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奧利弗的困擾
奧利弗再也沒有之前的輕浮表情，臉上滿是懊惱，「我們不該讓沙朵一人單獨行動的！」
斯雷德道：「起來，奧利弗，現在可不是懊惱的時候！」
他厲聲道：「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找到沙朵！知道嗎？」
斯雷德像主心骨一樣，穩定了眾人的心。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沿著沙朵在碎葉上踩出的腳印前行，堅定的腳步，比再說任何話都有說服力。
到了晚上，煉獄島外的海面上颳起了海風，一道道席捲而來的氣流，使得煉獄島上怪響不斷。
四人滿頭土灰地摸索到一片茂密的沙欏樹旁，只看到一盞掛在虯龍般的枝幹上的小夜燈。
而沙朵正無助地坐在一塊枯萎樹根上。
她的身邊有兩個手持機槍的人。
毫無疑問，若是她敢有任何輕舉妄動，一定會被打爆腦袋！
奧利弗頭腦一熱，就要衝上前去，卻被斯雷德緊緊地拽住，斯雷德極力地壓低聲音道：「你要去做什麼！」
奧利弗焦急地道：「我們得去救她！」
斯雷德道：「聽著小子，不止有你關心她，我們這些人都很急切！」
夜間的接近探測器上散發出道道幽藍的光，映照在斯雷德臉上，顯得有些駭人。他渾然不知，只是盯著沙朵處的東京，極其冷靜地道：「對方人手很多，你得等我的指示。」
這時，一位戴著棗紅色斑點頭巾的黑人，逼問沙朵道：「墓地在哪裡？」
在夜幕之下，他的牙齒森然慘白，好像厲鬼的獠牙。
余華心中一凜，知道看守的兩人所詢問的墓地，乃是二戰時日本留下的埋骸地。
在那個不堪回首的時代里，不知道有多少戰俘難民，被看押士兵們帶到了那片陰森詭異的土地，在被強制性地注入mirakuru后，痛苦地死去。
那是一片埋骸地，記載著日本在二戰時犯下的罄竹難書的罪惡！
那個黑人見沙朵不答話，便拿起一把利刃，放到她的脖頸處，「墓地在哪裡！」
沙朵心中害怕，卻心底茫然，她根本不知道所謂的墓地是什麼東西，更不用提知道它在哪裡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答道。
她的聲音中滿是柔弱和顫抖，顯然是有些害怕。
「啪！」
黑人扇了沙朵一耳光，還揪起她的頭髮，使她正視自己。
他把利刃放到沙朵的嘴巴處，警告道：「告！訴！我！」
就在這時，奧利弗一馬沖了出去，他一把撞開那個威脅沙朵的黑人，跟他廝打在一起。
藏在沙欏叢旁的余華、西婭、斯雷德三人，不得已被迫掩護。
「砰！」
一聲槍響，斯雷德乾死了最具有威脅的看守。
而奧利弗卻失控起來，他把那個威脅沙朵的看守壓在身下，並一拳又一拳地猛擊他的臉部。
再打得血肉模糊時，還不作罷，又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在了那個黑人的頭部。
「咔嚓，咔嚓。」
石頭碰撞骨頭的聲音，不停傳來。
一直過了三四秒，才停下。
奧利弗一臉痛苦地望著地面，臉上布滿星點血跡。
這不是他第一次殺人，卻是他所用手段最殘酷的一次！
在這一刻，他已經震驚到茫然無措的地步，他痛苦到感覺不到自己內心，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刺激他使出如此殘酷的手段！
林風吹得他搖搖欲墜，他只是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看著那一片片觸目驚心的血跡……
斯雷德把沙朵拉到一旁，有點默然，沙朵卻很擔憂地看著奧利弗。
西婭很害怕地鑽進余華懷中，「奧利，他……嗚嗚……」
余華只能安慰她道：「奧利弗他，他只是想保護他親近的人。」
這句話隨著林風傳入眾人耳中，卻使得場面更加沉默。
身處在這片煉獄島上，每時每刻都在經受煉獄的磨難，血腥、殺戮，司空見慣，但那只是求生的手段，而不是殺戮的目的。
暴力是人內心深處的惡魔。
一旦釋放出心底的惡魔，是否還能記起心中的那個名字？
「J……K……請注意，J……K請注意！」
電磁流的聲音透過傳呼器，不斷傳來，打破了許久的沉默。
斯雷德撿起通話器，按了一下，才說道：「島上並非只有我們，還有其他人。」
斯雷德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只是默默地看著奧利弗，道：「問題是，他們從哪來。」
他這句話，像是提醒奧利弗不要忘記自己的內心。
不要忘記自己來自於星城。
不要忘記，自己心中還有一個信念。
活下去……
與家人團聚……
奧利弗回過神來，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他只是低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奧利弗細碎的聲音像噩夢回魂后的低語，隨風飄落，只是不知道這番話是說與西婭聽，還是說與沙朵聽，還是說給自己的內心聽。
月光透過烏雲，露出一片森然的白光。
整個煉獄島上一片慘淡。
從遠處望去，煉獄島外的山峰，像是利齒獠牙般橫跨整個海面。
在黑暗到極點的地方，有三五道碧綠幽幽光芒，好似幽冥鬼火一般。
一艘只能看到陰影的鐵甲船，悄然而至，正借著幽光慢慢靠近！
第二天，日光初現。
奧利弗離開眾人，一人獨自走到溪水邊，靜靜地注視著水中的倒影。
余華等人，只能注視著他置身在溪水中。
西婭道：「奧利，他……他一定很難過。」
余華低落地道：「昨天的事情，已經成為他的心坎，他只能由靠自己來跨過。」
沙朵默默地走過去，幫奧利弗洗凈染血的雙手，道：「你救了我！」
奧利弗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我也是一直這麼跟自己說的。」
「我殺那個人是因為他要殺你。但是如果不是那樣呢？」奧利弗將那些壓在心底的困惑說了出來：「我只覺得這座島，讓我變得很可怕。」
「沒有那座島，沒有哪個地方，能讓你變成你不想變成的樣子。」
沙朵的話像包容萬物的溪水一樣，洗去了奧利弗心中的大半憂慮。
他還是有些遲疑地道：「所以我一直都是個殺手嗎？」
沙朵想起父親姚飛曾告訴她的話，便將這些話說與奧利弗聽：「每個人內心中都有一個惡魔。」
「道德經談論陰和陽的關係，我們每個人內心中都有兩種對立的力量——黑暗和光明。」
「……就像殺手和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