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狐07:一條項鏈
虞嫿幼時跟著母親顧惠蘭來到拉斯維加斯之後,便與御城過往斷了一切聯繫。
最近,虞父不知怎麼突然聯繫上顧惠蘭,要虞嫿回國履行婚約。
顧惠蘭雖然恨虞父當年拋妻棄女,卻是個物質的女人,看重對方非凡的家世門楣,所以,不曾反對。
言嫦曦心裡默默念著「御城」兩個字,靜寂幾秒,道,「虞嫿,謝謝你,如果有一天我回到御城一定去找你。」
「約定。」
「傻樣兒。」言嫦曦澀然一笑:「什麼時候走?」
「他最近會來拉斯維加斯,我準備和他見上一面,然後同他一起歸國。」
「萬一是個花心大少呢。」
「他……不是那樣的人。」
「嘖,小女子春心動也。」言嫦曦戳了下她白皙飽滿的額頭,「這麼多年過去了,人是會變的,他還是不是你心中那個俊俏少年郎那可不一定。」
「是,一定是。」
「你知道?」
「女人的第六感。」
「卵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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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中式裝修的房間,一個雙鬢微白的中年男人,中山裝改良的黑色長衫裹著他偏瘦的身型,袖口綉著一簇青竹,梳著背頭,眉宇間散發著經年久居上位的威嚴。
手中攥著一支毛筆,在宣紙上點墨成行。
言嫦曦靜靜地站在紅木桌案前,看著男人運筆如飛,最後一筆濃墨重彩在紙上暈染開來。
男人透著歷經歲月滄桑的嗓音傳來:「嫦曦,事情辦的不錯。」
言嫦曦眉目幽靜,恭敬桑梓:「傅叔交代的事情,嫦曦不敢怠慢。」
男人細細端詳著自己的畫作,然後,從一個精緻的紅木雕花盒子拿出一枚白玉印鑒,在右下角拓下印章,紅色繁體深刻畢現,傅擎蒼。
「嫦曦,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要你幫助檢察院做事情?」
「傅叔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但我知道,傅叔要我做的都是伸張正義的事情。」
「這世上諸多不公,有些人罪孽深重還逍遙法外,只是懲罰來的太遲。」
傅擎蒼拄著拐杖,緩步走過來,一條腿略有些跛,卻絲毫不影響他身上散發著文人墨客的儒雅之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坐下。
言嫦曦盤腿坐在木雕茶具前的蒲團上,拿起紅陶茶壺,斟了一杯茶,遞給傅擎蒼。
傅擎蒼吹開茶麵徐徐上升的蒸騰霧氣,輕輕抿了一口,「畢業之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繼續就讀碩士。」
傅擎蒼捏著杯子的手指微微一頓,茶香在鼻間瀰漫開來,「你肯好學是好事,只是,待你學成之後,難道不想回國看看?」
言嫦曦搖頭。
曾經她滿心期待,用盡一切辦法,試圖尋找自己的家人,可是,這麼多年過去,卻毫無音訊,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若她還有親人,為何從不曾尋她?
還是,她本就是一個被人遺棄的人。
傅擎蒼是美籍華人,在拉斯維加斯是一名德高望重的商人,身份背景複雜,就連中國一些政客對他都禮遇有加。
四年前,那個暴風雪的深夜,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她早已凍死在紐約街頭。
是他,把她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是他,把她帶到拉斯維加斯,給了她二次生命,視她如親女,細心培養又供她讀書。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救命之恩大於天,這份恩情她這輩子都償還不清。
她敬他如師如父,從不曾想過回國。
離開時傅擎蒼將一條項鏈放在她掌心,「嫦曦,這是當年救起你時,你脖子上戴著的鏈子,這是你尋找家人唯一的線索。」
項鏈上掛著一枚戒指,戒指是舊款裸戒,沒有任何裝飾,內壁刻著三個英文字母:YCX。
白皙的指腹摩挲著銀白的戒指表面,言嫦曦眼底情緒繁複陳雜,「傅叔,當年開車撞我的人後來如何了?」
「引渡回國了,目前在中國御城監獄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