昨晚吃下去的晚飯都快吐出來了，不禁又道：「別說這些噁心的事了，先想想怎麼離開這。」


  「叫救援吧？這麼多喪屍，光我們幾個人沒法對付啊。我看過電視劇，說是不能被喪屍咬到，咬到了也就變喪屍了。」


  說話的是阮家軍中的一員，叫嘉寧，剃著板寸頭，模樣敦厚，國字臉，耳垂特別大，活像彌勒佛的耳垂，所謂相由心生，他長得像佛祖，性格也佛系，乾脆念經了。


  「嘉寧，你念什麼經啊！」他後頭的另一名阮家軍戴浩很鄙視地說道，「這幫混蛋已經超度不了了。」


  戴浩臉上有一條疤，是和聯盟對戰時留下的，因為處理不及時，有些猙獰，讓他看起來不像好人。


  「我是覺得可憐……」


  「你們別說話了，再說話，他們就要撲上來了。」


  「將軍，這要咋整啊？」


  幾人兩條腿勾在攀繩上，已經快支持不住了。


  寒熙抹了把汗道：「你們以為我不急啊，關鍵是身上沒帶什麼冷兵器，全是槍，這要是開槍了，我怕引起白烏鴉的注意。還有……」他滴了一滴冷汗下來，「通訊器掉在喪屍堆里了。」


  有通訊器的話，他們還能叫下救援，現下算是沒轍了。


  通訊器就在正下方，估摸著是往上爬的時候掉下去的，還閃著綠色的燈。


  「阿熙，阿熙，聽到沒有，你們那裡怎麼樣了？」


  喪屍的嚎叫淹沒了通訊器里夜辰的聲音，又是地底的關係，信號不佳，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


  營地里，夜辰拍了拍通訊器，結果直接斷線了。


  「一定出事了！」


  他是很了解寒熙的，絕不會叫了半天都沒迴音，他操控輪椅行到帳篷外頭，叫了個人去聯絡蓮見。


  蓮見就在洞口處把守，身上帶著另一台通訊器，聽到寒熙他們可能出事了，皺起眉頭，猶豫了幾秒鐘，決定進洞去找人。


  「尉遲夜辰，你派個人上來，讓他頂替我的位置看著這裡。我進去看看情況。」


  夜辰點點頭，「萬事小心！」


  他冷哼，「還用你說！」


  **

  排水通道里，寒熙看向最前頭的長檸，說道：「你的小蚊子怎麼樣，還有的救嗎？」


  先前進來的時候，他被喪屍圍攻，丟了操控器，小蚊子也就墜地了，被喪屍群踩了個正著。


  「問題不大，就是得拿回操控器，你們在這裡等著，我下去找。」


  紅葉駭叫：「不行，那麼多喪屍，你怎麼對付，被咬到了怎麼辦？別說你們夜家人厲害啊，雙拳難敵四腿。」


  「要變異的話早變異了。你看……」他突然伸出手，手肘外側赫然是一個牙印，就是先前猝不及防被驚嚇了，被某隻喪屍咬到了。


  紅葉頓時臉色發白，「你……被咬到了？」


  「嗯，剛才那麼一嚇，不被咬到才怪，不過還好就三個牙印，估摸著牙已經掉光了。」


  「這時候你還說這種話，趕緊砍了你的手，別讓病毒蔓延了。」


  長檸翻了一下白眼，「紅葉姐姐，你真是電視劇看多了。我說了沒事就不會有事。我夜家的鳳炁可不會怕什麼喪屍病毒。我剛才驗過自己的血，沒問題……」


  「驗血……」紅葉想到剛才他一直悉悉索索的，因為光線關係也看不見在幹什麼，原來是驗血啊，「你真沒事？」


  「沒事，指標都正常。我們夜家就是這麼牛逼。不過你們就不一定了，還是由我下去清理一下。」


  長檸看準了喪屍群的後方，沿著管道頂端爬了過去，速度極快，他身上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爬起來就像只蜘蛛，如履平地，到了喪屍群比較稀薄的地反，他跳了下去。


  紅葉看得心驚，已做好了援救的準備。


  長檸雖說年紀小，但到底夜家的人，打架了得，單挑群K都不在話下，邊清理邊道：「還真和電視劇里描述的一樣，這種東西一定要爆頭，爆頭就不會攻擊了，別的地方都不行。」


  說完，他就撕了一隻喪屍的腦袋，弄得滿手滿臉都是血。


  腐臭的氣味和血腥隨之擴散，令人作嘔。


  清理了部分后，寒熙也跳了下來，兩人背對背作戰。


  「寒熙哥哥，別說我沒警告你，一隻喪屍不可怕，一群就非常可怕了。」


  「知道了，管好你那邊。」


  「你武器是什麼……」長檸問，他們夜家人打架從來不用武器，手就行了。


  「我帶了一把瑞士軍刀……」寒熙將軍刀揚了揚。


  瑞士軍刀算是流傳悠久了，相信創始人要是知道如今的世界還延續著這一產品，怕是能從地底高興地爬出來。


  長檸咧嘴笑道：「這麼小！」


  「瑞士軍刀能有多大，不都便攜的嗎，我這上頭還有紅葉的指甲銼和指甲鉗呢，不過插腦袋足夠了。」他是不會傻得直接插腦門的，插眼珠才對，一刀紮下去，保證能扎穿腦仁。


  紅葉見兩人合作默契，覺得自己也不能在一旁呆著，也加入了戰鬥。


  其他阮家軍自然奮不顧身地一起下來和喪屍搏鬥。


  但，喪屍像是殺不完的，源源不斷地進攻他們。


  喪屍是不知道疲累的，但他們會，打持久戰只會對他們不利。


  幾人背對背的圍成圈，面對不斷逼近的喪屍明白到如果不能馬上逃離這裡，這裡就會成為他們的墓地。


  這時，一隻喪屍沖了出來，撲向紅葉，紅葉用槍的把手猛烈地敲擊它的頭部，直到將腦袋砸爛，腦漿迸裂時濺了她一身，她似乎也習慣這股味道了，繼續奮勇殺敵，殺完一個，又來了兩個，兩個都是破腸爛肚的喪屍，滑溜溜的腸子快從肚子里掉下來了，她一不做二不休，揪出了腸子，套在喪屍的脖子上，將它們勒在一起，結果腸子爆開了，又濺了她一身。


  突然，寒熙大叫，「紅葉，後面。」


  紅葉打鬥的時候沒留心，已經脫離了隊伍，後頭正好有一群，正朝她的方向逼近。


  她轉身就跑，結果對過也有一群，她被夾擊了。


  下一秒，她就被喪屍群給淹沒了，連聲慘叫。


  寒熙臉色慘白地嘶吼：「紅葉！」


  他已經沒法過去了，因為喪屍群沒有停留，直接朝他們攻了過來。


  「我殺光你們……」寒熙瘋了，揚手就扭掉一個喪屍的腦袋。


  「抓住他，別讓他衝動。」長檸呼喝著阮家軍。


  「是！」


  幾人衝過去將寒熙拖走，寒熙卻還在擰喪屍的腦袋。


  「將軍，你冷靜點……」


  「紅葉，我的紅葉……」他淚流滿面，和著臉上的血，就像是血淚。


  長檸知曉不能再拖延了，放了大招，力掃眾喪屍，不負眾望地清掃了一大片。


  這些寒熙看不到，他發了瘋地重回紅葉剛才被擠兌的地方，尋找她的屍體。


  「紅葉，紅葉！」他翻過一隻又一隻身體破裂的喪屍，終於在幾具喪屍下看到了紅葉，他不敢靠近，他不忍心看到紅葉被咬食的慘狀。


  突然，紅葉動了一下。


  長檸大驚，以為屍變了，變喪屍了。


  「寒熙哥哥，別靠近，千萬別靠近。」


  寒熙卻沒有驚慌恐懼，坦然地看著紅葉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她要真變喪屍了，我也下不去手殺她，就讓她咬我好了，讓我也變成喪屍好了。」


  「你瘋了！」長檸不許他送死，如果他不忍心動手，他來動手就好了，瞬時手刀揚起。


  「阿嚏！」紅葉打了個噴嚏。


  「哎！？」


  所有人都傻眼了，獃獃地望著滿臉污血的紅葉。


  紅葉起來后拍著小胸脯：「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抹了把臉。


  寒熙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手腳並用的爬了過去。


  「紅葉，你……你沒事？」他的眼淚嘩啦啦地流淌著。


  「我沒事……它們……它們好像不吃我！」她看了他一眼，見他哭得稀里嘩啦，又窩心又心疼，「傻瓜，真打算讓我吃你啊。」


  他衝過去抱緊她，「你嚇死我了！」


  「我也嚇死了啊，不過很奇怪，他們好像對我不感興趣，難道我不好吃。」


  長檸皺眉看著她，看到她身上那些臟污，肩膀上還掛著一條老長的腸子，「大概……」


  「我知道！」阮家軍中年紀最小的陸贇蹦躂而起，打了響指，「我看過一本喪屍的小說，主人公殺喪屍的時候腸子啊內髒的都暈化到了衣服上，就像喪屍那麼臭，喪屍就沒攻擊，大約……」


  長檸很討厭被人搶話，推開他道：「紅葉姐姐，就是說現在的你就和喪屍一樣，它們將你當同類了。」


  「我去！」紅葉惱道，「我這麼貌美如花的……」


  「好了！同類就同類，我又不嫌棄，重要的是你沒事。」寒熙死死抱著她，不肯放手，「你沒事就好。對了，沒事你慘叫什麼？」


  「怕啊，它們一下涌過來……我以為自己要被咬了！」


  寒熙聽聞，后怕極了，更加抱緊了她，這場景怎麼也該來個纏綿悱惻的吻才對，可惜兩人滿臉血污，身上也不知道是腦漿呢，還是內臟渣子，太噁心了，不好親啊。


  但，紅葉逃過一劫這事，讓寒熙有了靈感。


  「真要這麼做？」長檸覺得這簡直不人道啊。


  「必須做。不然我們怎麼安全地離開這。你看看前頭還有一堆。」


  長檸耷拉下腦袋，「好噁心！」


  紅葉諷道：「剛才是誰說我弱爆的……怎麼這回你也覺得噁心了。」


  「那不一樣啊！」


  「有什麼不一樣的，趕緊幹活……」


  幾人面前是『死掉』的幾具喪屍，看了幾秒后，他們動手了，使勁砸喪屍，將他們弄爛了，再碾成渣，將這渣糊到自己身上。


  「要糊得厚點！」


  「好噁心，我要吐了！」


  「忍住！」


  「這味道……嘔，我怕是以後都不敢吃肉了。」


  「你背後也要糊！」


  「好在保暖服是防水的，不然……嘔！」


  嘔聲作作了半小時后，幾隻『新喪屍』進入了前方的喪屍群通道。


  他們沒再遭到喪屍的攻擊，順利通過了三公里的排水道。


  「阿熙，前面有亮光了！」


  「好像是電梯！」


  他們終於找到大本營的入口了。


  這時，寒熙發現電梯旁是個巨大的觀景窗檯，外頭是一座沉入海底的廢墟城市。


  他見過這個城市，曾經在歷史課上學過，那個有名的海港城市，原來沉在這裡了。


  在那遠處的海港上有一座燈塔，完好無損會地直立著，一如幾百年前它指引著過路的航船找到歸家之路。


  寒熙抬起手裡通訊器，「夜辰……我們找到燈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