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始作俑者
曹霑來到這個世界好歹十多天了,每每見到曹頫,對他不是陰沉著臉,就是訓斥,曾未有過好臉色,今天卻低聲下氣的哀求,曹霑內心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水似的爽。腦筋轉了個兒一想,曹頫為陷害他,竟不顧臉面,把侍妾也豁出去了,此事絕不可善罷甘休。如果今天讓曹頫輕易過關,以後還不知會想什麼辦法對付他呢。曹霑憤憤然一副表情,指著紫舒道:「叔父大人,侄兒不是不給您老面子,今日她必須說清楚,如果不願說清楚,侄兒情願與她在應天府大堂上見。」曹霑說完,伸手就去拉扯紫舒。
紫舒今天丟人不說,聽到曹霑還要與她對簿公堂,嚇得臉都變了色,轉身向曹頫哀告:「老爺……」有些話她雖然難以啟齒,言下之意卻在告訴曹頫,今日我所做的一切可都是聽從你的安排,你不能丟下不管。
事已至此,不說實話顯然不能過關。但拿侍妾算計親侄子,此事要是傳揚出去,他曹頫還如何在金陵這個地面上混。曹頫四周打量一番,在場眾人,除了曹府的人,還有兩名他不認得,看打扮應該是八王爺府的丫鬟。
曹頫向鸝兒嫣兒連連拱手:「曹頫管家不嚴,讓二位見笑了,如果二位沒別的事,是不是……」
鸝兒何其聰明,即刻明白曹頫是在趕她倆。今晚之事的起因雖然尚未明了,但從曹頫吞吞吐吐的神態可以判斷,他極有可能是此事的幕後推手。如果她跟嫣兒離去,現場剩下的都是曹家的人,如果一起算計曹霑,他哪裡能承受的起。
鸝兒腳步遲疑,十分不情願離開,曹霑看到這些,大為感動,但在曹頫的眼裡,鸝兒她們是外人,她們不離開,曹頫就不會將實情說出來。曹霑走近鸝兒,貼在她耳邊道:「你放心吧,剛才鬧了那一場,曹頫不敢再對我怎麼樣。」
鸝兒內心關切曹霑,嘴上卻不願意承認,原本粉瑩瑩的小臉一紅,向地上啐了一口道:「曹大人如何對待你,關我什麼事。」轉身扯起嫣兒的衣袖道:「咱們走。」嫣兒比鸝兒小了幾歲,性情單純許多,低聲道:「咱們走了,如果他們再對曹公子起歹意,如何是好?」
「他們大不了把那個騷蹄子跟他一起按在床上成其好事,這不是正好順了他的心。」鸝兒在嫣兒手腕上掐了一下,道:「你賴著不想走,是不是在吃他們的醋啊。」
「嫣兒整天把你當成好姐妹,原來你也不是好人。」嫣兒賭氣轉身,頭也不回的去了。鸝兒扭頭向曹霑譏笑道:「嫣兒在吃醋呢,你可小心了。」然後追出了房門。
外人走了,曹頫長長舒口氣,向曹霑道:「今日叔父出此下策,實在是迫不得已,因為我確無其他路可走了。」想起今天受的一切委屈,眼淚「啪嗒,啪嗒」滾落下來。
純粹的鱷魚眼淚,你當我會上你的當。曹霑內心暗笑,臉上卻一副悲天憫地,向曹頫道:「叔父大人有什麼難處,但說無妨,誰叫咱們是打斷胳膊連著筋的叔侄關係呢。」
曹霑話說的十分動聽,在曹頫這方面,承認幹了如此齷齪之事,畢竟面子上下不來,含羞帶辱,將程繼勛讓紫舒以美色引他上鉤的企圖和盤托出。
最初曹霑也以為紫舒勾搭他,是曹頫要陷害他,原來始作俑者另有其人。自從程繼勛進入隨園,跟自己並無過節,他為何挑動曹頫行此齷齪之事。曹霑「呵呵」笑道:「叔父大人,程繼勛是八王府的長史官,我又沒得罪他,他為何勸你這樣干?」
「嗐,我還不是被逼的嗎。」話說到這份上,曹頫再隱瞞也覺沒意義了。「今天咱們曹府的人打死了王爺身邊的侍衛,王爺不依不饒,我實在沒轍,就向程老大人求告,程大人說,曹霑今天在王爺面前立了大功,曹霑去求王爺,王爺肯定會給他這個面子。」
曹霑更覺奇怪了,要說面子,程繼勛是胤禩的第一心腹,為何不願親自出面,反而把他抬了出來?
陰謀,其中一定含有陰謀。曹頫試探道:「叔父上了程老大人的當了,小侄尚在治學年紀,以王爺之尊,我怎麼可能說得動他。」
曹霑今天破天荒對曹頫表現得十分尊敬,讓曹頫看到了希望,聽他把話說死,慌忙求告道:「程老大人久在王爺身邊,他說你行,你肯定能行。如果你不願幫助叔父,叔父就沒活路了。」說完又開始抹眼淚。
你想死啊,坡上有繩井裡有水,容易的很!曹霑暗自發狠,嘴上卻皮笑肉不笑勸說:
「叔父大人,您可不能存死的念頭,如果您老死了,留下那麼多的嬸娘姨娘,不是給別人享用了嗎。」
好小子,這樣輕薄的話,你也敢跟叔父說。曹頫也是暗自發狠,嘴上卻贊道:「賢侄一片孝心,叔父只有心領了,如果你實在不願意幫叔父去送銀票,叔父只得親自去把這些銀票送給王爺了,如果他堅決推辭,叔父也只有尋死一條路可走了。」他唉聲嘆氣,從懷中掏出大把的銀票,在手上掂了掂,吩咐焦大:「還是把我抬往隨園賓館,咱們主僕二人跪死在那兒算了。」
乖乖,這麼一厚達銀票,那是多少錢哪。曹霑眼睛都直了。這個老東西,為何不早說是讓我去送銀子的。
「慢著。」曹霑忍不住叫了一嗓子。
「你願意去了?」曹頫喜出望外。
「叔父錯會小侄的意思了。」曹霑笑道:「我實在感到奇怪,叔父向王爺求饒,無非是送銀子,俗話『抬手不打送禮人』,這麼好的事情為何程老大人不願干,要把機會讓給侄兒?」
一句話提醒曹頫。程繼勛告訴他,這些銀子是送給侍衛們的,以求他們不再深究打死他們同伴之事。鬼才相信他的話。能夠給胤禩弄到這麼一大筆財富,應是程繼勛求之不得的事,偌大功勞,他為何要對曹霑拱手相讓呢。
曹霑向曹頫手上仔細瞅了瞅,一眼認清,這些銀票明黃鑲邊,整齊劃一見票即兌的大頭龍票,只有皇家才能使用的標識。曹霑幡然醒悟,這一大筆錢並非曹府所有,肯定是內務府撥過來的公款。怪不得程繼勛不願沾手,他是怕惹火燒身。
「哼」,老程啊,老程,你怕沾了手擦不幹凈,老子如果也怕,還能算得上二十一世紀的高材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