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3章 以絕望揮劍，鑄逝者為鎧（69）

  「阮萌，不止你有其他身份。你可以叫顧菁，而我，也是江家的家主。」


  這個世界就死這麼的神奇。


  人生若迷宮一般，你走啊走啊……盡頭在哪裡呢？

  誰又知道，自己找尋的盡頭，到底是不是地獄呢？

  阮子燁在低語。


  「你保護的人是要害你的兇手，你以為安全的地方，實際上是你的地獄呢。」


  「喜歡么，我送給你的禮物？」


  他親愛的妹妹，她的記憶中完全沒有自己的影子……


  可是他真的，無時無刻，不想……殺了她。


  阮子燁的聲音悠悠地，盪入阮萌的耳邊，阮萌低著頭，手握在身側。


  她的身子在抖，卻不是來自她的本願。


  顧箐的身體下意識地在恐懼這個地方。


  那些疼痛被深深地刻在已經消散的靈魂內部，殘留在身體里。


  一個孩子可以不記事，卻無法忘卻那些疼痛——


  在岩漿中翻滾，周圍都是死屍，不，還有活人。


  想想啊，在紅色的岩漿之中，無數的手浮在表面，指尖顫|抖地指向散發著濃煙的蒼天。


  他們掙扎著，哀嚎著，顫|抖著伸出慘白的雙手，努力地想要抓住什麼……


  可惜他們什麼都抓不住，在這裡，一切都是絕望的，只有死亡觸手可及。


  顧箐就在那裡看著，身體吸收著岩漿，吸收著融化了他們屍體的岩漿，將一切全然融入她的身體里。


  所以……顧箐一直不明白，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人是什麼？

  就是漂浮在她身邊，那些慘白的屍體么？！


  還是那些在岸邊鑄造一切，然後又毀滅一切的鐵匠？


  她到底是材料……還是一個生命？！


  顧箐想不明白，她也不用明白了，因為她死了，也就解脫。


  而代替她來到這裡的阮萌，會替她繼續思考下去。


  阮萌陷入思考的時間很長，非常長……阮子燁在耐心地等她，同時，看向站在邊緣一動不動的鎧。


  鎧的臉上彷彿掛了霜。


  他微微低頭，周身的寒氣和這灼熱的陽光格格不入。


  阮子燁很討厭他，非常討厭他……


  不過就是一個凡人而已，可是就算阮子燁站在眼光下，看向鎧時，還是會有種被利刃灼傷眼的錯覺。


  阮子燁看著鎧，鎧看著地面。


  阮子燁看著阮萌，阮萌雙目無神。


  高可通天的塔上，陽光是那麼的燦爛，卻與他們無關。


  阮子燁並不著急，他在安靜的等待一切發酵。


  擁有過去的人們，都是罪人。


  現在，他、她，和自己，都需要為自己的過去贖罪。


  阮子燁沒有再看向別人，他抬起腳，站在了塔的邊緣。


  半隻靴子懸空在塔外，狂風吹著他的發向後飛揚，他的眼神張狂，眼尾卻不自覺流露出一抹悲涼。


  阮萌，阮萌，是阮萌，到底再不是……他的妹妹了。


  阮子燁看向蒼天，還是會想起和阮萌初見時的模樣。


  那時候她蒼白而瘋狂，在時間的無盡旅途之中，不可擺脫的宿命讓她陷入了一種近似於癲狂的狀態。


  她自稱毀滅之神，想要毀滅一切她所謂「看著不爽」的東西。


  阮子燁知道，那時她最想毀掉的是自己……可是她卻是永生的。


  想死，都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