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廚子那叫拂
第395章 廚子那叫拂
「這裡除了暗室和暗道，別無他物，真是一點線索都無。」范公明失望道。
凌相若盯著那個暗格琢磨了一會：「這小小暗格無法通人，若用來交接金銀又實在費時費力。」
「倒是方便傳遞信件。」范公明道。
「還有票子。」凌相若補充一句。
「看來他們所斂財物早已通過此地轉移了，就是不知道轉移去了何處。」范公明神情凝重，只覺這好似一張大網張開撲來。
凌相若沉思半晌，一會懷疑這可能又是黃天教的手筆，雖然冉遺予承諾過不會再在華亭縣境內搞事，但這裡已經是新饒縣了，就算有部分華亭百姓受害，那也是被親戚害的，他完全可以一推二五六。可細思之後，又覺得不像是黃天教的手筆，這種註定是名聲大臭的事情，黃天教不會這麼明目張胆地去做的。
尤其還害了不少無辜百姓的性命，黃天教更不會做的這麼直接。就拿之前在華亭縣散播瘟疫一事，冉遺予還繞了個大彎轉嫁到凌美娘身上去了。一方面是不想在民間傳出殘暴不仁滅絕人性的名聲，另一方面也是想轉移大部分因果。
只能說在真相大白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吧。
「咱們先回去吧。」范公明提議道。
凌相若點點頭：「好，不過我先布置個小陣法。」
她在台階底下埋了一張符籙，布了一個十分不起眼的牽引陣。只要人踩上去就會觸發，凌相若便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走吧。」凌相若拍拍手道。
范公明已經對她層出不窮的神奇手段見怪不怪了，聞言只是沉穩的點點頭，便跟在她後邊一起離開了。
他們回到宿舍不久后，天色便漸漸亮了起來。
這是凌相若在廚房幫忙的第三天了。
那兩個學徒跟凌相若更「親近」了幾分，甚至開始向她傳授一些「廚房的潛規則」。
「你別看我們一直在廚房幫忙，沒機會出去掙大錢，但其實這兩天我們也沒少掙呢。」一人炫耀道。
凌相若果然露出羨慕和好奇之色：「這是為啥呢？」
他神秘兮兮道：「你看見我們兜里這個布袋子了么？」
說著翻開衣襟給她看兜。
「看見了。」凌相若一臉憨樣，「這個能掙錢？」
「嘖。」他翻了個白眼，「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廚房這麼多材料，咱隨便順兩樣就能賣不少錢了。當然了，我們是沒機會出去賣，可不是還有掌勺么？掌勺要做這麼多人的飯，自然就『忙不過來』了，而且還時不時有人過來盯一下，這不就更不方便了？咱們偷偷藏了再給掌勺拿出去賣，到時候掌勺分咱們一點那也是不少的油水啊。」
凌相若：「……」
她害怕道：「這，這不是偷東西么？萬一被抓了咋辦啊？而且潘管事說了，品性不好的他們可不收啊。」
「這廚子的事哪能叫偷東西啊？」另一名學徒不贊同道，「這叫『拂』！你沒聽說過一句話么？叫『廚子不拂，五穀不收』！這話的意思是說啊，只有廚子『拂』了，五穀才會豐收。咱也是為了年成好啊。」
凌相若：「……」我特么信了你的邪。
「我們也就是看你這大妹子人挺實在才告訴你的，你可別給我們禿嚕出去啊。」他們叮囑道。
凌相若懵里懵懂地點點頭。
「來，也給你一個袋子，回頭你『拂』完了就交給我們，到時候給你分成。」
凌相若稀里糊塗地接了過啦，神情還是懵逼的。
而那兩名學徒已經轉身走開了。
凌相若回到范公明的灶頭，一邊燒火一邊盯著那隻布袋子沉思。稍一思索就弄懂了他們的套路，他們以後要做的畢竟是坑親戚朋友的缺德事，首先要做的就是消滅道德上的愧疚，要讓他們打心底里認為「做缺德事」是對的。所以先從「拂」廚房的食材開始培養這種意識，或許一開始會感到愧疚，但在利益的腐蝕下，嘗到甜頭的他們肯定很快就會拋棄道德。
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凌相若一邊感嘆，一邊順手「拂」了一塊灶台旁邊的豬肉。
正在炒菜的范公明眼角餘光瞥見這麼一幕，嘴角不由得狠狠抽搐了一下。心說這貨到底是個什麼品種？這適應地也太好了一點吧？
要是讓他這位堂堂江湖俠客做這種小偷小摸的事，他鐵定是打死都做不出來的。
等廚房裡忙活完了，凌相若也「拂」了一大袋子的食材，還專檢貴的挑，一看就是個「拂」技術老手。
那倆來收貨的學徒都驚呆了，這哪裡是新人啊？這比他們都熟練啊。
一名學徒忍不住問道：「大妹子，你以前在村裡是幹什麼的？」
「沒什麼，沒什麼。」凌相若連連擺手。
「哎呀，咱都這麼熟悉了，你跟我們說說又有什麼關係？」他不依不饒道，實在是太好奇了。
凌相若只好硬著頭皮道：「也，也就是跟著俺們村的神婆瞎混唄。」
倆學徒：「……」
他們看凌相若的眼神都敬畏了幾分。
收走凌相若的布袋子交給掌勺之後，他倆悄悄嘀咕：「看來這個已經用不著咱們過多引導了，跟著神婆混的有幾個是老實的？虧咱們還被她蒙蔽了這麼多天。」
耳力極佳的凌相若：「……」嘿，這倆倒霉玩意。
要不是場合不對，凌相若早上手揍人了。
這天夜裡，范公明沒打算再起夜，反而是凌相若用了傀儡替身後溜了出去。
范公明神色一動，還是起身跟了出去。
凌相若也沒阻止。
她摸到了柴房這邊的通鋪，沒一會，聽到動靜的易玹就從屋裡出來了。
易玹敏銳地察覺到了尾隨而來的范公明，警惕道：「什麼人？」
范公明一頓，看易玹的眼神也十分戒備，因為他竟然看不穿易玹的功力！
他只覺眼前這人氣息內斂，如淵似海，給了他莫大的壓力。這隻能說明此人是個絕頂高手！
「這是友軍，可別誤傷了。」凌相若忙提醒易玹。
易玹想起之前做功課時凌相若跟他提了一嘴的范公明，於是收起敵意，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武林盟少盟主范大俠了吧？」
凌相若不了解武林盟，易玹還能不了解么？
范公明聞言一怔，神色嚴肅了幾分：「大俠不敢當，沒想到范某這點微不足道的名聲竟能入華亭縣令之耳，真是三生有幸。」
能一語道破他的身份，可見易玹的確對武林了解甚多。
「范大俠過謙了，范大俠孤身涉險為民伸冤，實乃俠肝義膽，本官佩服。」易玹稱讚道。
「易大人越境查案，才是愛民如子。」范公明與他商業互吹了一波。
易玹擺擺手：「我們也別互相客套了，先說正事吧。」
凌相若聞言，便道：「之前我們在書房發現了一條通往鎮外密林的暗道，我懷疑是無憂長生堂傳遞信件和轉移金銀票的渠道。」
這事比較重要，凌相若便沒有在做功課的時候與易玹說，不然走漏消息還是次要的，嚴重的打草驚蛇，那他們的查探就功虧一簣了。
易玹聞言神色凝重幾分，心思轉動之間，也想到了凌相若之前想到的各種推測，雖然懷疑黃天教，卻也覺得他們嫌疑較小。反倒有可能是有另一波喪心病狂的勢力在做這種只為斂財而枉顧百姓性命的罪行。
「趁他們還沒再次接頭，趕緊調些人手過來埋伏，屆時好順藤摸瓜將他們一網打盡。」凌相若提議道。
易玹微微頷首：「嗯。」
范公明嚴肅地問道：「不知此時你們如何調度人手？」
凌相若眼珠一轉，想到了什麼：「若我所料不錯，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出師』了，屆時我們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人手都弄進來。」
易玹：「……」
范公明：「……」
這主意還真是缺德……啊不對，是巧妙大發了。
三人沒多聚，定下了計策之後，便分開各自回宿捨去了。
轉過天來，凌相若照舊在廚房幫忙，順便幫那倆學徒「拂」了一袋子食材。
到了晚課結束之後，果然有人來帶她去見潘管事了。
同時過來的還有易玹。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潘管事看著他倆，和藹笑道：「這幾天你們的表現我都看見了，堂主對你們也很滿意啊。」
聽到這話，凌相若和易玹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齊聲激動卻又不失謹小慎微道：「那，那，您和堂主的意思是？」
「哈哈，當然是同意提拔你們了。」潘管事給了他們一顆定心丸，「今後好好努力，發財的機會等著你們呢。來，割一撮頭髮給我用來煉製延年丹，這是無憂長生堂給你們獎賞。安心幹活，不會虧待你們的。」
「謝謝潘管事，謝謝潘管事！」兩人感激涕零，並毫不猶豫地各自割了一撮頭髮給他們。
至於他們會不會用這兩撮頭髮做什麼邪惡的事，他們倒是不擔心，畢竟再邪惡還能惡得過凌相若……不是，是邪不壓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