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完)
阮萌回了江東,和大喬呆在一處,大喬每日翻翻書,阮萌每日發發獃。
阮萌到底,沒呆多久,又開始收拾包裹行囊。
「你非要去北方?現在局勢正亂……」
大喬不放心,阮萌卻鐵了心,在臉上化個妝抹上灰。
「姐姐,你放心!我原來有個師父,說不定……他能救都督呢?!」
「可是他連屍體都找不到……」
「會有辦法的!肯定會有辦法的!」
大喬最終還是沒攔她,她覺得阮萌已經魔怔,只嘆了口氣,由她去了。
……
小喬又走了,孩子都長大了,院子里又留大喬一個人。
白日的陽光有些刺眼,灑在她蒼白的臉上,讓她眯起了眼睛。
到了天黑些,她才想出門,提了一本書,一壺酒,坐上馬車離開。
城郊有一座荒山,上面插了個墓碑,雋秀的字刻著——孫策。
這自然不是孫策的墓,只不過是個衣冠冢,大喬自己刻的。
孫策埋在孫家的墓地里,按照君王的規格來的,墓下給她留了個位置,可是大喬不想去,因為無論孫策在時多愛她,孫策死了,孫家的那些人雖不說恨她,卻各個討厭她。
大喬也沒想去湊那個不痛快。
她拎著籃子停在她自己刻的墓前,就像是守著一個她獨有的回憶。
這樣驕傲的女子啊,連悼念,都是一個人悄悄地,安靜地,連想念,都是彆扭的。
大喬將酒壺晃一晃,笑一笑。
「想要麼?不給你,少喝酒才可以。」
而後大喬拿出一沓子書,把書點了,紙頁的灰被風吹散,在空中彌散,和海洋中破碎的泡沫一樣脆弱。
「你不是不喜歡看書么?那不行,我給你的,你要好好看那,不然日子多無聊。」
「周公謹也離開了,你們兩個做個伴,倒是也不寂寞,就是一個比一個壞,一個比一個會騙人。」
「喂,你傻么,不會託夢給我?白給你燒那麼多書,一點也學不會……」
傍晚的風很涼,時光也沒有在大喬的臉上留下痕迹,美貌依舊,清冷若昔。
若是孫策再回來,肯定還能一眼認出她。
這個坐在屋內,素手按著琴弦,清雅如蓮一笑動他心弦的姑娘……
「你以為我會哭么?壞坯子,我才不會哭。」
「這世道這麼亂,走的人那麼多,我還得記著你呢……」
「雖然……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
阮萌找不到那個存在小喬記憶里的師父,也找不到都督的屍體去哪兒了。
整個江東都在找,都找不到,她又能找的到么?
能吧,一直找,好像在流浪。
全三國都知道,都督最捨不得的,就是小喬。
阮萌在北方呆了不知多久,只知道她再停留下來的時候,天空已經下起雪來。
北方的雪啊,都督承諾了一輩子都沒有帶她見到的大雪,在他不在的時候,不期而至。
阮萌攤開雙手,站在院中,任由雪落入掌心,而後化開。
北方的雪,和江南的雨一般,冷徹骨。
阮萌的臉畫的不見本來一分好顏色,唇角帶著淡淡的笑容,將雪捧起來,雪又化了。
都督,你看那,下雪了哦……
雪花打著旋從空中飄落,阮萌獃獃在院子中攤開雙手站了半晌,發現雪是留不住的,在掌心會化。
而且,她又留給誰看呢?
阮萌跺跺腳搓搓手,不知道是沒有都督的冬天非常冷,還是北方的冬天非常冷,也許兩者都有,動的她唇都變成青色。
阮萌又獃獃地站了一會,眨眨積著薄雪的睫毛,跑回了屋中,搬出一把琴來。
想都督,就彈琴。
一彈琴,就想都督。
這個小院在亂世中難得的寂靜,雪落的時候,恍惚間能聽到屋頂被雪壓塌的聲音。
阮萌沒有去管,她在彈琴,琴落著雪聲,更加斑駁錯亂。
她到現在還是沒有學會彈琴,她喜歡都督教她彈琴的時候,喜歡他的長指按在她指上的感覺……暖暖的……
心亂著,琴如何能彈好,琴弦噌的……又斷了。
阮萌的手按在弦上,一滴淚就砸在琴面上。
曲有誤,周郎顧。
曲有誤,君已故……
雪落沙沙聲,女子的嗚咽聲如同受傷的小獸。
她沒有學會彈琴,也沒有學會接琴弦……她為什麼這麼沒用,一直這麼沒用!
就連找他,都找不到……
都督到底在哪兒啊,他真的就這麼狠心不要小喬了么?
阮萌趴著哭,趴著哭……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阮萌的身體猛然僵住,連淚水都停下……她的身後貼著一個暖暖的人,一隻手按在她冰冷的小手上。
那麼熟悉,那麼溫暖。
墨發低垂在他俊美無儔的臉旁,那唇角輕輕勾起的笑,驚|艷歲月,溫柔時光。
對於小喬而言,世上再也沒有這樣一回眸將扼斷人呼吸的男子,也再也沒有好聽到讓心間顫|抖聲音。
「你彈錯了,小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