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劈柴蛋糕
劈柴蛋糕，Buche de Noel，法國聖誕節傳統蛋糕之一，傳統的蛋糕會做成顏色和形狀上酷似一截木樁，周圍會以蘑菇、斧頭、精靈等做裝飾。現今的劈材蛋糕不再局限，口感造型都更豐富。
一早起來，簡諾沒忙著堆雪人，而是帶著馨馨去故宮看雪景了，直到下午才回了店裏。
在法國，聖誕節那天主人總會端出一截“劈柴”來招待客人，所以，簡諾在每年的聖誕那天必推出劈柴蛋糕，不是傳統的劈柴，而是更加符合現代人口感和審美的現代劈柴，擁有法式甜點的精致美觀和豐富層次的口感。
推出的數量不多，隻有巧克力百香果一種口味，價格定的也高，但喜歡的老客還是會應景的點一塊。
今天的下午茶就是應景的劈柴蛋糕了，馨馨喜歡它的造型，研究了半天才動叉子，簡諾陪著閑聊了會，便回了樓上工作室，沒過多大一會，馨馨也單獨一個人上了樓，見她對烘焙有興趣，便講解起正在做的牛軋糖。
水木上來時，簡諾正拿著擀麵杖壓平糖塊，趁熱做著最後的整形，水木示意她出來說話，簡諾隻得叫了能騰出手的楊月接手。
“總覺得你上來肯定沒好事。”簡諾邊嘀咕邊跟著水木往外走。
水木忍了半天，決定不跟她計較，一直到門外才道：“樓下有點事，你最好出麵一下。”
簡諾疑惑，看她表情確定不是什麽大事，拿掉頭上的帽子，脫掉了工作服，“幫我掛回去，我去看看。”
水木接過衣服，還是解釋了一句，“事情不大，隻是跟你那個朋友有關。”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她更疑惑，來到樓下，看到李穎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隻是低著頭，頭發遮住了表情，對麵卻多了個婦人，此刻正起身，簡諾從背影打量著，不管是衣著還是舉止，都足夠的有涵養，稍放下了心。
往前走了幾步，來到桌邊，婦人看到她，稍打量了下，便揚起笑打了招呼，“是老板吧？”
這種笑再熟悉不過，禮貌透著疏離，親切帶著傲然，圈內貴人的作派。
“是的，您好。”簡諾揚起禮貌的笑。
“如果我沒記錯，是姓簡。”貴夫人笑的有些意味深長，隨即又道，“我聽朋友的女兒說，你這每年聖誕都會推出劈柴蛋糕，所以今天來試試。”
簡諾心裏詫異她的解釋，麵上隻是了然的點了點頭，“雖說是在國內，但劈柴蛋糕也是好的寓意，我們希望小店和顧客來年都能有好運。”
“老板真會說話，那就借著吉言，希望吃過的人來年都能有好運了。”
簡諾順著這話，禮貌的詢問一句：“那您試了覺得口感怎麽樣呢？”
貴夫人凝神看了她幾秒，才緩緩道：“有法式的精致漂亮，卻沒有了傳統的口感和造型，倒是讓人對那截枯柴生了些懷念，巧克力的用料還是值得來一趟的，隻是??”
說著停頓了下來，簡諾心知肚明的接上，“隻是什麽？”
貴夫人笑了起來，“沒想到遇到個舊識，閑聊了兩句，真是意外之喜。”
簡諾餘光掃了眼旁邊的人，仍是低著頭，一動不動，對她們的對話恍若未聞。
“人和人的緣分就是這麽奇怪，該相遇的總會相遇。”簡諾輕笑回道。
“是麽？”貴夫人不以為然的敷衍，抬手看了眼時間，“簡小姐也是挺有意思的人，有機會再來坐坐。”
“好的，隨時歡迎，祝您和您的朋友聖誕節快樂。”
貴夫人頷首，簡諾側了身，隔壁那桌同時站出來兩個人，一位氣質差不多的婦人，一位年輕的女孩，女孩笑著朝她眨眨眼，簡諾笑著無聲打了個招呼。
送了一行人出了店門口，簡諾又折回到原來的座位，李穎已經恢複常態，隻是臉上殘留的疲態，出賣了她的心緒。
“穎姐？”簡諾心裏有個大概，卻不能確定。
李穎笑了笑，“我有些慶幸馨馨到樓上找你去了。”
“有想過讓馨馨的爸爸知道麽？”這是第二次問這個問題，她很希望答案能不一樣。
“從未。”李穎毫不猶豫的回道。
“是覺得他們會要回孩子的撫養權？”
李穎默然，就在簡諾放棄答案時，才輕回道：“我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僥幸，再說，告訴了又有什麽意義，不過是徒增煩惱。”
簡諾無言，她們不過都是局外人，隻歎這個世界總會這麽小。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馨馨捧著幾顆做好的牛軋糖小跑了過來，顯擺般遞給了她媽媽，“我有幫忙做哦，糯米紙和糖紙是我包的。”
“隻允許吃這幾顆哦，多吃會蛀牙。”李穎展開笑，認真的叮囑。
馨馨點頭，轉了頭對簡諾說：“姐姐做的糖真好吃，跟外麵的都不一樣。”
“那馨馨會做了麽？”
馨馨搖頭，簡諾笑起來，“沒關係，馨馨還小，下次我們再教。”
小女孩開心的坐到媽媽身邊，殷情的剝了顆糖塞到媽媽嘴裏。
或許，這樣也沒什麽不好，何必徒增煩惱。
定的今晚和許少帆一起吃飯，李穎同意帶著馨馨一塊，本以為發生下午的事，這件事會取消，李穎卻欣然同意前往，仿似下午的事完全沒發生過。
有考慮到小朋友，吃飯還定在了老地方，馨馨禮貌懂事，也不認生，和許少帆同樣處的愉快，倒是簡諾完全沒想到，許少帆在小孩子麵前會這麽有親和力，笑容完全掛在臉上就沒下來過。
吃了一半接到簡婉的電話，半小時就趕了過來，簡諾笑她，“你是有多不放心我啊，昨天趕回去，今天又趕過來。”
簡婉沒理她，認真吃著桌上的菜，待吃飽才回道：“昨天回去是臨時有事，今天過來也是公事，我最近一段時間都會在B市，別嫌我煩。”
簡諾撇嘴，“簡家最近在B市發展不錯嘛。”
“沒能給你幸災樂禍的機會。”簡婉瞥了眼許少帆，又轉對她繼續道，“我也不住酒店了，就住你那了，空著也是空著。”
“那我得給你省多少錢呐？報銷我要一半。”
“沒問題。”
因為簡婉過來了，所以，簡諾就被趕了出來，回了許少帆的住處，就跟坨爛泥一樣癱在沙發上。
“累了？”許少帆坐到她身邊。
簡諾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晚上睡得不太好，早上醒的太早。
“今天帶馨馨出去玩了？”
簡諾又隻給了個單音節，“嗯。”
“馨馨的爸爸呢？”
有靜默了幾秒，簡諾掙紮著爬坐起來，許少帆拿了個靠枕塞她背後。
“馨馨是單親家庭。”
“是離異還是喪偶？”
簡諾微蹙了眉頭，定睛的看著身邊的人，“你為什麽這麽問？”
許少帆坦然的回視她，“你沒覺得她像一個人麽？”
“誰？”
記憶裏總覺得有一幕，感覺答案呼之欲出，卻被許少帆輕道出的三個字完全怔住，“衛峻言。”
同時，記憶明朗了，在健身會所那次，身後的人蔫了的神情如此熟悉，不就是馨馨被媽媽訓的時候的神情麽，如出一轍。
“這也不能完全確定吧？”簡諾盡管心裏確定了七八，卻仍然覺得不可置信，“你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許少帆攬過她靠在肩上，“見到李穎覺得眼熟，再見到馨馨，就想到阿言那張不太靠譜的手工畫，隨即就有了這個猜測，女兒像爸爸，她的眉眼很像阿言，再後來吃飯的時候，她挑食的習慣跟阿言如出一轍，那時候我基本就確定了。”
簡諾歎息，血緣這東西真神奇，又聽到他繼續道：“真要完全確定，那肯定得靠親子鑒定了。”
簡諾抬頭看他，“你要告訴衛峻言麽？”
“他憑著那張不靠譜的畫像，找了這麽多年了，現在又多了這個大個驚喜，難道不告訴他？”許少帆挑眉反問。
“可他的家庭並不接受穎姐，你告訴他，除了增加雙方的痛苦，並沒有任何用處。”簡諾想起下午那一幕，她基本可以確定那人是誰。
許少帆不解，“為什麽這麽說，是李穎告訴你的？”
簡諾撈過抱枕，墊著腦袋默了一會，便將下午的事情告訴了他，“那人應該是衛峻言的媽媽，她一開始就不接受穎姐，就算是多了馨馨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如果讓他們知道馨馨的存在，爭奪撫養權，穎姐又怎麽可能爭的過？”
許少帆聽了她話卻笑了起來，“阿言這種人怎麽可能會聽家裏人擺布，誰也做不了他的主。”
說完，摸了摸她腦袋，安撫道：“別激動，終歸是別人的事，我們不需要操這麽多心。”
簡諾卻沒辦法置身事外，下午的事是在她店裏，許少帆認出也是因為她，最主要他跟衛峻言的關係，瞎子都能感覺鐵到什麽地步，再一想到下午李穎堅決不認馨馨爸爸的神情，她就覺得頭大，腦袋漲，完全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怎麽了？”許少帆抱過她坐到腿上，“你在糾結什麽？”
簡諾靠進他懷裏，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穎姐從來沒想過要找馨馨的爸爸，因為是她一個人決定生下馨馨，她們最困難的時候也都已經過去，彼此也都適應這樣互相依偎的親子關係，她不敢冒一絲的風險，因為沒有辦法承受失去馨馨的痛苦，所以隻能杜絕任何的可能。”
“而我卻希望馨馨能有個爸爸，這麽可愛乖巧的女孩該有個爸爸來疼愛，因為我知道父愛的缺失會在她成長過程中產生多大的影響。”
許少帆輕撫她的發絲，“所以你糾結要不要讓阿言知道？”
“如果不知道這個事也就算了，但偏偏隻有我們兩個知道，而我們的立場不同，你作為衛峻言的朋友，希望他能知道，而我做為穎姐的朋友，她曾經清楚的跟我表明立場，不希望生活被打亂，我該尊重她的決定，應該阻止你，但我自己本身卻又很矛盾??”
“好了，好了，乖，不要再糾結了。”許少帆打斷了她話，輕拍哄著安撫道，“我們的立場最終是一致的，絕不是對立，如果你實在糾結，那就交給老天爺好了。”
簡諾從他懷裏起來，“什麽意思？”
許少帆看著她，將她發絲勾到耳後，認真道：“其實，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們遲早會在一起，因為我知道阿言找的有多辛苦，你擔心的情況也都不會存在，隻是緣分這種事，總有遲跟早，給他們彼此一個機會，看看緣分是否真的到了。”
“什麽機會？”
“我們可以再約了一起吃頓飯，如果都能如約而至，那後麵就看他們自己的了。”
簡諾怒瞪他，“你這什麽方法呀，還不是等於告訴了他麽？”
許少帆卻笑了起來，“你心裏也是同意的吧。”
簡諾一怔，隻得妥協，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因為她沒辦法什麽都不做，會過不了自己那關，也怕自己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