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卷四結局之巧
山泉依舊是那個山泉。
楚楠沖澡換了身衣服后,感覺人輕鬆了許多,頭也不再似剛才那麼暈沉。他又裝了滿滿兩桶水。
看了眼被丟在一旁的防化服,他想了想,覺得它們還大有用處,於是抓起它,蹲在山泉邊將它洗乾淨,這才拿著它、提著兩桶水回木屋。
推開木屋的門,他看到十七正舉著一支紅色的藥劑在出神。
他問:「怎麼?有問題?」
十七扭頭看著他,說:「不,沒問題。我只是確定了這個應該是導致Daniel成為毒人的主要毒藥。」
接著,她舉起一支藍色的藥劑,又說:「這個應該是布魯斯用的葯。」
然後,她舉起無色的藥劑,說:「這個是載體。」
最後,她舉起綠色的藥劑,還沒說話呢,楚楠截話說:「這些你都不用告訴我,告訴我我也記不住。你知道就行。」
也是!
十七將藥劑放下,一一把它們重新放進盒子中。她走到床邊看著睡得正香的兒子,默默出神。
看著渾身濕透的她,楚楠說:「你也去洗洗換身衣服吧。這一身濕的別搞病了,你要是病了誰來救我和Daniel的命。」
「楚楠,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不要瞞著我。」
「就是頭有些暈,其它的沒什麼。」
十七『嗯』了一聲,說:「病毒感染的初期癥狀,我調一杯葯你喝。」
一會子后,十七將調好的藥劑遞到楚楠面前,楚楠接過,毫不猶豫的喝下。
之於他這般的信任,十七笑了,說了聲『你休息一下』后,她在衣櫃中翻找了套衣服出了木屋。
她再度回到木屋的時候,楚楠正在往木盆中放水。
「你放水幹嘛?」她問。
「Daniel的溫度又起來了,我給他洗個澡降個溫。」
一聽兒子的體溫再度回升,十七吃了一驚,急忙走到床邊細看,果然,小傢伙的嘴唇都燒起了水泡,估計是難受,他的小眉毛都皺成了一團。
眼見著十七的手要摸到小傢伙的臉且她手上並沒有戴防化手套。楚楠眼明手快的拿了根藤條急急拍開十七的手,說:「別動!」接著,他瞪了十七一眼,又說:「在防化服沒有穿在身上前,不要輕易靠近我們。」
擔心十七一個衝動惹事,楚楠晃了晃手上的藤條,又叮囑,「記住嘍!」
母親靠近兒子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但,她和她的兒子就是不能靠近。
十七有些心酸,有些懊惱,但也無可奈何。
由於高燒,楚楠給Daniel洗澡的時候小傢伙都沒有醒。重新將小傢伙放進被窩的時候,楚楠不放心的問:「是不是病毒的原因導致的高燒?」
十七回答,「應該是在海上受了風寒導致的高燒,和病毒無關。」
在醫學方面他真是一竅不通,既然十七這樣說了,楚楠也就放了心。給小傢伙掖被子的時候,他又問:「只吃退燒藥不成吧?」
「我擔心消炎藥和他本身的毒會有反映,所以暫時不能給他用。」
「那怎麼辦?」
「再喂一次退燒藥吧,這個退燒藥允許四小時一次,一天最多可喂四次。它不針對病毒。」
又給Daniel服用一片退燒藥后,小傢伙的燒明顯退了許多,可能是洗了澡的原因,Daniel非常的舒服,一覺睡到太陽西斜才醒。
他是餓醒的也是饞醒的。
滿屋飄香,飯菜的香。
「寶貝兒,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一邊問著話,十七一邊坐到床沿,伸手摸著兒子的頭。
島上的風大,洗乾淨的防化服、防化手套已被海風吹乾,十七又穿上了它們,所以又能夠摸兒子。
Daniel摸著肚子,說:「餓!」
十七做了四菜一湯。
第一次吃母親做的飯菜,Daniel吃了很多,最後十七還將一支紅色藥劑摻和到溫水中要Daniel喝。
Daniel很乖巧,沒有多問,順從的喝了后,他問:「楚叔叔呢?」
木屋的物資雖然豐盛,但多是罐頭製品。為了小傢伙的營養,楚楠去海邊下漁網去了。十七如實相告,最後問:「喜歡你楚叔叔?」
「嗯。」
「和布魯斯比呢?」
Daniel偏著頭想了想,說:「都喜歡。」
布魯斯和兒子相處了三年,而楚楠和兒子相處不過才幾天,兒子能將楚楠看得和布魯斯一樣重要已經不錯了。十七笑了,問:「讓楚叔叔當你的爸爸,怎麼樣?」
Daniel疑惑的看著母親,問:「我沒有爸爸嗎?」
「呃?」
十七突然覺得和兒子說他是試管嬰兒這件事有些難以啟齒。
楚楠正好進屋,他也再度穿上了防化服,見小傢伙醒了,他咧嘴笑道:「Daniel,醒了啊。」
「嗯。楚叔叔,你提的什麼?」
楚楠舉起木桶,說:「牡蠣,整整一桶。」
「牡蠣!」
Daniel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多少是興奮好奇的,終究是個孩子,一聽說有牡蠣,立馬蹦下椅子,說:「我看看。」
恁了小傢伙去看牡蠣,楚楠在十七的招呼下走到桌邊坐下,接過十七遞過來的碗筷用餐。
看著滿滿一桶牡蠣,Daniel興奮的問:「這是哪裡抓的?」
「這裡有個破舊的快艇,還是我和你媽媽第一次到這個孤島來的時候……」
楚楠一邊吃著飯一邊講述著他和十七第一次來到這個孤島上的情景。當Daniel聽說這些牡蠣都來自於那個快艇的錨上的時候,問:「還有嗎?」
「多著呢,有一段時間沒來,牡蠣都在它上面安了家。別看這裡有一桶,其實連一半都沒有摘到。」
「我想去摘!」
「好啊!」楚楠說。
楚楠帶著Daniel來到淺灘的時候正逢夕陽西下,小傢伙眯眼看著海天一線的夕陽,說:「很美。」
楚楠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喜歡的話,我們在這裡多住兩天。」
「你有辦法離開?」
呃?
暫時沒有。
但是,他有感覺,秦琛應該找得到他。畢竟這裡離墜機地不遠。
楚楠說:「當然有辦法。不過,我們Daniel喜歡這裡的話我們就在這裡多呆兩天。」
Daniel眼中又升起幾近崇拜的光,亮晶晶的。
這目光是不是一如當初他看著父親的目光?念及此,楚楠的心也飛揚起來。
「你喜歡我媽媽?」Daniel問。
知道這個小傢伙的聰明,楚楠也沒覺得詫異,只是拍了拍小傢伙的頭,說:「是。」
「你想當我的爸爸?」Daniel又問。
楚楠微翹著唇,不答反問:「那你想要我當你的爸爸嗎?」
Daniel沒有回答問題,只是說:「以前,我以為我的爸爸就是布魯斯。」
「後來呢?」
「我有偷聽到烏蘇、烏娜的談話。」
通過陸陸續續偷聽到的一些談話,他知道他不是布魯斯的兒子,他只是布魯斯搶來要挾母親的一顆棋子,他的母親名叫十七。他知道那個名叫十七的女人身陷在城堡中動彈不得,他更知道那個女人為了救他逃離布魯斯的城堡時身受重傷。後來,他更是在無意中發現自體帶毒……
看著小傢伙越來越暗淡的目光,楚楠有絲心疼,小傢伙多少還是喜歡布魯斯的吧?
第一次見到小傢伙的時候,小傢伙那股氣勢、眼神、說話的語氣和布魯斯是那麼的像。
只有喜歡才會模仿啊!
可布魯斯的所做所為真心不能恭維。
哪個父親會讓自己的兒子成為毒人?
楚楠揉了揉小傢伙的頭髮,說:「傷心了,對不對?」
Daniel點頭。
「是他從你的媽媽手中搶走的你。」
「我知道。」
「你本不必受他的恩惠,你本來可以和你的媽媽每天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我知道。」
接著,小傢伙又說:「我會忘了他。」
楚楠再度揉著小傢伙柔順的頭髮,說:「很好。」
「那你願意當我的爸爸嗎?」
「不勝榮幸。」楚楠笑得見牙不見眼,又說:「其實,說起來,我們還是蠻有緣的。」
「緣?」
「我有個女兒,和你同年同月同天的生日,你說巧不巧。」
Daniel怔了怔,說:「巧!」
楚楠有感覺,自從他和小傢伙說了自己有個女兒的事後,小傢伙似乎有些失落。
不知道小傢伙的心裡到底在想著些什麼,也不知道小傢伙到底接不接受他,楚楠再度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說:「走,我們摘牡蠣去。」
語畢,他蹲下來,替Daniel挽著褲腿,又說:「挽高些,免得被海水沾濕了,你還發著燒呢。」
Daniel眼神複雜的看著楚楠,唇動了動,終究是沒有做聲。
替Daniel挽好褲腿、衣袖,楚楠這才牽著Daniel的手往快艇方向走去。
正逢退潮,淺灘上只有極少的海水。
走到那固定著快艇的錨旁,指著其上布滿的牡蠣,楚楠說:「來,叔叔教你摘牡蠣。」
「嗯」了一聲,Daniel接過楚楠遞過來的小鏟子,蹲下。
看出小傢伙有些心不在焉的鏟著牡蠣,楚楠急忙蹲下,說:「小心,別傷著了手,要這樣……」
楚楠一邊教Daniel摘牡蠣的方法一邊示範著。最後指著一個小牡蠣說:「像這樣小的牡蠣留著不要摘,等它們長大了我們再來摘得吃。要摘我們就摘最大的。」
「哦!」
選中了一隻大牡蠣,Daniel一邊鏟著它,一邊又抬眼看著楚楠,然後又垂下眼看著牡蠣,小手上的動作不停。
感覺到了小傢伙的欲言又止,楚楠拍了拍小傢伙的頭,說:「怎麼了?有話說?」
「楚叔叔。」
「嗯?」
「你有妻子?」
「沒有。」
接著,楚楠腦袋靈光一現,原來小傢伙以為他有妻子所以才神情低落的嗎?
如果有妻子的話,小傢伙這是以為他當不了他的父親嗎?
從另外一方面來看,小傢伙是不是已經接受他了呢?
越想,楚楠笑得越發的開懷,說:「我有個女兒,但我沒有妻子。」
「那是女朋友?」
楚楠『哈哈』的笑了,說:「我的女兒也不是我的女朋友生的,因為我沒有女朋友。」
Daniel眼中再度升起亮晶晶的光,小臉上也有了激動,問:「那是撿的?」
知道小傢伙的意思是撿了個丫頭養著,楚楠又笑了,說:「我的女兒是我的心肝寶貝,才不是撿的。」
「那……」
「怎麼說呢?」楚楠摸了摸腦袋,說:「其實吧,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孩子,他們的出生並不是遵循著生命自然出生的法則,而是……」
十七洗好了碗,燒好了水,來到沙灘的時候就看到一幅美麗的畫,夕陽西下中,高大的男人、弱小的孩子蹲在長錨邊,正敲著牡蠣。
她唇角微翹,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靜靜的看著遠處的男人和孩子。
Daniel被楚楠講述的試管嬰兒的事給震驚到了,問:「楚楚是試管嬰兒?」
「嗯哼!」一聲,楚楠又道:「Daniel,其實你也是試管嬰兒。」
Daniel越發震驚了,翕合著唇,「我?」
「嗯。但是……」
知道十七在看著他們,楚楠看了眼十七的方向,又說:「但是,這並不妨礙你是媽媽的寶貝兒。」
「可是,沒有父親!」語畢,Daniel又低頭敲著牡蠣。
看出Daniel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遺憾,楚楠的眉頭一抽。他突然想,當初自己做試管嬰兒的事到底是不是個錯誤?
如果Daniel遺憾沒有父親,那是不是說明楚楚其實也會遺憾沒有母親呢?
那麼,無論是十七還是他是不是根本就沒有考慮孩子們的感受?
再或者說,他和十七都只考慮到了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