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葉子悠決定回國
房間的隔音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好，沈佳蓉躺在床上，隱隱還能聽到外邊的歡笑聲，模模糊糊的，並不是很清晰。
沈佳蓉平躺著，抬頭看著天花板，精緻昂貴的水晶吊燈，夜裡，燈光璀璨，直直的照進眼底，微微的有些刺眼。
沈佳蓉掏出方才隨手塞進枕頭底下的手機，看了半天，惱火而又無力的扔在一邊。
要不要給悠悠打電話呢？沈佳蓉覺得自己很糾結。
對席慕琛這個人，她並不了解，她讓他說愛，也不是真的百分之百的信任，但如果是當著杜曉薇的面，她願意選擇相信，為了葉子悠，當然，她也相信賀子昱的眼光，被他視為兄弟的人，必定是個守信諾的人。
要死也只能死在他手上，這是什麼意思？因為悠悠當年的背叛，一直記恨到現在，所以這是想要報復嗎？
沈佳蓉想了想，思緒有些混亂，不過她還是決定給悠悠打個電話，當然，並不是為了讓悠悠回來，晚上席慕琛的表現，她還摸不準，她只是想要探探葉子悠的口風再說。
從小到大，沈佳蓉身邊可以稱得上熟悉的異性就只有蘇少宸和韓以風，加上現在的賀子昱，也就只有三個人而已，她以前是認準了蘇少宸，別的男人再好，她根本就看不到，除了學習上班，大部分的時間，就是伺候討好蘇家那對母女，那十多年，她哪裡是談戀愛啊，就是個被奴役的小媳婦，而且還是無怨無悔的那種，和賀子昱的感情，也多是他主動，她配合，哪裡懂什麼愛情，如果晚上呂靜在，就她那一雙閱男人無數的火眼金星，肯定能拍著胸脯給出佳佳想要的答案。
沈佳蓉不知道葉子悠是不是已經有了手機，更不知道號碼，打的是莊園別墅的電話。
剛嘟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比當初呂靜的速度還要快，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就坐在沙發的電話旁守著呢，她要是晚上不打個電話過去，晚上她肯定不睡著了。
「喂，是佳佳嗎？見到大豬了嗎？他——」
葉子悠的聲音激動，話還沒說完，手一空，電話已經被旁邊的葉子僮搶了過去。
「姐姐？」
「還沒去學校上課嗎？」
沈佳蓉背靠著床頭，坐直身子。
「鄧爺爺說，過兩天帶我去報道。」
「小豬，快把電話給我！」
尖銳急迫的叫聲，十分的惱火，沈佳蓉隔著電話，聽的一清二楚。
「見到那個人了嗎？」葉子僮的聲音並不是很大。
「小豬，身為兒子，必須聽媽媽的話，你這是不孝！」
雖然沒有親見，不過那咚咚的腳步聲，明顯在告訴她一個事實，那母子兩正搶著電話。
就因為這個，就說自己的兒子不孝，沈佳蓉扶額，除了葉子悠，絕對沒第二個媽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悠悠，小豬是孩子，你就先讓他和佳佳說幾句話吧。」
坐在沙發的周君蘭看著你追我趕的母子，有些無奈道。
「我不要，小孩要尊老。」葉子悠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固執而又倔強。
「小豬，快把電話給我！」
葉子悠的聲音凶凶的。
「我要和姐姐說話。」
兩個人似乎是對上了，長久的沉默，然後便是嚎啕的大哭聲，葉子悠坐在地上，嘴巴一憋，委屈的哭出了聲，她這一哭，沈佳蓉不免失笑出聲，天底下，哪裡會有這樣的母親，搶不過兒子，就哭著耍無賴。
「小豬，我見到那個人了，他看起來很好。」
不像葉子悠，把自己弄的傷痕纍纍的。
「小豬，把電話給悠悠吧。」只要牽扯到席慕琛，一點小事，都能讓她的情緒起起伏伏的。
「給。」酷酷的聲音，不情不願的。
「哈哈！」是葉子悠乾淨而又得意的笑聲，「都說你搶不過我了。」
沈佳蓉無奈，不是搶不過，而是因為在意，不想她傷心，所以沒有去搶。
「佳佳，現在是我了。」
葉子悠滿臉戒備的盯著葉子僮，還是覺得不放心，「你等我一下，我回房間和你說。」
沈佳蓉的思緒本來就混亂，被他們母子兩這樣一鬧騰，越發的混亂，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
葉子悠將門反鎖，躺在床上。
「看到大豬了嗎？佳佳，他過得好不好？沒有變瘦吧？沒有我在他的身邊折騰，他應該過的更好吧。」
最後一句話，葉子悠的口吻，帶著明顯的悵惘和傷感。
變瘦？她倒是沒感覺出來，就是不愛笑了。
好，當然好了，身邊有杜曉薇那樣的美女，如果不是她阻止，兩個人都親上了，這樣的憤慨，沈佳蓉只能在心裡想想，她自然不會真的就那樣說出來，傷葉子悠的心。
「佳佳，你和我說說他的事情吧，我就是想聽聽他的事情，杜曉薇也來了嗎？她長的很漂亮，也很有氣質，對不對？比起我，她和大豬是不是更般配？」
「誰說的？她長的漂亮是沒錯，但是沒你好看，和席慕琛一點也不般配。」
至於其他，她能說什麼？這是她第一次和席慕琛見面，晚上發生的那些事情，能一五一十的告訴悠悠嗎？
「哈哈，你也這樣覺得啊，佳佳，你真有眼光。學長不是過生日嗎？這個時間你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沈佳蓉覺得，其實葉子悠也不是那麼笨，就是在對席慕琛的感情問題上，傻了一點。
按照那些人的說話，悠悠當年劈腿的時候是因為找了個有錢的男人，說悠悠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沈佳蓉打死也不會相信。
她要真和有錢男人跑了，在法國的時候也不至於那樣狼狽，這中間肯定是有隱情的，但是這些事情，她要是現在問，悠悠肯定就知道晚上發生的事情了，而且，悠悠不想說就不會說，她再怎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什麼，我看到席慕琛和杜曉薇在一起，心裡不痛快，悠悠，你能不能把席慕琛給忘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和小豬永遠陪著你，你趕我們走，我們都不走。」
對於感情，沈佳蓉的反應雖然有些遲鈍，但還是能感覺得到，席慕琛到現在對悠悠不是一丁點感覺都沒有的，但是他好像真的非常痛恨悠悠，那麼冰冷的聲音，彷彿能將周圍的空氣都凍結了似的。
被自己愛如生命的男人痛恨，這樣殘忍的現實，她怎麼忍心告訴悠悠？
這裡的每個人，對她的誤會，都那樣深，她要是回來，需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為什麼要忘記大豬？我不要。」
沈佳蓉想要勸，門外忽然有人敲門，「悠悠，我晚點給你打電話。」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呢？」
沈佳蓉不管葉子悠的叫囂，匆忙掛斷電話，還不忘將通話記錄一併刪除，將手機放在枕頭底下，這才去開門。
「賀先生，你怎麼來了？」
沈佳蓉看著門口站著的賀子昱，大堂還有不少人圍在桌上，不時發出大笑的聲音，玩得很high。
「剛打電話了？」賀子昱看著沈佳蓉，進了房間。
「嗯，給外婆打電話了。」
打的確實是莊園別墅的電話沒錯，沈佳蓉將門合上，賀子昱坐在床邊，雙手隨意的撐在床上，半躺著身子，翹著腿，勾唇淺笑。
「賀先生就這樣上來，會不會失禮啊？」
沈佳蓉被賀子昱這樣盯著，神情微微的有些不自在，雖然剛剛打的是莊園的電話，但接的是悠悠和小豬他們啊。
「我不在，他們玩的更自在，更何況，老婆大人更重要。」
沈佳蓉覺得，賀子昱的嘴巴是越來越甜了，抹了蜜似的，哄得人心花怒放的。
賀子昱臉上的笑意更濃，拉著沈佳蓉的手，將她摟在懷中，溫熱的唇，在她的頸項蹭了蹭，沈佳蓉怎麼都躲不開，兩個人鬧騰了一陣，沈佳蓉的心情好了不少。
「佳佳，剛才唐夢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沈佳蓉側過身，搖了搖頭，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都是賀子昱以前的老同學，唐夢這樣冷嘲熱諷的，她當時心裡確實不舒服，可轉念想來，她不過是嫉妒她摘到她一直沒吃到的葡萄而已。
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她並不是那種在意俗見的人，早在她和沈蘇兩家斷絕關係的時候，她就料到會有這樣一天。「佳佳，你和悠悠怎麼認識的？」賀子昱突然提起葉子悠的事情。
「你知道她在哪裡對不對？」
沈佳蓉掙開賀子昱的懷抱，晶亮的眸，這樣的警惕戒備，還是第一次。
「賀先生是替席慕琛當說客的？在沒確定席慕琛的感情之前，我是絕對不會把悠悠的下落告訴他的。」沈佳蓉的態度堅決。
賀子昱知道沈佳蓉的脾氣，對朋友比對自己還要仗義，可席慕琛那也是他朋友，看著他現在這個樣子，他也覺得不忍。
「確定席慕琛的感情？你怎麼確定？佳佳，有些男人的愛是輕易掛在嘴邊的，而有些人，喜歡將所有的感情藏在心裡，尤其是受到了情傷之後，就憑那一句我愛你，根本就證明不了什麼。」
沈佳蓉啞言，我愛誰誰誰這幾個人，這樣的口頭之語，確實什麼都證明不了。
「你知道悠悠走後的前幾個月，席慕琛是怎麼過的？他發瘋的找人，他的畫室，滿室都是葉子悠，生氣的，開心的，哭泣的，什麼模樣都有，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看著他那個樣子，我當時氣的恨不得把他打死，一了百了，墨子想要撕掉他的那些畫，席慕琛當時喝的爛醉，卻還懂得拚命去護那些畫，他的身手，是我和墨子三個人當中最好的，當晚，如果不是我和其他幾個男同學攔著，墨子幾乎被他打死，他素來是千杯不醉，千杯不醉，卻喝醉了，這事不是很可笑嗎？」
沈佳蓉靜靜的聽著，當年席慕琛的瘋狂像極了現在的葉子悠。
他大概是不願接受事實，所以想要醉死在過去的夢中吧。
當年，深愛，那七年之後的今天呢？
「你不是問我和悠悠是怎麼認識的嗎？那我告訴你，在街上，法國的大街上，她給一對男女朋友畫肖像畫，女的還是那個法國女人，男人卻不是那個法國男人，畫被撕了，她嚷嚷著讓那個人和她的大豬道歉，那個法國男人不肯，她被打了，可她還是死死的拽著那個男人不肯放，席慕琛他知道嗎？他知道這些年悠悠過的是什麼日子嗎？她住在一個太陽常年都照不到的小房子，被子是潮的，四處飄散著異味，房間里掛著的都是席慕琛的畫像，形形色色的女人，可她筆下的男人就只有席慕琛一個，這意味著什麼，席慕琛他知道嗎？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不會燒飯，每天都吃麵包，葉子悠受了多少欺負，吃了多少苦，席慕琛他知道嗎？他憑什麼恨悠悠？還有那些人，他們憑什麼那樣污衊悠悠？憑什麼說她和有錢男人跑了，憑什麼？」
想到初見葉子悠的場景，沈佳蓉就覺得心疼。
還有小豬，那麼小的孩子，住在那個骯髒不堪的地方，小小的年齡，承受了多大的恐懼，到底需要怎樣一顆強大的心，他才能走到今天，席慕琛他知道嗎？他什麼都不知道，人云亦云的責怪悠悠，他憑什麼對葉子悠說愛？
沈佳蓉並沒有提起葉子僮，賀子昱和席慕琛是好兄弟，在席慕琛和悠悠的事情上，她總覺得他會偏袒席慕琛，就像她毫不猶豫的站在葉子悠這一邊，她現在都還沒決定讓悠悠回來，自然不會讓他們知道小豬的存在，她是絕對不會允許席慕琛從悠悠身邊把小豬搶走的。
「如果席慕琛真的那麼愛悠悠的話，當年他為什麼要和杜曉薇結婚？他應該知道，悠悠不喜歡她。這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了，過去並不代表現在，賀先生說的那些，根本說明不了任何問題，不是嗎？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悠悠那麼傻的，你們誰也不知道，葉子悠到底有多在意席慕琛。」
不顧一切的生下小豬，是擔心將來有一天，她離開之後，席慕琛一個人太過孤單，不想死，是因為擔心自己死了之後，再沒有人能像她那樣愛她的大豬，因為擔心有一天會忘記那個被她愛如骨髓的男人，所以每天都畫著他的臉，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能像葉子悠那樣愛著席慕琛，那席慕琛呢？他也和悠悠一樣嗎？他能和悠悠一樣嗎？
「他都已經有杜曉薇了，還來問悠悠的下落有什麼用，讓她回來看看他和杜曉薇有多麼的相愛嗎？然後用事實告訴她，就算沒有葉子悠，席慕琛還是可以活的很好，讓她後悔當年的背叛，是這樣嗎？反正都恨不得她死了，就讓她自生自滅好了，悠悠自己都不在意，別人再怎麼關心也沒用。」
賀子昱盯著沈佳蓉，他看不到此刻自己的模樣，不過那倒映在佳佳眼底的人影，卻是微微有些震驚的。
當年葉子悠帶著一個叫遲御的男人到席慕琛跟前，提出分手的時候，他們誰都覺得不敢置信，甚至以為那是葉子悠鬧著席慕琛玩的。
席慕琛對葉子悠，那絕對是寵上天的，標準男朋友的典範，就悠悠那個性，除了席慕琛能耐心哄著，誰能伺候的了？而葉子悠對席慕琛，更是百般的依賴，可兩天之後，葉子悠電話辦理了退學手續，從此，徹底消失。
以他對葉子悠的了解，她並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他覺得奇怪，找人去查，得到的卻是她和那個男人的結婚登記信息，之後的半年，席慕琛醉生夢死。
當年，他見過遲御那個男人，溫文爾雅，談吐不凡，是個極為有修養的男人，對悠悠應該也是真心，可如果佳佳說的那些是事實，悠悠當年離開，必定有他們不知道的隱情。
「你剛剛說悠悠快死了，是真的嗎？」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對席慕琛來說，無疑是要命的打擊。「有人在意嗎？」
沈佳蓉的聲音，微微的有些冷，她是真覺得心寒。
「佳佳，你說的那些事情，席慕琛確實不知道，有些事情，尤其是感情，並非你想象的那樣簡單。」
如果席慕琛能早早的知道這些事，這些年，他必定不會讓葉子悠吃那麼多苦。
「從初中開始，墨子，我，琛子三個人就是同學，他和悠悠的事情，我都知道，悠悠離開他的這些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最清楚，佳佳，他對悠悠的感情，比我們想象的都深。」
拿墨子的一句話說，葉子悠，那就是席慕琛上輩子欠下的孽債，註定是要用一輩子償還的。
那個人，就是席慕琛心裡的坎，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坎。
「你是他朋友，當然替他說話了，剛剛如果不是我，他就和杜曉薇親上了，不喜歡還做那樣親密的事情，這樣的男人，更渣。」
賀子昱輕笑了一聲，把席慕琛那樣深情的男人說成渣的，佳佳估計是第一個。
「席慕琛他不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他和杜曉薇，並非你想象的那樣。」
他不知道這七年來，席慕琛和杜曉薇私下是如何相處的，但是在公眾面前，他從未和她有過太過親密的舉動，剛剛席慕琛明顯是故意的，就是為了逼佳佳出聲。
當年訂婚是怎麼一回事，席慕琛是什麼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佳佳，我是席慕琛的兄弟沒錯，但也是悠悠的朋友，你不是不了解席慕琛，不知道如何評判嗎？我說這些，不過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闡述這些年看到的事實，我知道你袒護悠悠，但是我也希望你還能和以前那樣信任我。」
沈佳蓉盯著賀子昱，有些羞愧，她不是不信任賀子昱，只是覺得悠悠可憐無辜，在這件事情上，她把自己當成了悠悠的靠山，唯一的依靠。
「你想讓席慕琛承認對葉子悠的感情，我能夠理解，但是佳佳，你是不是也應該體諒下席慕琛，今天來的都是些老同學，這些年，杜曉薇一直陪在他身邊，付出了很多，他要真那樣做了的話，那還是個男人嗎？只要是有擔當有責任心的男人，都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的。」
賀子昱像個深諳大道的長輩，對沈佳蓉尊尊教導，他知道，她是個識大體，也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大概，悠悠這些年真的過的太苦。
如果賀子昱知道葉子悠的病情，知道小豬的存在，知道那樣一個六歲大的孩子承受了什麼，現在必定會諒解佳佳。
「七年了，悠悠到現在都還沒忘記席慕琛，你其實是希望她和琛子在一起的，對不對？」
「對，我是希望悠悠和席慕琛在一起，但就像你說的，他現在已經有了杜曉薇，已經有了不得不肩負的責任，悠悠回來還有什麼意義呢？讓她親眼看著席慕琛和杜曉薇是如何恩愛的，然後徹底死心嗎？」那樣的話，還不如給她一刀，直接了結了算了，也省得她的心臟承受那般劇烈的疼痛。
「感情的事情，我們旁人說不清楚，這些年，悠悠身邊沒有席慕琛，過的一點也不好，席慕琛也是同樣，既然這樣，還不如讓她回來，將所有的事情解釋清楚，和席慕琛重新在一起也好，認清現實死心也罷，終究是個了結，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嗎？這樣拖著，他們三個人，誰都得不到幸福。」
沈佳蓉沉默，她確實是這樣想的，不然的話，她不會去求斐索醫生，愛也好，放手也罷，總要勇敢面對，才能解決問題，繼續呆在法國躲避，悠悠這輩子，永遠都無法真正的開心解脫。
「賀先生的意思是讓悠悠回來？」
賀子昱抿唇，暗沉的眸光繾綣，「讓席慕琛過去找她也行。」
「賀先生，席慕琛現在還愛悠悠嗎？」
比起席慕琛的回答，她更信任賀子昱。
「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席慕琛用的還是七年前的號碼，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帶在身上，從不關機。」
是擔心悠悠給他打電話接不到嗎？
賀子昱一針見血，沈佳蓉心裡比剛才還亂的厲害，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她和賀子昱完全想的一樣，如果想要和過去劃清界限，不會繼續用著過去的電話號碼，就像她，自從明揚園轉移到她名下之後，她就換了號碼，除了呂靜，她連陳冰彥都沒告訴。
「你讓我考慮一下。」
賀子昱起身，撫著沈佳蓉褶皺的眉頭，「我先去洗澡。」
賀子昱收拾著東西，看了眼坐在床上發著呆的沈佳蓉，「佳佳，席慕琛左手作畫，無人能比。」
沈佳蓉看著進了浴室的賀子昱，只覺得房間悶得慌，壓的她透不過氣，拿著手機，離開了房間。
杜曉薇坐在桌上，冷眼看著其他玩的不亦樂乎的人，心不在焉，轉身，想和席慕琛說話，剛好看到沈佳蓉拿著手機從房間出來，一臉煩躁的模樣，尋了個借口離開，跟了出去。
夜裡，別墅的樓頂，涼風習習，十分的舒暢。
沈佳蓉緊握著手機的掌心，直冒著汗。
賀子昱最後那一番話，是說到沈佳蓉心裡去了，三個人的感情，總要有個了結，她不想悠悠什麼都沒做，直接出局，不想小豬沒有爸爸，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悠悠回來，不管席慕琛的態度如何，想要讓葉子悠把他給忘記了，根本就不可能，她也就是心裡難過，替悠悠不值，才會那樣說的，實在是看不下去，情不自禁一提，根本就不指望葉子悠能答應。
沈佳蓉站在頂樓的陽台上，S城的燈火輝煌，夜景獨美無雙，悠悠她一個人在異國帶著小豬漂泊了那麼多年，一定也很想回來，這個地方，有她最想念的人。
沈佳蓉笑了笑，有些無奈，三個月的時間，她的身體，沒有席慕琛在身邊，還能熬幾個三個月？
她想她回來，既然當年的所有事情都是誤會，那就解釋清楚好了，無辜背負罵名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喂，佳佳，你還沒回答我呢？為什麼啊，為什麼要讓我忘記大豬啊？」
哽咽的聲音，間或還伴著抽噎的聲響，說話的口氣，孩子似的委屈，讓人心疼。
沈佳蓉頭疼，就因為她的一句話，她居然哭了。
「就因為他和杜曉薇在一起不痛快了？你之前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在一塊，你這樣對大豬不公平。」
沈佳蓉本來還想說幾句好聽的話安慰下葉子悠的，一聽她這樣說，頓時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
「葉子悠，你個沒良心的，我不痛快是為了誰啊？我自己嗎？晚上因為你，我把賀先生的好些同學都得罪了，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沈佳蓉可算是明白了，在她眼裡，就算席慕琛殺人放火，那也是為民除害，絕對不帶錯的。
「那你也不能讓我忘記大豬啊。」
那邊的人委屈，弱弱的聲音，沒有底氣，哭的越發傷心。
不忘不忘，又沒那個本事回來，沈佳蓉心裡冒火，真有種將她掐死的衝動，像沈佳蓉這樣好脾氣的人，這絕對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人有這樣暴力的想法。
「他現在就一殘廢。」
沈佳蓉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些狠，但是對葉子悠不能不用狠招了，她豁出去了，不管她那病了，她要是能回來，和席慕琛冰釋前嫌和好了，乖乖配合，她的病還有希望，至少今後的日子能過的順暢開心點。
再過不久，她可能就要和賀子昱結婚，她要是還避著席慕琛，肯定不會回來的，就她一個人在法國，誰能管得住，誰哄得了？「你胡說，不准你這樣說大豬。」
那邊哇的一聲，徹底放開聲哭了，尖銳的聲音刺耳，險些沒把沈佳蓉的耳膜刺破。
「他左手受傷了，連筆都不能拿了。」
過了好半天，那邊的哭聲稍稍停了下來。
「怎麼會受傷的？杜曉薇呢？她不是說過會好好照顧大豬的嗎？那個該死的壞女人。」
話模模糊糊的說完，葉子悠又扯開嗓子繼續哭。
「不能拿筆，大豬今後還怎麼畫畫啊？佳佳，大豬他是不是很難過？」
「對呀，我晚上看到他的時候，他板著臉，渾身上下都是冷的，沒有一丁點笑容，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沈佳蓉這絕對是實話實說。
「佳佳，你別怪大豬，他只是受了傷，心情不好。」
沈佳蓉不怪席慕琛，她只是覺得，葉子悠已經無藥可救了。
「他和你一樣不會照顧自己，手都受傷了，還沒有節制的喝酒，後來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心情不好，把杯子給捏碎了，割到手了，傷口裂開了，流了好多血。」
沈佳蓉說到最後，聲音變的小心翼翼起來，唯恐葉子悠心臟病發作。
「杜曉薇沒給大豬包紮嗎？」
「你家大豬把她的手給甩開了，很生氣的樣子。」
人的潛力果然是無極限的，雖然以前她偶爾也會扯點善意的謊言，但是這次，絕對是沈佳蓉編造的最離譜的一次。
沈佳蓉覺得，自己為葉子悠犧牲太大了，要是她不能幸福，真對不起自己。
「肯定是杜曉薇虐待大豬了。」
沈佳蓉以為葉子悠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傷心的暈了過去，可結果並不像她想象的那樣，她吸了吸鼻子，剛才的哭聲也止住了。
「悠悠，你沒事吧？」沈佳蓉擔憂的問道。
「我當然不會有事了。」
葉子悠覺得，自己胸口的位置很疼，可她卻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她覺得，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倒下，要是她倒下了，這個時候，還怎麼回去照顧大豬？
不就是左手受傷嘛？大豬的右手。畫的畫也很好，葉子悠覺得，只要大豬還是她的大豬，就算四肢都殘廢了也沒有關係，她可以照顧他一輩子，然後，她很快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她的時間很短，只有三個月，這樣殘酷的現實，讓她非常沮喪。
「佳佳，你給我找好住的地方，我馬上回國，不過你暫時別讓大豬知道了啊。」
葉子悠想了很久，她決定回國，不多一會，那邊就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響。
什麼都不會的人，就算收拾東西，也比一般人費勁。
「我收拾東西，先掛了。」
沈佳蓉聽著手機的嘟嘟聲，鬆了口氣，懸在心頭的大石放下，比起剛才，她整個人真的輕鬆了許多，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她這樣做，應該是對的吧。
沈佳蓉笑著轉過身，看著眼前身材高挑的女子，不由一愣，杜曉薇，她什麼時候到的？
「沈小姐和悠悠很熟？」
杜曉薇勾唇，笑著從沈佳蓉的身邊經過。
沈佳蓉沒有轉身，背對著她，「悠悠是我的朋友。」
「為了朋友兩肋插刀是好事，可要是自己被插兩刀，就不妙了。」
寂靜的夜裡，溫婉輕柔的聲音，顯的有些陰冷。
杜曉薇轉身，單手斜靠在欄杆，看著沈佳蓉的背影。
從沈佳蓉剛才在大廳，為了葉子悠，不顧一切的和那些人叫板，甚至動手打了孫悅，她就知道，沈佳蓉和葉子悠是同一陣營的，是她不能拉攏的敵人，既如此，好言好語便沒有絲毫用處。
「真不知道杜小姐還有聽牆角的習慣。」
沈佳蓉轉過身，輕笑了一聲，「只要你有本事，在賀先生的手下傷我，就像當年將葉子悠從席慕琛的眼皮底下趕走，我無話可說。」
黑夜下，雙眸晶亮如琉璃，盯著杜曉薇的臉，臉色鐵青，就和被戳中了要害的沈舒雅一樣，惱羞成怒。
其實她就和沈舒雅一樣，人前戴在虛偽的面具，只是這杜曉薇明顯要高明許多。
「沈小姐覺得這樣值得嗎？為了一個葉子悠得罪這麼多人。」
「我只做我自己認為對的事情，當年你使計讓悠悠離開了席慕琛，那又怎麼樣？七年了，他還是不愛你。」
她不知道席慕琛對葉子悠是不是依舊有那樣深厚繾綣的感情，但是他對杜曉薇大概是沒有愛的吧，喜歡一個人的眼神，不會那樣冷冰冰的，而且，如果杜曉薇已經俘獲了席慕琛的心，她現在也不至於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明顯是這個高傲的女人，不自信的表現。
「愛不愛並不重要，他在我身邊就好，任何人都休想把他從我身邊搶走，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當年是葉子悠自己要從琛的身邊離開。」
杜曉薇態度堅定，精緻的丹鳳眼是任何人也無法動搖的執念。
「你敢發誓，自己什麼都沒做？」沈佳蓉一臉質疑。
「沈小姐，我們做個交易如何？你告訴我葉子悠的下落，我許你三個條件，將來有什麼事，你只管找我，只要一句話，就算你殺人放火，我也替你擺平。」
沈佳蓉見她口氣不小，卻又是滿滿的自信，不像是在吹噓。
今天來的這些人，一個個非富即貴，可看那些女生的樣子，都挺服氣她的，想來來頭應該不小，等會回去應該問問賀先生，知己知彼的，她心裡能有點底氣。
「我謹守本分，也沒有野心，杜曉薇，你找錯人了。」
沈佳蓉看了杜曉薇一眼，如果說之前是為了悠悠才不喜這個人，那麼剛剛短暫的接觸，則讓她討厭上了這個人，她最厭煩的就是這樣的利益交易。
沈佳蓉回到房間的時候，賀子昱已經洗好澡了，躺在床上。
沈佳蓉剛見了杜曉薇，因為她的那番話，心裡悶悶的，整個人看起來也有些無精打採的了。
「怎麼了？」
賀子昱從床上坐了起來，撫著沈佳蓉的臉，面露關切。
沈佳蓉想把剛剛在頂樓遇到杜曉薇的事情告訴賀子昱，想想還是作罷，她可不想讓賀先生覺得自己小家子氣，而且她也不喜歡在背後說人壞話，雖然她要說的都是事實。
「賀先生，杜曉薇家裡是做什麼的？」
「你剛碰到杜曉薇了？」
沈佳蓉點了點頭，不但遇上了，她還威脅自己了。
「她是杜宇峰的孫女。」
「香港洪峰集團的創始人？」
沈佳蓉吃了一驚，她真沒想到，杜曉薇的來頭那樣大。
洪峰集團是香港數一數二的大型上市公司，除了涉足電影、賭博、渡船外，還投資地產事業，但凡是能賺錢的，他們都會參上一腳，所以賀子昱在提到杜宇峰的時候，沈佳蓉才會知道。
「不止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杜宇峰的兄長是國民黨少將，抗戰時期在香港以洪峰集團作為掩護，創立幫會『洪峰社』，旺角、深水埗、佐敦道北油水麻、尖沙咀的九龍區，還有灣仔、中環的新安區都是他們的地盤，可以說，香港是杜家的天下。」
「那麼厲害。」難怪杜曉薇的口氣那麼大。
沈佳蓉驀地想到什麼，推開賀子昱，「她那麼厲害，要是悠悠回來，對她不利怎麼辦？」
賀子昱起身，揉了揉她的腦袋，這裡邊裝的是什麼，她晚上處處幫著葉子悠，要是葉子悠回來，那她就是杜曉薇的頭號眼中釘，不關心自己，反倒先操心起別人的事情來了。
「只要她回來，席慕琛肯定能保護好她。」
「真的？」
沈佳蓉盯著賀子昱，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鬆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等悠悠回來，她就通知席慕琛，不然的話，被杜曉薇先發現了就不好了。
「我去洗澡。」
沈佳蓉從床上翻了起來。
「明天有空嗎？」
沈佳蓉抱著睡衣，點了點頭，她在國內就呂靜一個朋友，工作又辭了，怎麼會沒空？
「老太太和老爺子剛打了電話過來，知道你回來了，讓我帶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