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媽媽哭了
12月27日，風漸涼，不過S市是很乾凈的國際化大都市，地上很難看到落葉，有的只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如果不是身體對外界溫度的變化還有感知，張曉萌甚至很難在這座城市判斷季節的變化。
「寶貝兒，準備好了嗎？要出門咯——」張曉萌穿著灰粉色細格子的羊絨呢大衣，化著精緻淡雅的妝容，一頭柔軟的烏髮不長不短的披在肩上，看上去知性優雅。
「好啦——」美美高興的背著小書包跑過來，手裡提著一個精緻的小紙盒。
「好，爸爸在樓下等我們，蛋糕拿好了嗎？」張曉萌換上這個季節流行的中跟淺口皮鞋，將頭髮往耳後順了順。
「拿好啦！」美美脆生生的答，掩不住的開心，顛顛兒的跟著媽媽走進電梯。
張曉萌無聲的笑了，笑容溫婉平靜。
看見女兒這麼開心，她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幼兒園今天安排了分享會活動，昨天布置的家庭親子作業，就是要求小朋友與爸爸媽媽一起，親手完成一樣美食，今天帶到幼兒園裡，與所有的小朋友分享。
幸虧早做了準備，烘焙課學了兩個月，能拿出手的甜點也有好幾樣了，全套的烘焙材料和炊具，早就從天貓上買回來了。
昨天晚上接回美美后，母女倆就開開心心的準備起來，等李子豪下班回來，全家一起做蛋糕。
張曉萌大顯身手，烤了檸檬慕斯蛋糕，還別處心裁的做了些裝點，收到老公和女兒點32個贊的大大好評，小視頻發到幼兒園的班級聯繫群里，也收穫一片誇讚聲。
張曉萌心裡美滋滋的，又特意選了精緻漂亮的小紙盒，小心的包好蛋糕放在冰箱里，今天早上讓女兒帶去幼兒園。
「爸爸再見——」張曉萌和美美在路邊下車，美美對著車裡的爸爸揮著小手喊。
「小寶兒再見——」李子豪在車裡揮手，汽車緩緩啟動開走了。
幼兒園門口，美美連與張曉萌擁抱一下都忘記了，幾乎是小跑著奔到來接小朋友的小林老師身邊：「老師早上好！」
「李雨萱小朋友早上好！」小林老師微笑著彎腰跟美美打招呼，「來，跟媽媽說再見。」
「媽媽再見！」美美回頭沖張曉萌甜甜的笑著揮揮手。
「寶貝兒再見！」張曉萌揮著手，又高興又有一絲失落。
女兒高興成這樣，連每天進幼兒園前與她告別時的擁抱都忘記了，看來，女兒是真的長大了，她的世界越來越寬廣，自己終將會被遺忘在後面.……
張曉萌搖搖頭，心裡鄙視了一下自己的矯情，哪個做父母的不都是這樣，兒女總要飛走的。
大概是前陣子發生的事，張曉萌好像覺得自己這幾天變得多愁善感了。
一個多月前，10月31日晚上，張父打來電話說，有幾個客戶願意接受貨品，價格也快談攏了，工廠已經在準備出貨，廠子里的生產也恢復了，供應商那邊經過談判，說只要廠子運轉正常，願意繼續合作，前期的貨款也願意再寬限些時日。
張父還再三說，讓張曉萌不要擔心，只要廠子能正常運轉，後面的坎兒就能度過去。並且他也在與銀行交涉，現在有政策鼓勵實體經濟發展，銀行貸款沒那麼難，工廠里前段時間被迫休假的工人們，已經陸陸續續回來上班了。
張曉萌綳了一個月的心終於徹底放下。生活又回到原本幸福安寧的軌道上，這樣真好。
剛進地鐵站，手機響了，張曉萌笑著接起：「喂，媽——」
「萌萌，你爸……」張母在哭。
「媽您怎麼了？我爸怎麼了？媽您別哭，您慢慢說.……」張曉萌又一下慌了，邊接電話邊就往地鐵站外走。
「你爸他……剛才……被公安局的人帶走了.……」張母已經開始泣不成聲了。
「什麼？！媽您別哭，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啊？我前天打電話不都還好好兒的？！」張曉萌已經顧不上周圍人的眼光，對著電話喊。
上個月抽周末回去了一趟，特意去廠里看過了，父親的工廠確實已經開工生產了，一切剛上去又步入正軌，所以張曉萌才完全放心了，現在這又是什麼情況？
「是廠里你胡阿姨打電話給我說的，就說你爸給人帶走了，我打你爸電話沒人接.……」
「媽您別難過，我現在就趕回去，興許就是讓我爸去配合調查呢，陳叔那事兒不是還沒了嗎？胡阿姨那人，您也知道，有點兒愛咋呼……好了媽，別難過了啊，等我回家說。」
張曉萌掛斷張母那邊的電話，立刻就撥給了李子豪，可是，連撥三次都無人接聽。
來不及回家收拾行李，張曉萌直接搭乘地鐵去了高鐵站，買了一張馬上去H市的高鐵票，車十分鐘后就開，已經開始檢票了，售票員提醒張曉萌要快點兒趕過去。
謝過售票員，拿著車票，張曉萌匆匆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偌大的候車廳，找到自己的檢票口，排長隊的人們已經在陸續往裡走。
手機響了，才一聲，張曉萌趕緊接起，是李子豪。
「喂，老婆，怎麼了？我剛在開會。」
「老公，你能不能提前下班去接下美美，我現在高鐵站，馬上就檢票了……」
「出了什麼事兒？老婆你去哪兒？」李子豪的聲音明顯提起來了。
「回家，我媽剛來電話，說是我爸給警察帶走了.……」
「什麼？！為什麼呀？這好端端的.……」
「我也不知道，我媽在電話里哭，我媽哭的話都說不清了，我媽從沒那樣哭過，我得回去，馬上回去！」
「行行行，老婆你別著急，路上小心點兒，美美你放心，有我呢！」
「嗯，老公，我知道了，我已經坐上車了，一會兒就開。」
「好，老婆，你有事兒給我打電話。放心，無論什麼事兒，都還有老公呢！」
「嗯，我知道了.……」
「老婆老婆，你別哭，別哭，車上那麼多人看著呢，老婆乖啊，一會兒就到家了，到家給我電話。」
「好，那我先掛了啊——」
「嗯，好，你掛吧！」
李子豪掛完電話，拿著手機怔愣了兩秒鐘，放下手機，趕緊拿起剛才開會的資料，全身心投入工作中。
今天的工作得馬不停蹄的提前處理完，這樣下午才能向boss申請提前兩小時下班去接女兒。
高鐵上，張曉萌坐在靠窗的位置，仰靠在座椅背上，看著玻璃窗外一閃而過的模糊影像怔怔的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