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羞憤
李菱葉站在太子面前，覺得自己就好像完全被對方看穿了。
自己的言行舉止，落在對方眼裡，都是那麼的不堪。
她只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有一條縫，可以讓她鑽進去。
而太子顯然，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了她。
看著她羞窘的樣子，對著她說道：「事實上，今晚你會出現在這裡，應該也不是你自己想到的吧？你的背後，定然有人唆使。因為光憑你，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太子一語中的，而李菱葉更加羞憤難當。
原來，她在太子眼裡，還是這麼的膽小懦弱嗎？
可是，捫心自問，若是今晚沒有周靜蓉的攛掇，她到底是不是有勇氣過來呢？
她細細思量，答案是沒有。
她確實沒有勇氣就這麼過來。按照她的脾氣，她大多數是在一旁靜觀其變，然後在感覺萬無一失的情況下，或許才會乘機出手。
「你一直都只是別人利用的一個工具。而且，你這個工具，除了被人所利用了來對付自己的親人，壓根兒就沒有看清楚，你這麼做到底可以給自己帶來多少好處！」太子的話可以說是毫不留情。
在知道了芍藥和李菱葉互換的內情之後，他就和芍藥仔細分析了一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如今，他們大體上已經弄清楚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這件事情里，最關鍵的人物，就應該是那個失蹤了的周靜蓉了。
芍藥的印象里，當初能夠讓她不設防的人，也就是這個當時她引為閨蜜的周靜蓉和李菱葉了。
而且換身份的事情，就發生在她們三個一道出門的時候。
以李菱葉的身份地位，是斷然不可能擁有那麼多人手的。也不可能有錢可以結交什麼世外高人的。
所以，嫌疑最重的那個人，一直都是周靜蓉。
不過，之前芍藥因為察覺了周家對李家的不軌之心，一直想要看看，究竟對方有什麼陰謀詭計，所以才特意沒有驚動對方。而是另外設計，一點點挫敗對方的陰謀，並且把對方的陰謀揭露開來。
現在，周家和梁王的謀反案扯上了關係，已然滿門抄斬。失蹤的周靜蓉就像一條蟄伏的毒蛇，他們必須引蛇出洞。所以，也才將計就計，讓李菱葉繼續為她所用。
現在太子的話，對李菱葉，不諦當頭棒喝。
她自己反思起來，自從聽了周靜蓉的攛掇，她自己究竟得到了什麼好處？
她之前想要護著的石榴姨娘，並沒有如她所願，得到什麼善待。反而因為想要保護她，而觸犯了李家的家規，此刻，已經被送往了李家的家廟之中。
這還是李大夫人紀氏心地寬厚，才留了她一條性命。不然，以她做的企圖用羊肉粥毒害芍藥的事情，只怕立刻就要被處置打死了。
而她空得了這個太子妃的名位，卻還是被太子厭棄。今日更是被周靜蓉攛掇了企圖給太子用藥。這若是被太子察覺了，只怕她的性命也難以保全了。
她忍不住捏了捏袖袋裡的東西，那紙包如今就好像是一團火一般讓她覺得燙手無比。
而她瑟縮的表情落在太子眼裡，也引起了對方瞭然的一聲嘲笑：「剛剛你給我的那盞茶水裡，應該也加了什麼東西吧？可惜，被我推翻了是吧？你是自己主動交代，還是要我親自動手來搜？」
此刻，她的身體是芍藥的，太子當然不會讓別的人輕易碰觸芍藥的身體。所以，他決定親自動手。
李菱葉聽了他的話，更加緊張了。
感情她現在隨便做的什麼，都在太子的掌控之中？
「不，我沒有，我什麼也沒有做！」李菱葉下意識地就否認。
而她拽緊了袖子的手，卻是無形中出賣了她。
太子站起身，走到她的跟前，將她一把拉了過去。然後，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同時，抖開了她的衣袖。
「啪嗒！」一個紙包落在了地上。
李菱葉頓時嚇得面如土色，魂飛天外。她暴露了，她被太子發現了罪證。
「怎麼樣，你還有什麼話說？」太子看著她，冷冷問道。
李菱葉只覺得自己後背上都是汗水，嘴唇翕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整個人忍不住就要跪下去。
太子看著原本屬於芍藥的面容，露出這樣驚懼的神情，到底還是忍不住心下一軟。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對她說道：「好了，你不用下跪。就直接跟我說吧，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芍藥換身的始末，你也給我交代清楚。」
李菱葉低下了頭，再也無力為自己辯解。
她用一種自己也無法形容的，僵僵的聲音，說起了自己當初跟芍藥換身的過程。
任何一個女人，當著自己心愛的人，說起自己做下的罪惡，都會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吧？
李菱葉此刻，已經彷彿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了。
「其實，大姐姐是對我不錯。她看我經常被嫡母虐待，就在女學里關照我。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她都會帶過來分我一份。然後，她還帶著我去了老太太跟前，讓老太太的眼裡有了我。讓我的日子比以前好過了許多。
只是，在她那裡見的好東西多了，我就忍不住會想，為什麼我就沒有大姐姐那樣的身份？沒有大姐姐那樣的容貌？同樣是李家的女兒，我卻比大姐姐少了不止一點點。
因此，我私心裡不平了許久。直到遇到周家大姑娘。她給了我許多大姐姐平時從來都沒有給我過的東西。並且告訴我，那才是一個高貴的淑女會有的行頭。
到那一刻，我深深地覺得自己被大姐姐蒙蔽了。大姐姐從來，都只是把我當作一個同情的對象。我在她眼裡，就只是一個庶女而已。
這樣的想法，讓我覺得自己深受羞辱。
而且我們家還有個三妹牡丹，她跟大姐姐要好，她們之間的話題，我往往插不進去。而且，每次看到我，大姐姐都會自動停住她們之前的話題。
她的本意可能是不想讓我難堪。可是她這樣的做法，卻更加讓我難堪了。
相對於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大姐姐，周家大姑娘就顯得要和氣的多了。她從來不在我面前避諱她的出身和她所擁有的那些昂貴的首飾。
她讓我看到了貴女們真正的生活。也讓我從來都沒有那麼強烈地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像她們一樣的人。
這樣的想法越來越重的時候，我和牡丹，又分別收到了來自大姐姐的禮物。雖然說我們的東西差不多，可是，我總覺得，牡丹的比我要貴重些。
因此，那天，我接受了周家大姑娘的提議。我要取代大姐姐。
我不想再一味的受到她的呵護和同情。我想讓她也好好的體會一下我的日子，過得是多麼的艱難。我想讓她知道，她對我有多麼的虛偽。
而在我們換了身份之後，我害怕大姐姐會出來揭發了我。所以派之前的自己的丫頭去毒死她。只有她死了，我的身份才可以永遠沒有人識破。
可是，我沒有想到，一向膽小秋雨卻偏偏背叛了我。她居然自己代替大姐姐去死！
我更沒有想到，大姐姐居然借著這件事，又走到了老太太的跟前！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居然都被她輕易地化解了。
她居然還取得了入宮的名額！
我不知道，也想不通，她為什麼可以做到？明明之前，我在那個位置上，努力了那麼多，卻一無所獲。」
李菱葉幾乎是一口氣說了這麼一長串的話。
她的臉上，至此刻，猶有許多不甘，不忿。
太子對著她一聲嘆息，說道：「你明明已經得到了最好的，卻偏偏不懂得珍惜。」
「想當初芍藥那樣的抬舉你，你若是知足常樂，未必會沒有一份好前程。李大夫人紀氏最是心胸開闊，若是你在她那裡留下了好印象，作為李家的當家夫人，她怎麼樣也可以替你謀劃一份好親事。」
「而你的姨娘，也可以靠著你安度晚年。偏偏你貪心不足，要做出現在這樣的選擇。」
「你可曾想過，周靜蓉讓你們李家姐妹互換身體，對她有什麼好處？她又是出於什麼動機，才這樣費盡心思地幫你？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費盡心思幫你，不過是在幫她自己而已。」
「你以為佔據了芍藥的身份，就穩拿了太子妃的地位？我跟你說，沒有這回事！而且，我可以保證，當初周靜蓉的條件，必然也是這個太子妃之位！」
太子的話，讓李菱葉的臉色白了又白。
他說的，幾乎全都貼近了真相。為了拿到芍藥的身份，她確實答應了周靜蓉，將來入宮，太子妃之位要讓給她。
不過，她當時想的是權宜之計，沒想到周靜蓉居然最後真的只是做了側妃。
「你可能並不知道，她讓你們李家姐妹互換，其實包藏禍心。她當初，就是為了你們都入宮之後，才昭告天下，你們兩個都是妖人！李家，犯了欺君大罪！」太子的話，如同一道驚雷，震得李菱葉頭腦一片空白。
「李家若是獲罪。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你們兩個會被當作妖異活活燒死，而你們李家，則會舉家獲罪。輕則流放，重則處死！」
「這，就是你一直以來追求的結果嗎？你難道忍心看著李家就這樣分崩離析嗎？你的嫡母是對你不慈，可是其他人呢？你的眼裡，難道除了對你不好的人，就看不到那麼多人對你的善意嗎？芍藥對你那麼好，結果，卻換來了你的怨懟和算計！像你這樣心思歹毒的女子，就算擁有再漂亮的外表，也休想讓我看你一眼！」
李菱葉此刻已經是滿臉淚痕。她想不到，自己為了一己之私，居然會為家族帶來這麼大的災難。更何況，她自己，也不過是被人算計的一枚小小棋子。
若是太子所說的一切都成了真的，若是她和芍藥都被當成了妖異燒死，李家覆滅。那她做了這麼多，又有什麼意義？
一時間，她只覺得萬念俱灰。她怎麼就那麼愚蠢，自私，醜惡？
她感覺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忍不住抱頭一聲尖叫。
看著她這樣的反應，太子並沒有多少憐憫。
一個人，總得學會面對最真實的自己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菱葉才慢慢平復了下來。
她看著太子，說道：「太子殿下，我承認，是我太過於自私，虛榮了，所以才上了周靜蓉的惡當。您能不能讓我親自把她抓起來，讓她得到應有的懲罰？」
她一想到自己備受周靜蓉的愚弄，羞辱，還有算計，就恨的心裡滴血。
她要親自抓住了周靜蓉，讓她看看自己的下場！
太子對她點點頭：「你想通了就好！可以，孤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對於周靜蓉，太子也是恨之入骨。
若是沒有她，他和芍藥早就已經成了恩愛夫妻了。
而且，針對芍藥的幾番惡計，幾乎都是出自周靜蓉的主意。
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就讓她嘗嘗被人反噬的痛苦！
「目前，她就躲在我的宮室中，還在等著我的好消息呢！我這就回去，先給她一個驚喜！」李菱葉咬牙切齒地說著，眼裡都是憤恨。
太子看她的樣子，知道她這是確實醒悟了。便點頭道：「可以，孤不介意配合你一把。」
聽太子說願意配合她，李菱葉心裡一暖，對著太子說道：「多謝殿下！」
他們兩個在屋內呆了很久，期間發出了不少聲音。不過太子寢宮外面的都是他的心腹，自然沒有人會貿然前去探聽。
而當李菱葉一臉嬌羞的樣子從太子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她用如同嬌花帶雨一般的神情從太子寢宮出來的時候，那表情讓人想不想歪都難。
而一大早，據說太子殿下就發了好大的脾氣，發落了他身邊的幾個侍從。
這個消息，幾乎第一時間成了太子東宮的熱門。芍藥那裡，也是第一時間知道了這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