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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53 意料之外的插曲

  離了小符等人喝茶嗑瓜子亭子一些距離后,夜辰突然停了腳步,尋綠低著頭沒看到,直接撞了上去。


  「哎呀!」她捂住鼻子。


  夜辰回頭,見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問道:「你是不是很怕我?」


  「不,我沒怕少爺!是我自己笨。」她離了些距離,用手絞著擦汗用的手絹。


  「你不笨,做的很好,是我的問題。」


  聽聞,尋綠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少爺是在表揚她嗎?


  就因為這麼一句,她覺得之前的辛苦都是值得,眼眶頓時一熱,慌忙低頭擦了擦眼睛,再抬起時,眼不過紅了些許。


  「少爺,您找我是不是有什麼吩咐?」


  婚禮還沒結束,她的職責就還沒有完。


  「沒有,就是想問問你,有吃過什麼東西嗎?」


  她愣了愣,這是在關心她?她搖搖頭,覺得自己是想多了,回道:「吃過一些。」


  「別院吃的?」


  「不,別院沒有,是和紅葉小姐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吃了些零嘴。」她突然想到自己正在執行任務,怎麼可以吃零嘴,慌忙對著夜辰鞠躬道歉,「少爺,我……我不該那麼悠閑的吃零嘴,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夜辰看著她的後腦勺,這麼畢恭畢敬,哪像是夫妻,是他疏忽了,給了她過多的壓力。


  「不用道歉,我沒有責備你,你做的很好,只是想提醒你,一定要小心入口的食物。」


  「這話夫人也對我說過……」她至今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放了個心眼。


  「是嗎?」夜辰莞爾,也沒解釋,「那麼記住夫人的話吧,尉遲府中殷伯和殷實父子,若華,也就是殷實的妻子,都是可信的人,還有萊陽,也是可信的,除了這四個人,其他人一個都不要信。」


  「我明白了。」


  「那麼走吧!」


  夜辰下意識就抬腳走人了,走了兩步想起自己又犯錯誤了,停了下來,看向尋綠,「過來!」


  尋綠聽話的上前,「少爺要帶我去哪?」


  「去見一見聯盟的金大元帥。」


  **

  尉遲府的主屋有三棟,另有兩幢副樓,尉遲清河的活動區域和顧卿晚的活動區域是徹底分開的,所以主屋中有一棟屬於尉遲清河辦公場所,多用處理政務,以及接待工作上來訪的客人。


  此刻,最大的一間沙龍室里,聯盟的金大元帥——金元鼎正與尉遲清河敘家常。


  一個是聯盟首腦,一個是世府領袖,兩個大人物會晤,少不得里三圈外三圈的重兵把守,但這畢竟是家宅,不是政府大廳,又是結兒女親家,重兵是重兵,但武器都收了起來。


  金元鼎是一派民國時期的軍閥作風,身上的軍禮服就可見一斑了,高檔的毛滌面料,戧駁頭領,標準的橄欖綠,配的是金黃色的綏帶,一肩膀的履歷章,數數至少有一打,腰上還別了把刺刀,腳上是油黑鋥亮的高筒馬靴,端的是威武霸氣。


  他本人十分高大,虎背熊腰,這一身軍服穿在他身上倒也是合身,快六十的年紀,頭上已經禿了,燈光一照亮堂堂的,容貌較為兇悍,滿臉橫肉,留著兩撇往上翹的長八字鬍,若是去了這八字鬍,側臉冷不丁看有點像民國年代銀元大洋上的袁世凱肖像。


  相比之下尉遲清河斯文多了,兩人在一塊就像土匪和知識分子。


  「清河兄,不瞞你說,悅桐啊,我是真的疏於照顧了,也對不起她的母親,但你千萬別信那些謠言,那都是子虛烏有的事,你也是過來人,應當是明白的。」


  金元鼎的大嗓門隔了一堵牆都能聽到,無外乎就是將那些不利於金家的流言蜚語澄清澄清。


  尉遲清河抿了口茶道:「元鼎兄客氣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不在意,不在意,只要小兩口今後夫妻和睦,舉案齊眉就是了。」


  金元鼎猛拍了一記真皮扶手,豪爽道:「說的好,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若小女有什麼不妥之處,清河兄不用客氣,該教訓就教訓,若是她不聽勸,你來尋我,我必給你個說法。」


  「好說,好說!」


  「老爺,三少爺和三少奶奶來了。」


  這等大人物之間的會晤,殷伯這個大管家肯定是要隨伺一旁的,別的人,尉遲清河也不放心。


  夜辰和尋綠手挽手的進了沙龍,見了尉遲清河,齊齊喊了聲:「父親!」


  金元鼎一見著夜辰臉色便有些說不出的古怪,但兩撇八字鬍生的好,不好看的都給遮住了。


  「夜辰!」他突然大嗓門的叫道,堪比大鑼轟鳴。


  尋綠被嚇了一跳,好在來前夜辰叮嚀過,金元鼎是典型的粗人,獅吼功了得,她有了心理建設,沒被驚的跌坐地上,但這嗓門著實嚇人,她下意識地往夜辰身後縮了縮。


  金元鼎看到后,對著尉遲清河道:「清河兄,你這媳婦膽子有點小啊。」


  尉遲清河笑道:「沒見過什麼世面,讓元鼎兄見笑了。葉嬈愣著做什麼,還不過來見過你金世伯。」


  對於這個媳婦,他談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但過年時因她發生的那些事,卻是記得很清楚,面上便沒給什麼好臉色。


  尋綠點了點頭,有禮貌的問候了一聲。


  金元鼎爽快地給了她一個大紅包,沒什麼特別含義,無非就是長輩給小輩的見面禮,若是世府高官家的女兒,他或許會說上兩句話,但葉嬈不是,他也就沒興趣攀交情了,轉頭對著一直站在沙發后的人說道:「嚴博,你不是一直很想見見夜辰嗎,現在人來了,怎麼沒話說了?」


  他若不提,真沒發現後頭還有個人,這人便是金元鼎的大女婿,也就是金鳳儀的丈夫,莊嚴博。


  莊嚴博似乎是刻意隱藏了自己的存在感,金元鼎和尉遲清河說話時就像隱形了一樣毫無動靜,久了,連尉遲清河都忘了他在場了。


  這無疑也是一種本事,在聯盟金元鼎就是高高在上的太陽,任何人在他跟前都只是一道影子,他深諳此道,也正是因為如此,金元鼎才會特別信任他。


  莊嚴博朝夜辰伸出了手,「夜辰兄,幸會幸會。」


  兩人在戰場交過手,私底下見面卻是頭一遭。


  論年紀,莊嚴博比夜辰要大個四五歲,可能是出身寒微的關係,他年少時吃了不少苦,所以外貌上比實際年齡滄桑了許多,明明還未到三十,卻像是三十有餘的人了,與夜辰精神煥發的容貌比,像是足足大了十來歲,但滄桑有滄桑的好處,莊嚴博看上去很穩重,軍人的關係,他膚色黝黑,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閃著凜然的英銳之氣,在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暗藏著銳利如老鷹般的眼神,配在一張端正剛強、宛如雕琢般輪廓深邃的英俊臉龐上,更顯氣勢逼人,令人聯想起熱帶草原上撲向獵物的豹子,充滿危險性。


  夜辰伸出手與他交握,「嚴博兄,久仰了,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大體像他們這種人,喚人兄啊弟啊的,都是場面上的客套。


  金元鼎習慣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對著尉遲清河道:「清河兄,你這兒子生的好啊,我聯盟可是在他手裡吃了不少虧。」


  「哪的話,運氣好罷了,不值得一提!」


  「你過謙了,我要有這麼個兒子,做夢都能笑醒,可惜啊……」世人誰不知道他有個不成器的兒子,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怎麼教都還是個廢物,在兒子問題上,他是真心羨慕尉遲清河,三個兒子,其中兩個都是厲害角色,所幸他生了個好女兒,或多或少彌補了些,這事也就看淡了。


  但是對於夜辰,他始終提防著。


  莊嚴博和夜辰相談甚歡,也不知道真的假的,看起來就像是一見如故。尋綠夾在中間就顯得有些多餘了,只好不停的喝茶。


  過了一會兒,殷伯來喊人了,說是吉時到了,該到祠堂等著新郎新娘祭典祖宗了。


  既是祭拜尉遲家的祖宗,尉遲清河這個現任當家人必是要去主持的,便先行離開了,偌大的沙龍就剩下夜辰、尋綠,還有金元鼎,莊嚴博。


  這氣氛一下便凝重了起來。


  聯盟屢屢敗在夜辰手裡,金元鼎就是資歷再老也會有些沉不住氣,但面上絲毫看不出,該喝茶喝茶,該眯眼打盹就打盹,可心裡恨不得能夠將夜辰凌遲了。


  莊嚴博對於他的心思心知肚明的,但既然已經結成了兒女親家,再大的仇也得化。


  尋綠坐在這群心機城府極深的男人堆里,是如坐針氈,額頭都開始冒汗了,想著是不是該說些什麼,來緩解一下氣氛,剛想開口說話,門被撞開,金鳳鳴像只花蝴蝶一樣飛了進來。


  「爸!」


  這一聲嬌喊,喊得金元鼎心都酥了,笑呵呵道:「是鳴兒啊,你不在儀兒那,來爸爸這裡做什麼?」


  「問你要姐夫啊。」


  「啊?」


  「爸,姐姐病剛好,你就帶著姐夫到處亂跑,也不讓他照顧姐姐,你說你是不是很壞!」


  金元鼎對女兒是最沒轍的,兩個女兒都是她的心頭肉,通常都是唯命是從的。


  「你說的對,是爸爸的錯,忘了你姐姐最近身體都不好。嚴博啊……」


  「在,父親。」


  「你不用在這陪我了,去陪儀兒吧,不然我就要被這丫頭揪光鬍鬚了。」


  「是!」


  金鳳鳴高興道:「這就對了嗎,還是爸爸最好,親一個。」她朝親爹臉上重重地啵了一下,回頭時看到了夜辰,訝異道:「尉遲夜辰,你怎麼也在這?」


  這話問的好,夜辰壓根就沒出去過,一直在,她進來就能看到,這會兒卻像是剛發現。


  金元鼎很訝異,「寶貝女兒,你見過夜辰?」


  「是啊,剛在喜房的時候見的。爸,我和你說,他可壞了,撞了我還不道歉。」她挽著金元鼎的胳膊,撒嬌道:「你快幫我出出氣!」


  「他撞了你?你可摔到了,有受傷嗎?」


  「沒有啦,先別管這個,快幫我出氣。」


  出氣?


  金元鼎看向皺著眉頭的夜辰,女兒被撞了,但沒什麼事,這撞沒撞也是她在說,另一個當事人卻是從頭到尾沒吱過一聲,這氣要他怎麼出,若是在自己家裡,拉出去鞭一頓就完事了,在尉遲府,他可沒法這麼做。


  尋綠緊張看著夜辰,大約是怕金元鼎會動手,人下意識地就擋在了夜辰跟前。


  莊嚴博是個腦子清楚的,說道:「父親,怕又是小妹自己淘氣了,你也知道她的性子,走路都是橫著走的,這到底是別人撞了她,還是她撞別人,還得兩說。」


  「姐夫,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是你小姨子。」


  「我是幫理不幫親,你若真想出氣,那也問過夜辰,事實到底是怎麼樣的。」


  金元鼎覺得有理,問道「夜辰世侄,這到底怎麼一回事啊。」


  「我沒撞她。」


  莊嚴博聳了聳肩,「看吧!」


  「討厭,他那是故意不承認!」她氣呼呼地跑了過去,指著夜辰鼻子道:「剛才在樓梯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撞的我!」


  「我沒有!」夜辰只覺得這女人是無理取鬧,明明就是她自己撞過來的。


  尋綠道:「三小姐,這事恐怕有誤會?」


  「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走開,我問的是他!」她直接將尋綠推開,與夜辰繼續面對面,然後跺著腳朝金元鼎抱怨,「爸,你看他什麼態度嘛,你快讓他給我道歉!」


  「這……」金元鼎兩難了,不由看向莊嚴博。


  莊嚴博深知這個小姨子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件事,必是有什麼理由的,但此刻也看不出來賣的是什麼關子,夜辰的態度是一貫的冷,冷得都起風了。


  僵持不下之際,尉遲清河回來了,是來邀請金元鼎一起去觀禮的,一聽金鳳鳴的控訴,便沒給夜辰好臉色看。


  夜辰一臉陰沉,正打算扭頭走人時,金鳳鳴道:「尉遲世伯,你彆氣,千萬彆氣,婚禮還需要您主持呢,我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氣不過。」


  她一副識大體的模樣得到了尉遲清河的讚賞,「對不住世侄女了。這樣吧,你看喜歡什麼,我讓人送你賠不是。」


  「不用,不用。」


  「這怎麼行?」


  「沒什麼不行,我什麼都不缺。」


  「不成,怎麼也該表示一下歉意,你就開口吧。」


  「什麼都可以?」


  「當然,儘管開口!」


  「那好!」她拍板道:「我初來乍到,對這裡不熟悉,讓他陪我逛逛,一天就好。」


  金鳳鳴以為夜辰不會違抗尉遲清河的命令,畢竟身為嫡子卻沒有庶子受寵,如果聰明就該抓住這個能討好偏心父親的機會,至少也不能讓他再抓到錯處。


  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夜辰壓根不怕這些,拉著尋綠就走。


  金鳳鳴沒想到他會這麼不給臉,氣得臉都青了,扭曲著一張俏臉地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


  **

  「少爺,您這樣離開,總統那怕是不好交代吧?」尋綠擔心尉遲清河一會兒會怪罪。


  「不用管他。」沒有人可以命令他。


  尋綠見他心情惡劣,也就沒再說什麼,一路被他拉著跑,然後上了車,去了祠堂看新娘新郎祭拜祖宗。


  這個環節最是無聊的,不過祖宗面前,大家都不敢怠慢,一眾尉遲家的人站的筆挺筆挺的,開香,敬香,再是祭酒,唱祭文,新娘新郎三跪九拜后,禮就成了,一套流程下來,弄得人只想打瞌睡。


  尋綠看得也是意興闌珊,好不容易熬到結束可以走人了,夜辰又不知道去哪了,她只好跟著人群回了主屋。


  剛想找個地兒坐下喝口茶,元媽突然出現她眼前,二話不說拉著她便往樓上跑,到了二樓的一扇門前,重重地將她往裡一推,她還沒回過神,門就關上了,接著面前罩下一道陰影。


  赫然是顧卿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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