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1)雜麵
那些金銀細軟,她都沒有帶走。既然選擇離開,帶著那些曾經又有什麼意思。她有一雙手,怎麼也能混口飽飯吃。
一身素裙,一件普普通通粗錦厚披風,一支地攤上買來的小翠鳥的頭簪,一個包袱系在身後。
走吧。這兩年多來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那把椅子最終誰坐上去,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那些仇恨早就隨著時間煙消雲散。
父親與哥哥,那是割捨不了的血親,只要他們過得好,也就行了。
至於他,她對不起他。解釋也解釋過了,隨他怎麼想了。最好把她想的壞一點,他可以生氣。至少不會像她這樣難過。然後——然後——再也別無其他。
她將剛剛點燃的兩支蠟燭吹滅,推門而出。
曙光似正要從東邊的天空躍躍而出。她深深吸入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那空氣吸入肺里,只讓她覺得無端的有些疼痛。淚水在眼眶裡轉著,轉著,便不受控制的滾了下來。
沒出息的東西。她心裡想,以後啊,再也沒人幫你擦眼淚了。她邁開腳步,下過雪的院子里,腳步踩上去發出嘎吱吱的聲音。她鼓足了勇氣一步步的朝著院子外。
「你去哪?」一個聲音從玖月的身後響起。
玖月的腳步猛然頓住。
「你這是想畏罪潛逃?」那個聲音又問。
玖月站住,像只木樁,硬邦邦的立在院子里。
身後的聲音又道:「我就去廚房下一鍋麵的功夫,你就想逃?」
玖月身體的各部位零件像是有些年久失修,慢吞吞的緩緩的轉過身來,見屋檐下的那人手裡正端著兩個農戶最常用的兩隻大碗,大碗上面正冒著呼呼熱氣。
那人對她暖暖的笑著:「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我這還沒怎麼地呢,你就想跑了?有點出息好不好?」
玖月淚水花花的流著,鼻涕眼淚一把把的。然後突然咧開嘴笑了,跑著撲倒君青冥懷裡。
君青冥手裡還端著兩大碗熱乎乎的雜糧面,手忙著高高舉起,「小心著點,撒了我可就不下了。」
玖月哭的稀里嘩啦,兩個人又回到屋裡。將兩支紅蠟又點了起來。
君青冥嘆著氣,帶著苦笑,將玖月身上的包袱,披風都解了下來,無奈的嘆氣道:「當時我心情卻是很不好。我只是在氣我自己。你怎麼會覺得我會生你的氣?我氣我自己怎麼那麼傻而已。我出了門,就覺得肚子餓。我就去煮麵了,進了廚房我知道這幾天你也沒吃好,就下了兩份,還好我出來的及時。你這是逼著我,把熱乎乎的麵條扔了,再去找你嗎?你知道我有多累。」
不過看著玖月那張哭花了的臉,他還是不忍心說下去,又嘆著氣,出去打了盆熱水來,讓玖月自己把臉洗乾淨。
「你最愛吃的雜糧面。咸豆角我翻了沒有,不過咸蘿蔔乾似乎也不錯。快吃。」
玖月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嗯」了一聲。像只貓一樣吸溜吸溜的吃起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