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意料之外
劉建點了點頭,往衙門裡面走去,陸平又向吳青道:「有沒有找到什麼留下來的東西?」
吳青一聽,忙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來道:「大人,這個好像是那月娘留下來的遺書吧。」
陸平展開一觀,原來是說她與明王相濡以沫,同甘共苦,今次因為自己的原因使得明王生死異處,自己痛不欲生,唯念與其同赴黃泉,希望來生再世還能與明王同結夫婦。信上淚斑重重,顯然是她寫著寫著不勝傷悲,哭了出來。
陸平嘆了口氣,隨即又看了那信一下,忽然問道:「她說明王死了?李捕頭,麻煩你沿著南門往下面追查下去,確認那明王有沒有死掉。」
吳青正看著陸平道:「陸大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
陸平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是月娘,那麼這個小嬰兒很有可能就是王家小公子了。雖然發生了這件事,但我等也算是儘力了!吳捕頭你也不要太過怪罪自己。」
他瞧著吳青低下頭來不知想些什麼,嘆道:「走,我們去胡仵作那邊看一看,我想幸與不幸都要去看一看了,吳捕頭,走吧!」
胡仵作這時已經坐在亮木椅子上了,眯著眼像是在熟睡,直到吳青喊了他一聲,他才驚醒,急忙向陸平行了禮,不等問便道:「陸大人,剛才我詳細檢查了這個女人和那嬰兒的屍體,確實是今天早晨投河自殺的。」
陸平點了點頭,心中微微感嘆,遙望這秋日江南,不覺間有些朦朧,世間多少不幸之事,不可不嘆天意如此,人不能強求啊!
…………
冬意甚濃,天氣寒冷,已經是十一月中旬了。
陸平終於要回京了,自那日確認王家小公子已經死了后,陸平本打算立即回京的,但是王安石卻意外病重了。
他本來脾氣就很倔強,執拗無比,這時一下子全想著王家無後了,萬念俱灰了,加上本來的病這時愈發的重了,所以也預料到自己的時日不多了。
恰在這時朝廷傳來一個消息:司馬光正式主持廢掉青苗法,蔡確在朝廷上面紅耳赤的吵著說青苗法是他推行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如果要廢除青苗法,就先把自己的命廢掉。
太皇太后這時剛好想打出頭鳥呢,立馬想借這個機會把蔡確給整下台去,但是蔡確的威望頗重,雖然自己請辭,但是六部九寺、御史台、諫院、都察院、翰林院等各級官員紛紛上摺子和奏章,立報蔡確。
司馬光並不想打到蔡確、章淳這些老臣,他的目標很明確,廢除這些「害國害民之法」,於是第二天就不通過朝政直接請示太皇太后,要求不經過尚書、中書、門下三省直接由太皇太后頒詔下旨廢除青苗法。
蔡確得知詔書頒下后,氣的兩眼一翻,差點不省人事了,於是第二天稱病不早朝了;章淳也為了避免尷尬,也「病了」不去上朝了,整個朝中病了幾十人。
但是司馬光一幫人也不急,立即昭告天下,說要以太皇太后之尊改神宗法度,以母改子以復先王法度。
消息傳到了江寧府,王安石當時正病重不能吃藥,聽到此事後馬上把葯罈子打碎了,顫巍巍地寫下千字遺言放在書房裡,第二日清早王安石病卒,年六十五歲。
王安石病卒,金陵大小官員為之默哀,其門徒更是從全國各地涌至江寧。王安石一脈斷絕,其弟王安國特意從開封趕到金陵,以答謝喪禮。
司馬光悵然許久,朝中為荊公之死罷朝兩日,陳州曾布上奏章道:「臣聞安石一家,未有子嗣,安石為先帝鞠躬盡瘁,朝中應厚葬之。」
王安石死了,熙寧、元豐老臣們失去了精神領袖,呂公著開始發威了,趁著這段時間開始打壓原來的變法一派,致仕的、外放的、下台的,朝中上下一片恐慌。
陸平接到刑部之書,要他回京述職,然而王安石的葬禮很是隆重,所以他便代表刑部在金陵呆了一段時間,一直到嚴寒之東,才準備回京。
那兩個契丹官員和契丹囚徒早在幾個月前就被送回汴梁了,朝中議論一陣子,終於決定配備人馬把這些契丹人送回遼境,並贈送好禮無數,文書許多。
陸平坐在馬車上,挑開帘子看著外面,這江南之晨,雲霧繚繞,秦淮河畔已經沒有了楊柳,然而還是那麼多姿多彩;江寧府金陵城環環疊疊,層層不休,卻又淹沒在江南煙雨。
那花船上又唱出了歌曲,悠揚的聲音從歌女的喉中發出,繞著金陵轉了兩圈,陸平閉著眼睛,心中嘆了口氣,這煙雨江南也隨著風,使人醉了,醉了……
白色和鮮紅交錯縱橫,捷勝軍中軍大帳中響起傷者痛楚的驚呼。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童貫大聲高呼,「來人啦,來人啦!」但帳在奔騰的馬蹄聲已經如雷而來,瞬間將他的喊聲淹沒。而整個地面都在馬蹄鐵沉重的敲擊中微微起伏,站在地上,人就像喝醉了酒一樣,腦袋一陣暈。
陸平尖銳的笑聲刺得人耳朵疼:「大宋皇帝聖旨,捷勝軍謀逆,都頭以上軍官盡斬之。童貫,你的死期到了。還是乖乖受死吧!」
童貫大驚,提氣大叫:「我童貫一顆忠心,天日可表,天日可表啊!」
一個捷勝軍軍官已經被陸平用刀斬斷了左手,湧泉般的血水噴到桐油帳篷上,然後又如溪流一樣流下來。
這鮮艷的紅色讓童貫身子一顫,心中一片冰涼。
看到童貫臉上的蒼白,陸平大覺痛快,倒不是與童貫有何深仇大恨,他只是想殺戮。只有在揮動武器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那種掌握別人生死的快感:「你的忠心皇帝看不到,也不需要。」
他用帶著金屬顫音的嗓音對兩個部屬下令:「都殺了,不留活口。」整個捷勝軍的軍官都在這裡,只要把他們都殺了,外面的騎兵就能毫不費力地將外面失去領導的普通士兵屠戮一空。這一仗的關鍵就在這裡。
「得令!」兩個士兵也不含糊,手起刀落,向撲上來的那個軍官砍去。
那軍官也算是久經沙場的宿將,見眼前金風撲面,下意識舉手去檔。可就在這個時候,他覺得手上一松,眼前血光迸濺,就再也沒知覺了。
帳中,只童貫一個人身上帶著寶劍,可他現在心灰意喪。哪裡還有心氣上前廝殺。
眼前這三個龍衛軍地軍士武藝看起來並不是特別突出。童貫領軍二十年。什麼樣地高手沒見過。眼界也是極高。若是在從前。這三人在他所率領地西軍中也不過是二流腳色。
但今日這三人都是一身重甲。手上地兵器也鋒利異常。加上他們所使用地招式花巧極少。來來去去就是前刺、左右劈砍三式。每一刀下去總能帶起一大叢血肉。
轉眼。帳中捷勝軍軍官倒了一地。粘稠地紅色在地上流淌。如伸出地觸手浸入地上猩紅色地地毯中。只留下大片飽含汁液地黑色。
再沒有一個人站著了。
三個龍衛軍軍士獰笑著向前逼來。
童貫手持寶劍慢慢後退。
「受死!」陸平大聲呼嘯,手中橫刀畫出一道新月狀的刀光,剛才這一番殺戮讓他精神亢奮都極點。這一刀看似簡單,卻是他一身武藝的顛峰。就算是龍衛軍第一高手楊志在此。也得退避三舍。
可就這一瞬間,他卻突然感覺腳下一絆,這得意的一刀戛然而止。
地上。一個聲音大叫:「童大人快割開帳篷!」
陸平皺著眉頭朝地上看去,有個斷腿地軍官正用雙手狠狠地抱住自己右腿。若不是他下盤極穩,剛才這一抱已經讓他摔倒在地。
「螳臂當車!」順勢迴轉橫刀,一斬,抱住自己的兩條胳膊已跌落血泊當中。
陸平的兩個衛士衝來來,手中刀子不歇氣地朝那人背上扎去,轉眼就刺了二十來刀。
偏生那無手無腳的捷勝軍軍官生命力極其頑強,尤自大聲慘呼:「童大人快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陸平大笑著追了上去。一刀朝童貫胸口砍去。
就在這一剎那,童貫上身不動,只腳下一旋,將後背對著陸平。手中寶劍往帳篷上一砍,拉出一條兩米長的縫隙。
說是遲,那時快,陸平的橫刀已經砍中童貫背心,「嚓!」一,竟迸出幾點火星。
一片被砍斷的索子軟甲掉了下來。
原來。他身上穿著一件黃金索子軟甲。這件寶甲是他從前征西夏時從一個党項頭領身上剝下來的。由精鋼鐵環相互連接而成,其中還攙雜了大量蠶絲和安息人金黃色的頭。尋常刀劍砍上去,根本就不能傷他。
無奈陸平手上地橫刀實在太鋒利了,加上力氣極大,這一刀竟然將那具價值不菲的寶甲砍開了。
現這一點的陸平一愣,正要順勢往下一拖,將童貫地脊背破開。
好個童貫,剛才還弓著的脊背一彈,借著這一刀從容不迫地從帳篷上那道缺口處撲了出去。
這下倒大大地出呼陸平的意料。想不到這個童貫一把年紀。武藝卻也不錯。這頂中軍大帳由厚實的棉布夾扎亞麻織成,上面又刷了兩層桐油。結實異常。力氣小點的人一刀下去,也未必能在上面拉出這麼一條缺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