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君要臣死

  這個計謀無疑是使人快樂的。


  皇帝劉承祐快樂，出謀者李業快樂。


  可是終究有人快樂就有人不快。


  跪在那一堆瑟瑟發抖的臣子中，有一個瘦弱的男子從他們中間爬出來。


  他爬到李業旁邊，像是狗一樣，一邊顫抖，一邊將臉貼著地面。


  他臉上還流著汗，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像是他被人放在火上烤了一般。


  他想說些什麼，雙唇抖動的張張合合好幾次，但是又害怕的一時失聲說不出來話。


  這模樣，跟一旁自信的李業一比，真是讓人看不起啊。


  事實上，李業一開始也被這男子爬出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可是很快，見這男子渾身顫抖說不出來話的樣子，他不屑的別開臉。


  皇帝劉承祐壓根沒有注意到這個瘦弱男子，他還在發狂般大笑。


  那群抖成篩子的臣子看見的裝作沒看見。


  在殿內伺候的內侍，他們比誰都清楚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


  瘦弱男子如蚊子般大小的聲音嗡嗡響起來。


  「啟稟陛下，趙弘毅將軍兩朝元老，忠心耿耿，他的兒子趙匡胤.……」瘦弱男子說到這個名字，像是想到了他剛入京，認識的那個少年，少年俠義，交結五內。


  只有他這樣曾經卑微到塵埃的人，才知道那個少年有多難得。


  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

  瘦弱男子的朝服寬大的覆在他身上，他趴在地上，狼狽的咽了口吐沫，閉上酸澀的眼睛，咬牙繼續說「亦是.……鐵丹忠心！」


  他這話說時，用盡了畢生的勇氣，可除了離他最近的李業，誰都沒有聽到。


  李業對這不知名的瘦弱男子側目。


  這是要給趙弘毅一家求情？

  這人曾經得到趙家恩惠？


  皇上的心意已定，這人是故意找死的？


  不管如何，他的聲音是不是太小一點了？


  彷彿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聲音太小，上首的皇帝沒有聽到，瘦弱男子大聲的望著劉承祐喊了一句。


  「求皇上放過趙將軍一家！」


  劉承祐頓住，他聽見了。


  內侍頭垂的更低，他們也聽到了。


  畏畏縮縮的那一群跪著的年輕朝臣們，他們不敢呼吸了，他們顯然也聽見了。


  李業嘆氣，這個人好似只是不能上朝的小官，誰喚他過來的？


  這不是專程叫來送命的嗎？


  李業走上前，拱手道「皇上，今夜知曉秘密的人太多，為防奸賊趙弘毅得到消息，應將殿內不可信之人全部鳩死！」


  「這.……」劉承祐猶豫了，殺這麼多人，會不會有人說他殘暴？他畢竟才剛登基，不太好吧？

  「皇上，若是要了這些人的性命可以剷除趙弘毅，那這些人便犧牲的值得了。」


  「皇上，趙弘毅一日不除，國一日無安寧。」


  「皇上，請您想一想，上朝時，滿朝臣子都看趙弘毅臉色說話的情景。」


  「請皇上聖裁！成大事不可心慈手軟！」


  天色微明，晨光熹微。


  巍峨的宮殿中，喧鬧了一陣，此刻，安安靜靜的了。


  在一片寂靜中，一具具屍體被侍衛無聲地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