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除夕夜
回S市的飛機定在晚上，許少帆送機，簡婉接機，簡諾覺得自己現在也是夠了，每每出行都是帽子圍巾墨鏡標準配置，風口浪尖上不想再出什麽八卦新聞，尤其是春運期間，到哪都是人，許少帆要送她，她也是要他止步在車內。
簡婉看到她這一臉裝備笑死，她也隻得無奈的撇撇嘴。
打了電話給許少帆，電話裏的人告訴她，B市下雪了，簡諾看了眼S市黑漆漆的天空，星星沒看見，彎月倒是有，很惆悵，然後又聽見電台裏的主持人說起這波冷空氣很快就到S市，今年的新年有可能會在下雪中度過，更惆悵了，她明天都要去G市了，指望那邊下雪有些不太現實。
簡婉載著她沒直接回家，先去了商場，美其名曰要替她好好捯拾一番，別讓外公看了失望，她忍不住翻了白眼，她穿的有多差才會讓人覺得日子過的不好啊，後來她才知道了真相，年前離職，年終獎一分錢都沒拿到的人，這是拿著她的錢撒氣呢。
“簡明華是有多摳，這點錢都不給你。”簡諾隨意翻著精品店裏掛著的衣服。
“看你一年賺這麽多，替你散散財。”
“你怎麽知道我賺了多少？”
“水木跟我說的啊，說她快累死了，收錢收的快手抽筋，我看你年後可以擴店了。"簡婉看著她翻的衣服忙道：“不用買那麽厚的，G市哪有那麽冷。”
簡諾撇撇嘴，她身邊的人一個個是有多大嘴巴啊。
長時間不逛街的結果就是瘋狂Shopping，兩人大包小包塞了一車，想到的人都買了，就當是新年禮物了。
許少帆打來電話，“買完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逛街？”隨後一想，他在她身邊安排了人的，知道也很正常。
電話裏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回道：“嗯，你的卡現在是我的附屬卡。”
簡諾完全怔住，“我怎麽不知道？”
“不能陪你逛街隻能這樣了，還想你會什麽時候用呢，晚上就看信息一條接著一條。"許少帆輕笑出聲，“早點回去吧，路上小心。"
感情她今天用的還不是她自己的錢，簡諾轉了頭看開車的人，攤了攤手，“你今天的希望落空了，今晚所刷的每一分錢都不是我的。"
簡婉挑眉，“許少帆的？不一樣麽，反正都是一家人。"
好吧，她瞬間心安理得了。
除夕夜的機場裏外到處都是匆匆忙忙的人，農曆新年的氛圍越來越濃厚，誰都想要在今天趕回跟家人團聚。
下午四點多，一行人到了G市，舅舅來接的機。
“昱錦還要再晚點才能回來。"安德明笑道。
安思媛隻是笑著點了點頭。
簡諾感覺得出舅舅很開心，媽媽有些緊張，安姨一直握著她的手，簡婉倒是跟她差不多輕鬆，像似開始了度假的生活。
車內有些安靜，簡諾想了想，碰碰前麵人的肩膀，“你來過G市麽？"
簡婉側轉了頭看她，“出差來過幾次，我印象中你好像沒來過。"
安德明看著兩姐妹，笑問：“婉婉決定來安華了麽？"
“她都直接離職了。"簡諾幫她回道，“快要到手的獎金都飛了。"
安德明“哈哈"大笑了起來，對簡婉道，“沒關係，舅舅給你包個大紅包。"
“好啊，謝謝舅舅。"簡婉笑著應了。
“那我也要。"簡諾撒嬌道。
“好，好，都有，一個都不會少。"
安思媛看著兩個女兒們都是一副輕鬆樣，笑嘻嘻的聊著天，緊張感倒是減輕了不少，歎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您是在乎才緊張的，小丫頭們畢竟沒怎麽接觸過。"安芳寬慰。
安思媛點了點頭，輕拍了拍她手，示意她放心。
因為除夕了，城市裏的道路基本就放空了，車子一路很平穩，也沒有任何的堵車現象，說笑中也不覺得時間過得快，很快進入別墅區，欣賞著沿路的風景直到車子停了下來，眼前的一扇門緩緩打開，往裏又行駛了一段後停了下來。
下了車後，簡婉看了一圈周圍的環境讚歎：“江景房呐。"
安德明笑，“夜景會更漂亮，你跟諾諾晚上可以四處看看，今天除夕夜，到時讓昱錦帶著你們出來放煙火。"
簡諾笑了起來，“舅舅還把我們當小孩子呢。"
“跟我們比可不就是小孩子們。"安德明拿手比劃了自己和身邊的人，又笑道：“好了，進去吧，你們外公正等著呢。"
一位氣質涵養頗佳的婦人從大門迎了出來，上來就緊握住安思媛的手，含著淚感慨道：“總算是回來了。"
“大嫂。"千言萬語也隻能叫了這麽一聲。
“好了，咱們之間不用多說。"陶元捏了捏她手心，視線轉到身後的人。
兩姐妹都乖巧的開口叫人，“舅媽。"
陶元笑了起來，拉著安思媛誇讚道：“媛媛就是有福氣，兩個這麽貼心漂亮的小棉襖。"
“好了，都進去吧，老爺子正等著呢。"安德明忙道，走在前麵帶路。
陶元、安思媛和安芳跟在後麵，姐妹倆在最後，剛進了客廳，走了幾步，走在前麵的人突然的跪了下來，重重的磕了個頭。
“爸爸??我錯了，這麽多年才來看你，思媛不孝。"安思媛趴在地上哽咽道。
“快，快起來。"蒼老的聲音有些顫，明顯聽出情緒的激動，老人手裏拄著拐杖，正被人攙扶著要站起來。
安德明慌忙上去又將老人扶坐了下來，“爸，你就讓小妹跪這一下吧，跪了才能一切從頭開始，跪了她心裏才能舒服。"
老人看著眼前已經泣不成聲的女兒，歎了口氣，隻得又坐了下來，示意他，“去，扶你妹妹起來，今天一家人團聚，該高高興興的，不這樣。"
安德明應了，將跪著的安思媛扶了起來，像小時候一般的哄道：“不哭了不哭了，爸爸從來就沒怪過你，一直都是安家對不起你，讓你委屈了這麽多年。"
安思媛擦了眼淚，搖了搖頭，看向老人，“不是的??爸爸，嫁給簡家是我自己的選擇，當年我是鬼迷了心竅才那樣說您和哥哥，是我錯了。"
老人也試了試眼角的淚，招了招手，“那些都不重要了，以前的事咱們不提了，來，來，媛媛到這邊坐，讓我看看。"
安思媛順從的坐到了老人身邊，緊緊的握住他扶著拐杖的手，看著二十年不見的父親已經蒼老成這樣，悔恨和心痛一起襲上心頭，忍不住又落了淚。
安老仔細的看了看她，輕拍了拍她手，反而輕鬆的笑了起來，“我們安家的掌上明珠還是那麽漂亮，二十年都不變的。"
陶元趁機笑道：“咱們安家的掌上明珠可不又多了兩顆。"
安老一聽這話就想了起來，視線轉到一直安靜的站著的姐妹倆身上，“瞧我糊塗的，把兩個小丫頭給忘了。"
安思媛招了招手，“過來，都給你們外公磕個頭。"
姐妹倆上前了兩步，分別跪了下來，磕了個頭，齊聲叫道：“外公。"
“哎，好，好。"安老高興的示意她們都起來，又仔細的看了看，“不虧是我們安家的，跟你們媽媽一樣漂亮。"
又指了指簡婉，拿手比劃了個高度，笑道：“小時候才這麽高，現在都是大姑娘了，跟小時候一樣漂亮。"
簡婉俏皮的回道：“都已經是老姑娘了。"
安老被她逗的哈哈笑了起來，又搖了搖頭，認真道：“哪裏老，外公看一點都不老。"
又轉看向身邊的簡諾，“這就是諾諾了，你舅舅帶回來的餅幹我吃了，不錯，真香真好吃。"
“您可不能貪吃，黃油重，高熱量，高脂肪，多吃會對健康不太好。"簡諾笑著叮囑。
安老不住的點頭，忍不住的感慨，“一晃也這麽大了，也都會關心外公了，歲月不饒人啊。"
安思媛一聽這話，眼淚又要下來，站在一邊的安芳忙遞上手帕。
安老側頭看見她，稟了神色輕道：“阿芳，這麽多年，辛苦你了。"
安芳一聽這話，立馬上前跪了下來，“您這話阿芳不敢當，當年不是您，也沒有現在的阿芳，思媛小姐待我如親姐妹，兩位小姐待我如親姨，這是我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我也鬥著膽子將自己當成安家的人，給您磕個頭，您老一定長命百歲，壽比南山。"說完，重重的磕了個頭。
“好，好。"安老示意她起來，“都是一家人，我也就受了你這個禮，你從今天開始也就是我的幹女兒，跟媛媛就是親姐妹。"
說完敲了敲拐杖，微揚了聲音道：“今天是除夕夜，也是我們安家最重要的日子，安家人團聚的日子??"
視線在客廳看了一圈，安德明見狀忙道：“昱錦還要再晚點才能到。"
安老點了點頭，示意他，“去把壓歲錢拿來。"
安德明應了，轉去樓上的書房。
安老笑了笑，對兩姐妹道：“咱們發完壓歲錢好吃年夜飯。"
兩人被逗笑，安德明很快端了兩個盤子下來，將其中一個遞到了老爺子的手裏。
安老招了招手，示意簡諾先來，“咱們從小的先來。"
簡諾正準備跪下時，老人家忙擺了擺手，緩緩道：“都是一家人，哪有那麽大的規矩，怎麽老是讓人磕頭呢？"說著還輕皺了眉，狀似不解。
簡諾笑了起來，卻還是蹲下了身子，接過遞來的托盤時完全怔住，托盤裏擺了滿滿一盤的紅包，老人慈祥的聲音在感慨道：“盼了多少年了，每年都想壓歲錢親手交到你們手上，今天終於實現了。"
簡諾覺得鼻子酸澀，捧著的托盤異常的重，滿滿全是老人家的思念和慈愛，她跟媽媽開玩笑說要把這麽多年的壓歲錢一起討回來，沒想到老人家真的準備了這麽多的紅包，卻並不是一次性準備的，而是真正每年積累下來的，有些紅包已褪色，滿是歲月的痕跡，她能感受的出每年這個時候老人家的心情是有多麽沉重和蕭瑟。
“謝謝外公。"簡諾揚起笑道，“以後每年我都回來跟您討壓歲錢，您可不能嫌我大了不給呀。"
安老摸了摸她腦袋，“好，一定給，諾諾乖。"
簡諾起身，換了簡婉，老人家笑著開玩笑道：“姐妹倆一樣的，外公一點都不偏心。"
簡婉輕皺了皺鼻子，“我可是比她要多領了好幾年的，這個呀，您不得不偏心。"
所有人都被這話惹笑，安老“哈哈"笑了起來，“婉婉這話是一點都沒錯，這個外公可沒辦法。"
安德明看著一屋子人，一屋子的笑聲，心裏止不住的感歎，老爺子是多久沒這麽開懷笑過了，安家多久沒這麽熱鬧了，不管怎麽樣，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