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六章:告辭
李格非一笑,他的兒子還幼小,所以並未考慮這個,不過趙挺之過來向自己說起這個,他是有什麼意思?他不由心中一動,然後裝作不經意地道:「雖然才貌雙全之人很少,但此處乃是汴京,天子腳下,人傑地靈,正夫還怕尋不著嗎?」
趙挺之微微一笑,喝了口已經有些涼的茶水,然後道:「雖然是汴京,然而亦是少之又少,老夫也就不再賣關子了,其實老夫此行,便是想為明誠向文叔提親,以結秦晉之好,從此兩家之人,便是一家,不知文叔意下如何?」
李格非也不吃驚,只是淡淡一笑道:「小女年幼,尚不知什麼東西,何言婚嫁之事?」
陸平在旁邊聽了半天才明白,原來這個「正夫」是來為自己兒子提親的,他不由一愣,提的豈不是李清照?
這時他才突然想起後世之中老師曾經說過,李清照的丈夫便是趙明誠,這個「正夫」便是趙明誠的父親了?
他心中微微有些奇怪,現在的李清照年紀也太小了點吧?這時候怎麼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趙挺之卻呵呵笑道:「令千金年雖尚幼,不過婚嫁之事可以緩兩年而行,清照我也是見過了,她的才名揚於汴京,無人不曉,若明誠有此婦,則老夫心思皆了,文叔以為然否?」
李格非不好說什麼,只是顧左右而言其他道:「此事容以後再說,正夫在朝,可聞隴西之事如何了?」
趙挺之一愣,他見李格非不言此事,也不好相逼,此時聽聞他說起此事,不由嘆道:「皇上雖然英明,章將軍也是一個百年難遇的將軍,然而契丹人果真插手了。」
他緩緩說來,陸平不由豎起了耳朵聽了起來。
其實這要從皇帝親政說起,他任命章淳為相,主理朝政,大臣張舜民向其說起神宗生前之志,意要討伐隴西党項人,皇帝聽后大為震動,一心想著繼承父親之志,故而開始他的開邊政策,第一步就是斷絕給夏國的歲賜,並且應大將軍章楶的請求,在前線修築城池,親自命名為平夏城,意為誓要平定夏國。
党項人被宋朝斷掉了歲賜,從上到下皆不滿了,梁太后和皇帝開始籌劃大軍攻宋,便在去年之時,章楶突然出軍,首戰得勝,夏國調精銳十萬前來應敵,但是一一被擊破。
而夏國開始大規模徵兵,竟然舉全國之力,徵調四十萬大軍進攻平夏城,意要完全消滅這個平夏之城,當時斥候被夏國虛報人數嚇住,回來后說有百五十萬的大軍直逼平夏,讓章楶等人皆是震驚。
不過章楶乃是有勇有謀之輩,並沒有被這麼多人嚇住,他一方面指揮人鎮守平夏,一方面派騎兵從後面包抄,越過他們的防線,竟然直逼夏國軍隊大大營,讓夏軍雖有大軍數十萬,卻沒辦法四處調動,只能前後擺尾,損失慘重。
而今年開春,夏軍更是全力以赴的包圍平夏城,幾十萬軍隊不眠不休地攻打此城,平夏城守將郭成嚴令城中諸人死守,百姓們皆都上前,整個平夏城竟然被困二十日而未破,反倒是章楶麾下的大將軍折可適領兵奔襲,竟然俘虜了帶兵的遼國統領阿埋和妹勒,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章楶此戰得勝,竟然俘虜了夏國兩員大將,夏國軍隊接二連三的叛變,皇帝大為高興,特地賜宴款待夏國將軍,並且封賞了大將軍章楶和他身邊的折可適、郭成諸將,並且準備再戰,全力討伐党項人。
然而此時夏國向遼人求援,希望遼國可以派兵支援,共同對抗大宋,卻未想到被遼國人一口拒絕,夏國梁太后不由埋怨起遼國人不幫自己,沒想到直接被遼國派人毒死了,夏國主乾順帝只好奉表向大宋稱臣,並言辭懇切地謝罪起來了。
可是這時皇帝正是志高氣滿之時,自然不允,更是增派大軍前往平夏,這也惹惱了北方的契丹人,他們終於意識到大宋的行動對自己不利,立刻連派兩次使節過來,要求宋人罷兵,宋夏修好。
章淳和曾步雖然都是對遼人不滿,然而這時的情況擺在那裡,遼人也未有什麼過分要求,所以他們只好勸皇帝再等上幾年,並且又領章楶在邊境修建城池,防止党項突襲。
雖然舉國上下皆是不滿,但是皇帝也認清這個現實,不得不接受夏主乾順帝的奉表謝罪,並且重新封其為夏王,他心中鬱郁之情,可想而知。
李格非聽到此事,不由嘆息道:「遼人對我大宋實是太過放肆了,可惜我大宋不能兩面受敵,只能如此了。」
陸平聽到這,也是極為驚訝,在他心中,一直認為大宋軍事孱弱,沒想到竟然可以把西夏逼到這個地步,若不是因為遼國干涉,真有可能把那西夏消滅,而這個章楶的名字他連聽都沒有聽過,此時心中不由奇怪,如此厲害的將軍為什麼不出名?
趙挺之嘆了口氣道:「契丹人一向刁蠻,但他們兵強馬壯,何況宋遼和睦已久,也不宜開戰,皇上思來想去,只能把開邊之事再押後幾年,待到有必勝把握時,定可以平定夏國党項人。」
李格非「嗯」了一聲,讚歎地道:「章將軍之名,果然並非虛言,我大宋有此將軍,何來不能平夏?」
陸平心中也是這樣的想法,有如此將軍,何懼外族?然而為什麼大宋會受到如此多的外族人背叛和壓制呢?他猛然有種特別的想法,竟讓他有些激動起來。
他這樣想著別人卻是不知,待到他回過神來,轉首已經聽到趙挺之笑道:「文叔細細量之,老夫便要告辭了,待到正月初一,老夫會帶明誠過來拜會一番,文叔莫要介意才是。」
李格非亦是笑道:「哪裡?我便送正夫出門吧。」
他這時也是起身,親自送著趙挺之出去,然後抬眼見到陸平,不由笑道:「你這小哥還在這裡,剛才怠慢了你,望乞見諒。」
陸平忙道:「李大人太客氣了,不知剛才那位大人是否姓趙?」
李格非一愣,隨即笑道:「不錯,你卻是如何得知?」
陸平呵呵一笑道:「我也是聽聞過趙正夫之名,原來剛才的便是趙大人,實在是太過失敬,對了,李大人,他的兒子趙明誠也是在太學嗎?」
李格非點頭道:「不錯,明誠今年剛入太學。」
陸平「哦」了一聲,隨即想了想自己的同學並未有趙明誠,可能他在南路齋,他便要答謝而去,卻沒想到李格非看著他說道:「沈千里一家皆是商人,但是你卻不像,是否正在讀書習文?」
宋人的大商大賈之家,一般都會讓孩子開始從學,讀書習文,以求能夠混上仕途,所以李格非便有此問。
陸平忙道:「小子不才,現如今在太學習經。」
李格非驚訝地道:「你如此幼小的年齡便入太學了嗎?看來我實在小看了你,若你勤知書卷,他日必可成才,你認識明誠嗎?」
陸平搖頭道:「並未認識,想是他在另外一齋吧,小子尚不得知。」
李格非呵呵一笑,隨即便開始說一些勉勵之語,陸平只是呵呵一笑,這些話都是空話,其實學習這東西不能*別人逼著自己,若是你不要學的話,就是天天叮囑也無濟於事,故而陸平只是把這些話當成耳旁風。
不過李格非也並未說上多久,陸平便要告辭,突然想起沈括所言的那個河陽客棧,這時連忙問起李格非。
李格非想了想道:「這個河陽客棧好像是在城東吧,我以前考進士的時候曾住過,不過地方較為偏僻,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陸平忙道:「我一好友住在那裡,想要尋他,卻不知在哪,還是多謝大人相告。」
他從李府走出,便要向城東而行,這裡地方雖然雜亂,但是陸平還是有點印象,待到了任店街,還看見曾經住過一晚的那間客棧,他依稀記得就在這裡附近,而且是有一條小道可以到達那間酒樓,想來那客棧和酒樓應該很近,但是此時不敢確定,便找人打聽一番,搞清楚了方向,便從容而行。
他一連問了幾個人,他們說的地方都是不清楚,最後才在一個老人的指引下,從一條小路前行,這邊人跡荒蕪,想來沒有多少人居住,雪地也是沒有人清掃,故而依然沒有融化,此時陸平便沿著路邊行走,免得跌倒。
這裡的路並不是太長,不一會兒便看到那邊有了人煙,上次見到的那間酒樓依然還在,他趕忙上前,向行人問起河陽客棧,按照指示,左拐右拐之間,卻來到一間破落的小屋子裡,這裡很是陰暗,上面雖然掛著河陽客棧的牌匾,但是泥污遍蓋,讓陸平有些瞠目結舌。
他走上前去,見到這邊並未有什麼人,不由有些奇怪,喊了兩聲,才有一個人跑出來道:「客官是不是要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