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坦然詳談
坐下的人是司諾，端了一碟蛋糕，卻是摩卡蛋糕。
簡諾扯開嘴角，“你怎麽還去我店裏買了？”
“我這裏沒有你喜歡的。”司諾將盤子推到她麵前。
簡諾看著盤子，卻提不起力氣去拿那個叉子，她總說甜食能讓人心情愉悅，如今，她卻隻想沉淪，讓自己溺斃在這種無望的情緒裏，不用再掙紮。
“今天的事，要跟你說聲對不起，摩卡蛋糕，就當賠罪。”司諾拿起叉子，遞給她。
簡諾接了過來，淡聲回道：“沒關係，有什麽誤會說清楚就好。”
司諾凝視著她，“有什麽誤會說清楚就好，想多了也隻是陷入死胡同，人最怕的就是鑽牛角尖。”
簡諾抬眼看他，扯出淡淡的笑，“謝謝。”
“吃完就回去吧，水木剛還問我，你是不是還在我這偷懶。”
司諾起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叉子仍在指尖裏轉著，微低著頭，看不見情緒。
簡諾從偏門離開了書吧，工作人員很快收拾了桌子，端著東西剛好碰上老板，小聲道：“老板，你今天煮的咖啡是不是不好喝啊，Jane基本都沒喝。”
“她走了？”
“嗯，剛走的，”工作人員看了眼老板，小聲嘀咕，“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被氣的，感覺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司諾看著她手上的東西，咖啡基本滿杯，盤子卻是空了，不禁鬆了口氣，卻又覺得悵然若失。
許少帆難得的早下班，來了店裏找簡諾吃飯，水木卻告訴他，下午人出去後就沒再回來。
打電話也一直沒人接，就在他準備去水木說的書吧時，電話回了過來。
許少帆握著電話若有所思，轉問還站在一邊的人，“下午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水木搖了搖頭，“她隻告訴我去趟書吧，後來雙胞胎下班跟我說，老板是接了個電話後才去的。”
“她先回去了，不用擔心。”許少帆安撫道。
“嗯，那我先去忙了。”
許少帆點頭，又坐了會，撥了通電話後才離開。
到家打開門時，才發現漆黑一片，不禁微蹙了眉頭，摁亮客廳的燈，發現並沒有人，難不成又出去了？
走到客廳，脫了外套，拿出手機撥了號碼，通了後耳邊隱隱約約聽見熟悉的鈴聲，是從客房傳來，不禁鬆了口氣。
掛了電話，直接來到房門口敲門，“簡諾？”
過了好一會，就在他以為她是不是睡覺時，房門打開了，簡諾沉默著又窩回單人沙發上，許少帆走進去，順手帶上門。
“怎麽了，生病了？”許少帆摸了摸她腦袋，發現溫度正常，排除生理原因。
簡諾仰頭看他，“我們談談吧。”
許少帆定睛的看了她一會，坐到她對麵的單人沙發內，“好，想談什麽？”
簡諾張了張嘴，突然就不知道該從哪邊問起，是簡家，是他們之間，還是他跟陳妍？沒想過隱瞞他，也告訴自己在沒親口聽到他答案前都沒有定論，但其實她還是害怕的吧，害怕聽到實話，害怕事實就是如陳妍所言。
“許少帆，你喜歡我什麽？”
許少帆凝視著她，輕搖了搖頭，“不是喜歡，是愛。”
簡諾驚訝他的直白，沉寂的心僅僅因為他一句話，又跳動了起來。
“那你因為什麽愛我？”她在意陳妍的話，她怕自己僅僅是個影子，或者僅是個替身而已。
許少帆想了下，緩緩道：“不是很說的清，隻是突然有天就發現這個女孩對我很重要，想嗬護她一輩子。”
簡諾看向他，“因為頭發？你說過最喜歡我的長發。”
許少帆詫異，很快笑了起來，“這是什麽邏輯，我是喜歡女孩長頭發，但不代表我見到長頭發的女孩就都會喜歡吧？”
簡諾垂下眸子，難以啟齒的一句話在心裏反複幾遍，最終問了出來，“那是不是因為??陳妍？”
許少帆愕然，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明白她想問的是什麽，輕舒展了眉頭，知道問題的症結就好辦。
“我從沒覺得你們像，連念頭都沒有過，氣質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再說，我不愛陳妍，最多隻能算喜歡過她。”
簡諾吃驚，抬眼看向他的眸子，坦蕩一片，她完全相信他的話，卻又想起那張照片，輕問：“平安夜你跟她在一起麽？我看到了你們的照片。”
“照片？”許少帆輕蹙了眉頭，回憶道，“在我來找你之前，確實碰上她，就在大院的門口，在一起談不上吧，說了幾句話。”
許少帆停頓了下，又道，“她想複合，我拒絕了。”
“因為五年前的事情麽？”
許少帆幹脆的回道：“不完全是。”
簡諾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問了她一直很想知道的事，“五年前你們發生了什麽？”問完，心裏又開始忐忑起來。
“要說發生了什麽，其實很簡單，”許少帆目視著她，平靜的道，“她擅自從我家裏拿走了一份文件，我因此失去了競爭那個位置的資格，主動要求調任了西北，她也被家人送出國。”
簡諾細細消化了裏麵的信息，問：“那你是恨她這麽做？”
“沒有。”許少帆坦然道，“當時隻是覺得失望，這個情緒也困惑了我很久，後來偶然的一次機會才明白，隻是我不愛她，她不愛我，這麽簡單。”
簡諾顯然不信，“她一心想複合，也等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不愛你？”
許少帆想著怎麽跟她解釋，突然就記起那次在酒店，陳妍辯解的話，“生在這種政治家庭，從小都是耳濡目染，她不會不知道文件的保密性，那為什麽她還是那麽做了呢？”
簡諾想了下道：“是家裏人逼她的，沒有辦法？”
許少帆搖頭，“因為在她看來，我丟的僅僅是爭奪的那個位置而已，我喜歡她就應該為她的家族讓步，並且應該體諒她的苦衷。”
簡諾沉默了，她不是陳妍，沒有站在當時那個立場，她就不能完全說她就是錯的。
“你是不是覺得她也並沒有做錯？”
簡諾眨巴著眼睛，沒敢點頭，許少帆輕笑出聲，眼底多了層暖意，“她沒有做錯，但也不能說對，這世上不是隻有是非黑白這麽簡單的。隻是說明她不愛我，準確說是不夠愛，她最愛的是她自己，愛的是我能帶給她的一種虛榮，同樣的立場，如果換成你，我相信你決不會這麽選擇。”
因為他話裏對她的完全信任，簡諾心跳有些加速，驀然就記起了陳妍說的簡家的事，心又涼了半截，忙追問：“簡明華是不是找過你，你許了他什麽好處？”
許少帆狀似有些無奈，擱在沙發扶手上的左手食指關節輕摩挲了下鼻尖，“下午在書吧，陳妍還跟你說什麽了？”
簡諾搖頭，“差不多就這些了。”
“相信我嗎？”
她對上他平靜無波的眸子，輕點了點頭，因為願意相信他，所以再怎麽胡思亂想，還是選擇坐下來坦誠的談。
“簡明華確實來找過我，我也的確允了他，也就是簡氏最近的兩個大項目，但並沒有違規操作，一切按正常程序走，資質也是完全符合的。”
盡管他說的簡單，但簡諾能大約猜到怎樣的操作，也是明白這其中的風險不是這麽簡單幾句話能帶過的。如果說之前還有些希翼陳妍的謊言，但現在他親口的確定讓她的心不禁沉入了穀底，完全不理解，忍不住抬了聲音，“為什麽要答應他，為什麽要跟簡家沾上關係，你明知他是個什麽人？”
“因為你。”許少帆隻淡淡的道，“因為你姓簡，這是割舍不掉的。”
簡單一句話，道明了問題的症結，是啊，如果不是她，他跟簡家能有什麽關係呢？簡諾頹然的垂了腦袋，大起大伏的情緒，她已完全沒有辦法承受，突然就覺得好累，無力感襲上四肢，“這就是我最開始不願答應你的原因，我不想你跟簡家扯上任何利益關係。”
“兩情相悅，總不能因為這些外在原因就逃避自己的感情吧。”
簡諾喏喏著重複著那四個字，“兩情相悅？”
鼻尖的酸澀感越來越重，兩情相悅，簡婉和向千赫何嚐不是兩情相悅？但這麽多年，兩人之間還是死結一樣，悲哀著等著解開的契機，簡婉卻已經全然放棄。
“許少帆？”
“嗯。”
“我們??”
“簡諾。”低聲的輕喚打斷她欲說出來的話，許少帆站了起來，走到她麵前，半蹲了下來，“還記得在N市你答應過我什麽？”
簡諾一怔，驀然抬起了頭，淚水從眼角毫無預警的滑落了下來，承受不住的鼻尖酸澀感仿佛終於有了出口，一發不可收拾。
蒼白的小臉還是那樣的故作堅強，那樣的倔強，許少帆隻感覺心尖上的疼痛陣陣襲來，他竟覺得有些承受不住，從不知她的眼淚竟有如此的殺傷力，他承諾過，如今卻完全失信。
拇指輕拭掉她眼角不斷流出的淚，“這麽絕望？”
簡諾說不出話來，隻點頭，許少帆也隻是捧著她的小臉，輕拭不斷滑落的淚，兩人無聲的沉默著。
過了許久，簡諾漸漸控製了情緒，才輕問：“簡明華是不是拿了跟文家的聯姻壓你？”
許少帆輕笑，“你看，這就是你跟陳妍的不同，你不想影響我的仕途，情願離開我，也不想簡家拖累我。”
簡諾默然，許少帆輕問：“是誰剛還說相信我的？”
“我有相信你。”她辯解。
許少帆笑出聲，“嗯，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簡諾掙紮著想從他手裏解放出她的臉，許少帆卻改為固定住她的腦袋，“你是不是答應了永遠不說出那樣的話，不離開我的？
“對不起。”
“不是要你的道歉，”許少帆放開她，低聲強調，“絕沒有下次。”
簡諾乖巧的點頭，許少帆輕拍了拍她腦袋，回答她剛問的問題，“你剛說的沒錯，簡明華提到了兩家的聯姻，但這個不是我答應他的主要原因，我之前的話沒有說完，現在認真聽我說。”
“你姓簡，這個暫時沒有辦法改變，也不是我能改變的，簡明華對你的養育之恩??”
“等下，”簡諾伸手捂住他嘴巴，認真道，“我要更正下，他隻有生我之恩，沒有養育之情，我是由媽媽和阿姨一手帶大的。”
許少帆輕笑了下，拿下她的手，“嗯，我不好，講錯了，更正一下。”
簡諾示意他繼續，“他是生你的父親，不管其他，隻是這點，我就需要感謝他，感謝他讓這個世界有個簡諾，這樣，許少帆的人生才開始完整，就衝著這份恩情，我也要還上，而還上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益，因為這是他最喜歡的方式，明白了麽？”
“至於你所擔心的，簡家還沒有那個能力，也要相信你男人的能力，心好好放回肚子裏，少操這些心，多想想你什麽時候願意完全交給我才是正道。”
簡諾認真的點頭，“現在就給你，好不好？”
“怎麽了，怎麽又哭了？”許少帆有些慌亂的擦著她臉淚，腦子裏回憶著是不是哪邊講錯了，“我沒逼你呀。”
簡諾拿了手背自己胡亂的擦幹了眼淚，揚起笑，“從沒有人這麽肯定又直白的告訴我存在這個世界的意義，許少帆，謝謝你。”
許少帆有些心疼，又有些動容，說不了再多，隻輕道：“你對於我的意義，正如我對於你的。”
簡諾知道他對於她自己有多重要，沒有比這個說法更讓她感觸更深，更明了，伸手摟住他脖子，抵著他額頭，感慨道：“我上輩子一定結了無數善緣才在今世遇上了你。”
“我想，我應該也是，”許少帆吻上她眉眼，仿似珍寶般，“現在所有事都弄明白了麽？”
簡諾輕“嗯”了聲，“雖然你這麽講，我還是想說，差不多的還上就行，不能沒完沒了。”
許少帆專心的吻著她，直到吻到她嘴角，覆上她的唇，幾度溫柔輾轉後，才輕回：“這些都不重要，利益這種東西，隻要你不想給，就可以不給，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說完，起身，打橫抱起她，往床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