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故人
在吳敏霞的眼裡，吳敏青就是一個混球。在吳長禾的縱容下，從小就喜歡在外面打架鬥毆不說，還喜歡欺負自己這個妹妹。自己在外面受了委屈，別說他來幫我，他不再來欺負我就好了！
吳敏青就是吳小正他爹。
其實，在吳小正的眼裡，吳敏青何嘗又不是一個混球呢？
吳小正清楚地知道，他那個爹之所以要去偷竊公家的廢棄設備，目的並不是為了賺錢養家，而是為了讓他自己有錢打牌。
而吳敏青夫妻的被抓，直接導致了吳小正在後來有了一系列近乎屈辱的遭遇，讓他的人生從此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正因為如此，前世的吳小正一直不肯原諒吳敏青，他對這個父親更多的只有恨，而不是愛。
並不是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懂得為孩子負責任的！
吳小正不知道，這世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奇葩的父母，生下來兩個孩子丟給父母親去養，自己卻去外面風流快活，甚至於給整個家庭都帶來了災難。
這一點從吳小莉的態度就知道。
自從吳小正重生以來，已經十幾天過去了，吳小莉一次都沒有提起過自己的父母，更沒有說過想「爸爸媽媽了」之類的話，這是因為她早就習慣了吳敏青夫婦不在身邊，帶她的一直是爺爺奶奶。
吳小正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為了刺激吳敏霞，自己重生后第一次提起了自己的父親，可這卻讓他陷入了深深的糾結當中。
馬上就要過年了，自己該不該去監獄看看他們呢？
如果是在前世，吳小正是絕對不會去的，他記得直到18歲那年逃離家鄉時，都一直沒去監獄看過吳敏青，他那時對吳敏青真的只有怨恨。
現在當然有所不同了，有過兩世經歷之後，有些事情他也想開了、看開了一些，他明白，那對夫妻再不稱職，那也是他的父母親，這種血肉親情關係是脫離不了的。
可要讓他就這麼完全原諒他們，吳小正還有點做不到。
那暫時就算了吧，等過了年再說，先讓他們在監獄里吃一些苦頭吧。
一家人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氣氛當中，誰也不想提起這事。只有還不怎麼懂事的吳小莉，歪著頭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感覺有點奇怪。
這種沉悶很快就被打破了，因為有客登門。
在鄉下，鄰里之間相互串門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相互串門，鄉里的一點點小事就會穿得飛快。
吳家好久沒有享受到鄰居來串門這種待遇了。
這當然不是吳長禾夫婦不會做人，而是因為吳家剛出了一點醜事。
這也不是鄰居們嫌棄吳家出了小偷。在這個年代，只要不對鄉里鄉親下手，偷公家一點東西在大家眼裡並不算什麼大事，頂多是認為這人愛佔小便宜、被抓了活該倒霉而已。
鄰居們之所以不登門，自然是怕吳家誤以為登門者是過來看熱鬧的，也不願意來提起別家的傷心事。
至於吳長禾吳奶奶，家裡出了那樣的事之後，自然也不想去別家串門了。
正所謂家醜不外揚。
這也正是吳家賣了這麼多天腌蘿蔔，消息卻還沒怎麼傳出去的原因。
現在不同了，吳家竟然主動放出消息來，說要開食品加工廠，要長期收購辣椒、黃豆等菜蔬，還準備僱工……
這下大家就沒有忌諱了，事關自家能否在這事上分上一杯羹，於是都想來打探一下消息。
來的人手裡都沒空著，有人手裡拎著一塊肉，有人提著一隻雞，有人拎著一些雞蛋……
想要從別家獲得好處，當然不能空著手來，理由也很簡單：吳敏霞你馬上就要回婆家過年去了，給你拎了家裡一些不值錢的東西過來。
這就是鄉下的人情世故。
又該吳敏霞出面了，因為之前出面的是她，接待和解釋的工作還是得交給她來做，這也正是她還沒回婆家的原因。
吳小正是懶得理這些繁瑣事的，他最多和來人禮節性地打個招呼，免得村裡人說他這個讀書人傲氣，有文化后就看不起鄉下人了。
這是吳小正必須做的。
來人也不會久坐，喝上一杯茶，得到確切消息之後，就會心滿意足地離開。
走時吳家也會塞上一兩瓶自家製作的菜罐頭，多了人家是不會收的。
來的人開始絡繹不絕，喜得吳奶奶又裂開了嘴，連一向沉默寡言的吳長禾臉上都泛起了難得的笑容。
看到爺爺奶奶樂成了這樣，吳小正又有所感悟。
看來自己這事真的做對了。
因為食品加工廠的事能惠及到鄉鄰，吳長禾夫婦因此會覺得很有面子，足以沖抵兒子媳婦被抓后的晦氣。
就算是再苦痛的家庭，也還是希望自家門庭有光的！
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湧上了心頭。
客人還在絡繹不絕地來著，而且越來越多。
這是因為吳家商定的包銷政策非常的厚道，連定下的保底價格都不比上一年的市場收購價低，更何況還有預付金援助、農業專家技術支持政策！
儘管具體條件要等年後才能確定，但好消息還是立馬就傳開了，這麼好的事，誰家都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因此拎點小東西上門露個臉是非常必要的。
有人是為了蔬菜包銷合作而來，有人卻是為了獲得一份工作機會的，比如說眼前這一位。
其實對這個年代的鄉下人來說，一份工作的機會甚至比那份包銷合同更重要，因為一份穩定的工作就意味著穩定的收入。
如果是在80年代，一個招工的指標能讓全村人都爭破頭，因為能當上工人就意味著能吃上「國家糧」，那是一件非常光彩的事情。
因此，當吳家放出即將為食品廠招聘一些工人的消息的時候，儘管待遇還沒確定，也不是「國家糧」，還是有很多人心動的。
現在來的是一位20歲出頭的女子，吳敏霞和吳奶奶正在招呼著。
「小正，過來，這是小劉嬸，過來打個招呼。」吳奶奶向吳小正喊道。
此時的吳小正已經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