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來世你渡我，可願？（11）
黑夜裡，寂靜漆黑的皇朝中，席府卻燈火通明。
「我不是讓你看好你妹妹嗎？現在呢！」
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聲。
「把人給我搞成這樣！混賬！來人，本太師非得抄了他的家不可。」
席斯年一拳砸碎了身邊的檀木桌子，滿臉怒容，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憤怒充斥著雙眼，狠狠的看著跪在面前的席佐。
身邊的丫鬟小廝全都低著頭，承受著這低氣壓，不敢吭聲。
席佐筆直的跪在地上，低著頭，眼裡滿是懊惱自責，握緊拳頭，內心裡全是悔恨。
就不應該盲目的相信離沐會保護好小妹，就不應該盲目的認為離沐會及時找到小妹，可是怎想她會跑到囚城裡面去。
當離炎帶著王昭雪急匆匆的在下人的帶領下進來時，看到這種低氣壓，都不免擔心起席慕可的情況來。
「阿年，你也彆氣了。快讓佐兒起來。」
王昭雪皺著眉上前，想要將席佐扶起，卻被席佐制止。
「雪姨，這是席佐應受的懲罰，只是這樣跪著而已，遠不能彌補妹妹的傷痛。」
席斯年一聽王昭雪的話，眼裡也是閃過一抹不忍，畢竟從他送回慕容那姑娘到現在一直跪著，該有半天了。
聽到席佐話里倔強的語氣，氣又是不打一處來，「昭雪，讓他跪著！最好跪到可兒傷勢痊癒！」
王昭雪一聽席斯年話里的不理智，也是擔憂的看了眼離炎，希望離炎能夠開口勸勸。
接收到自家嬌妻求助的目光，離炎嘆了口氣，上前，暗自用力，將席佐拉了起來。
「你知道可兒那小傢伙的性格，如果她醒來發覺你這樣懲罰自己，她會怎麼想，是不是會自責會難受？」
一句話，讓還在掙扎著想要跪下來的席佐定住了身體，目光一愣，腦海里出現了席慕可嬌笑的容顏。
「你也不想她這樣對不對？」
離炎見那句話奏效，又趕緊說上幾句，小眼神得意的向著王昭雪撇了撇。
王昭雪沒空去理會離炎的小表情，虎著一張臉來到席斯年的身邊。
「阿年，詩茵不在，我可不會讓你這樣欺負孩子。」
「詩茵.……」席斯年喃喃出聲，理智開始漸漸回爐。
「可兒這件事怪就怪我們沒看好她，才出了這樣的事故，況且佐兒雖有錯，但是不能全怪他。」
「詩茵.……我的詩茵，讓我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
「對啊，小可兒已經受那麼嚴重的傷了，你還想讓佐兒的膝蓋也廢了么。」
不得不說，王昭雪的一番話對席斯年還是有用的，只看到他微嘆了口氣，來到席佐的面前。
目光睿智冷靜，閃爍著。
「佐兒，抱歉，是爹太急躁了。」一隻手有力的搭在了席佐的肩膀上。
「爹，孩兒沒怪您，這件事孩兒確實有錯。」席佐抬頭，目光堅定，全然沒有父親向自己道歉的那種羞恥感，反而是大方接受了席斯年的道歉，也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這樣的席佐讓一旁的離炎暗自點頭，果然很有大將之風。
狼狽趕來的姬夙一進門便看到這樣的場面，暗暗有些愧疚，正要上前說話，餘光卻撇到了抿著薄唇，渾身帶著冷氣的離沐走了過來。
「怎麼樣了？」
一群人蜂擁而上，席斯年更是激動的拽住離沐的手。
離沐看了眼拽住自己手的席斯年，不動聲色的反握回去，示意他別太緊張。
「其他倒沒有什麼傷害，只是左臂……」
一句話讓眾人的心落下又懸了起來。
席斯年與離沐的臉色更是不好看，早在那時候離沐急匆匆的抱著一個人進來時，就已經看到那隻受傷頗嚴重的手臂，耷拉著扭曲著，只微微一眼，就看到小姑娘白嫩的肩膀上一大片淤青紅腫，真真看了心疼難受。
「需要療養半年，手才能完全康復。但是以後的生活上.……可能會有些障礙。」
離沐說完緊緊抿著唇，似是想到以後左手沒有力氣的席慕可，看到女孩不能活蹦亂跳的樣子，眼裡閃過一抹濃濃的心疼。
「.……」
眾人都清楚離沐話里的可能有障礙意味著什麼，那是說明那隻手臂沒用了啊。
沒有人說話，大廳里安靜的像是不敢打破這種氣氛般，沉悶的低氣壓讓人喘不過氣。
「對不起，都是孤的錯。」
安靜中，姬夙開了口，低著頭，沒人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從他握緊的拳頭和顫抖的身軀就可以看出此刻的他在極力忍耐著。
「太子說笑了。」離炎微微開口，眼裡閃過一抹安慰，微微嘆口氣，生活有障礙啊……
「不，她是為了幫孤搶奪這個東西才變成這樣的。」說完，伸出手，將手裡的皇璽攤開在了眾人的眼前。
微微倒吸口氣的聲音，王昭雪趕忙捂上了小嘴，離姬夙最近的席佐眼疾手快的將姬夙手裡的皇璽蓋住，咬牙切齒到：「你瘋了嗎？」
餘光瞥到一旁想要偷瞄的丫鬟，「你難道不知道這席府有多少眼線嘛！」
暗自對空氣做了個手勢，剛剛還想要偷看的丫鬟憑空消失。
姬夙木楞著，獃獃到：「已經無所謂了，那些人想要就拿去吧。」
離沐一個惱怒，出手就將姬夙揍了出去。
「你不要，本世子要！」
席斯年等人也是一驚，趕緊上前去扶被離沐擊倒的姬夙。
離炎微微憤怒的看著離沐，「沐兒，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知道。像這種無情無義之人，真是浪費了席慕可那隻手。」
氣氛在離沐說完這句話后又是安靜了下來，席斯年看著頹廢的姬夙，眼裡也是閃過一絲惱怒，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為了一個皇璽廢了一隻手臂，而這太子還如此……
姬夙坐在地上，想到了離沐將皇璽交給自己時的話，又想起席慕可在自己面前那副憤怒的面孔。
「以後你要是敢對不起這個東西，本世子會親自了結你。」
「可是我在乎！」
「你知不知道，一旦王的位置被別人奪走了，你這個太子會成為屠刀下的第一個貢品。」
姬夙會想到離沐的那句話，不是因為他會如何了結自己，而是當時的席慕可是多麼拚命的想要為自己守住這個皇璽，為自己守住這個王的位置，為自己守護.……自己的性命。
低著頭，捂著臉「抱歉。是我疏忽了。」
一句話，似是承諾又似是表達著他此刻的清醒。他不會像剛剛那樣頹廢迷茫了，他要對得起這個皇璽，對得起席慕可那隻手臂，對得起席慕可守護自己的心。
「你懂就好。」席斯年哽咽出聲，內心鬱悶堵塞的難受。
「誰！」離炎猛的拿起身邊的花瓶朝著樓頂上的角落砸去。
席斯年突然轉身，凌厲的朝著另一邊出手，「既然被發現了，勸你最好出來。」
真沒想到，竟然還有人在這裡埋伏，真是膽子大到不行。
離炎走到王昭雪身邊，緊緊護著她，示意離沐其他三人，注意情況。
姬夙與席佐也是沒想到，此時竟然還有人來埋伏，似是同時想到席慕可那邊，同時開口到：
「糟了，席慕可（可兒）那邊。」
離沐微微動身，就要提起腳步從後邊的窗戶出去。
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回頭，一席黑衣的黑鷹此刻正站在大堂中央。
「報上名來。」
席斯年提起腳步就走到眾人的面前，一雙銳利的雙眼直直看向黑鷹。
黑鷹猛的單膝下跪，低著頭「還請太師收回威壓。」
席斯年微眯著眼，離沐上前「太師，他是我認識的人，席慕可那個小傢伙也認識。」
一聽到最後一句，席斯年猛的收回身上釋放的氣息，暗自疑惑席慕可什麼時候認識這類江湖人士。
「黑鷹，他讓你來的？」
「是！主子讓屬下告訴公子，席小姐吃下的那顆藥丸是續筋丹，可治癒傷筋斷骨。」
「藥丸？」離沐皺著眉，什麼時候吃下的，為何自己沒有一點印象。
聽到藥丸兩字，姬夙猛的一個激靈。
「所以那時候你讓孤給席慕可吃的藥丸就是續筋丹？」
不知為何，明明眼前的黑衣人還沒有回答，自己的內心彷彿湧上了一絲絲激動。
「是的！主子吩咐屬下及時給予席小姐服用。」
「這續筋丹難得一求，眼下可兒如果真的吃了這顆丹藥，那她的手.……」席斯年微微有些激動的蠕動著乾裂的唇，眼裡滿滿的驚喜，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
「黑鷹今晚前來，是想告訴公子，以便免去公子等人的擔憂。」
離沐寬大的袖子下，手心裡全是汗，沒人知道在他得知醫者說席慕可的手臂在她以後的生活上會有障礙時，自己當時的內心有多麼心疼以及悔恨，可是現在.……黑鷹說她的手並不是完全沒用了的，反而會完好如初，這樣巨大的驚喜讓他怎麼能不高興。
「謝謝。」兩個清冷的字語，卻表達著滿滿的謝意。
「這次是本世子欠他的人情。」
「主子猜到公子會這樣說，特意讓屬下告訴公子，人情不需要你還，這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給席小姐的。」隨著這句話的結束，黑鷹的身影也悄然消失在了大廳中。
其中的緣由不用想也知道，以君無邪的性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傷的人，不論什麼情況說出去都有礙他的面子，離沐似是也想到了君無邪那奇怪迥異的性子，眼裡閃過一抹笑意。
「真是太好了，小可兒的手可以完好如初了。」
王昭雪在離炎的懷裡開心的笑著，鼻子微微發酸的她，到剛剛還在擔心席慕可那小傢伙醒來不能接受這個情況怎麼辦，現在好了，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
席斯年鬆了口氣，眼裡的滿滿感激看著離沐，走到他面前，一隻手狠狠的有力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沉默不語。
隨即收起手，「本太師去看看可兒，你們隨意。」
腳步匆忙的往著席慕可的方向走去，身後跟著一群同樣是想去探望席慕可的人。
只餘下離沐一人在大廳中央站著，手微微抬起，撫上了自己的心臟處。
目光清冷的往著門外，喃喃出聲「這裡……給你留的位置，好像大到本世子都不能控制了。」
姬夙隨著眾人的腳步往前走著，還是一身黑衣的他，此刻走在最後面，看著皎潔的月光，背影顯得寂寥。
席慕可.……現在的我，只能為你守護住你的幸福了，我會站在你身邊的不遠處，為你掃清阻擋你追求離沐的障礙。
可是這樣……明明應該很開心不是么，為何孤的內心會這樣疼痛，這樣的決定竟會讓孤感到痛苦。
當眾人來到席慕可房間時，看到一臉嚴肅的席十一正警惕的坐在她身邊，那副護犢子的模樣，讓眾人看了都微微欣慰。
「十一是真的很喜歡可兒。」席斯年欣慰的開口到，走上前微微撫摸著席十一的頭頂，真不愧是可兒看上的人。
席十一，看到了席斯年，急忙站起來，激動的比手畫腳著，平時清冷高潔的他此刻卻因為不能說話而急的滿頭大汗。
席佐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可兒的手會痊癒，不會留下後遺症。」
一句話讓急躁的席十一停了動作，又回身來到席慕可的身邊，緊緊盯著她。
王昭雪看著席十一的舉動，偷偷扯了扯離炎的衣袖，小聲道：「這小傢伙不是親生的是吧。」
「嗯，怎麼了？」
「那可慘了，看這護犢子的模樣，沐兒那小子可是遇上厲害的情敵了。」
離炎暗自失笑道：「你覺得我們的兒子會輸給這個小傢伙？」
「當然不會！」王昭雪肯定的回答，那副驕傲自豪的模樣，看的離炎都有些想捏捏她的小臉蛋。
離炎沒有回話，只是微微看了一眼席十一，眼裡閃過一抹異色，暗自思忖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