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另一個結局(三十)
清晨,淺灰濛白的日光剛剛照入厚重的深紫色床幔,她睜開雙眼,忽然想起了什麼,側轉過身問他:「普莉瑪現在怎麼樣了?」
提起這個名字,他有些不自在,不大願意回答。
「我都差不多快忘了這個名字了,你提她幹嗎?」
「我聽說她被你放出地牢后,被救治得與從前一模一樣美麗,而且還能幫助你處理各項事務,但我回來快三個月了,似乎還沒有見過她。」
「你要見她幹嗎?」他有些不快地說道,「她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只是好奇。」
「我已把她送到一個偏遠的部族了,她就去那裡繼續當她的部族公主吧,那裡有個族長仰慕她很久了。」
「你還是原諒了她,真是不容易啊!」
「你那天說的話我聽進去了,也許她只是他們部族的犧牲品,所以我試著原諒她,只是我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愛她,我無法再與她在一起。」
「你始終是從前愛過她啊,」她嘆息道,「同時愛著兩個女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他警覺起來,「你還在記恨這件事嗎?」
「你指的是你移情別戀的事嗎?」她說道,「是的,我很介意。我甚至打算永遠不會再見你,若非你這次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來,我不會回來。」
「我根本不想再獨自活下去,兩百多歲的生命對我是一種煎熬,如果沒有你,我寧可死。」
「那如果部族叛亂的那件事沒有發生,你身邊一直有普莉瑪的陪伴,你還會覺得活著沒意思嗎?」
他的唇角勾起一個別有意味的笑容,「你們女人就是小心眼,喜歡記恨著所有一切。你可以去打聽一下,與普莉瑪在一起時,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你以前似乎也知道,我白天一刻不停地處理各種事務,不能停下,否則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你,到了晚上,更是瘋狂,具體的我就不多說了。這樣的日子我是不想再繼續過下去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如果你的身邊一直有普莉瑪的陪伴,你還會覺得活著沒意思嗎?」
他覆住她的柔軟身體,俊美的臉龐蹭在她的泛著異香的胸口,「我可以誠實地回答你,如果有她的陪伴,我會活著,但我不快樂,永遠都不會快樂,因為我失去了另一個更重要的伴侶。」
「你的回答真是殘酷啊!」她嘆息道。
或許愛情本身就沒有完美的,一個人一生中不可能只愛一個人,也許就可能有同時愛著兩個人的情況發生。她不是什麼絕世美女,也絕非才華橫溢,怎麼可能讓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一生中只會愛她一個人呢?但如果普莉瑪現在仍然在他身邊的話,她不會回來,這一點是絕對的。
她忽然又感到了一絲絲哀傷,因為她是一個後備。是的,後備,只有當前面的一個沒有了以後,這個後備的價值才顯現了出來。現在這個男人竭力地小心翼翼地討好她,是因為他無法再失去第二個他深愛的人。
「可不可以,」她突然說道,聲音帶著幾分哽咽,「有一天就算沒有我,你仍然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快樂地活下去。」
他的身體驀地僵硬,語氣也驟然冰冷,「你說什麼?」
「我不能保證我永遠與你在一起,我只是在你現在最需要我的時候在你身邊,可是有一天,我也許會離開。我是真的真的無法接受你曾愛上普莉瑪這件事,也無法接受我只是你的後備,只有當你失去其中一個女人,無法失去另一個時,你才會不顧一切地想尋回我。」
他閉上了雙眼,任由陣陣絞痛從胸口升起,呼吸彷彿同時也被窒住,根本無法再說出半個字。
「亞倫德,你在聽我說嗎?」
他睜開雙眼,深深地注視著她,「你總說我對你太殘忍,可你何嘗對我不是太殘忍。我根本無法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至於普莉瑪,早已是過去的事了,我根本不可能再跟她在一起。你總喜歡說,如果部族叛亂之事沒有發生會怎樣,可是我的寶貝,它已經發生了啊,不可能沒有發生,很多東西就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越說越激動,近乎發怒地對她說:「欣然,你不要再鑽牛角尖了,過去是我的錯,我不該愛上別的女人,可是,我至始至終最愛的女人只有你,你就只當是可憐可憐我,留在我身邊可好,否則我的下半生只能在孤獨中度過。」
她深深嘆息著,閉上雙眼,再不說話。
他驀然緊緊抱住了她,抱得那麼緊,灼熱的呼吸一直在她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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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如今一百多歲,正值精靈的巔峰年齡,對人對事都會看得極為通透,也自是明白對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
他如今已離不開王后了,明眼的人都能看得清。
自王后歸來,君王不再參加皇族夜宴,而是夜夜陪伴王后。白日里,他偶爾會歇息,中午還會去王后的寢宮小憩。
王后極少對君王有好臉色,經常埋怨君王將那外來的異精靈鞭打得不成樣子。如今那異精靈正在王后的寢宮裡療傷。
王后還常對君王怨怒相對,認為他偏心太過,導致自己的兒子安東尼奧被曾經的寵妃普莉瑪陷害得不成樣子,如今就算從牢里放出來,那曾經的英勇王子風采也少了一半。
「若不是你偏愛普莉瑪,冊封她的長子為皇太子,怎麼會有後來的事發生?你不是愛我勝過愛普莉瑪嗎,為什麼沒將我的兒子封為皇太子?
「再說安東尼奧,你從未精心培養過他,有那女人在的一天,你什麼時候正眼看過他?若不是我把他帶走以後,將他送入美國最好的私立大學學習,主攻國際政治專業,輔修軍事方面,你以為他後來會有救你時的聰明才智?」
王后越說越氣,臉漲得通紅,一雙眼睛滿是憤怒,「你後來遭報應了吧,你的皇太子要奪你的位,你的寵妃也與你倒戈相向,你活該啊,他們怎麼不把你拉下王位呢,如果能讓你失去所有的一切,我只會拍手稱快。」
君王正待說些什麼,王后又緊接著道:「當初你得知洛姬雅是希斯諾專門送到你身邊時,臉上就像被人狠狠打了幾巴掌吧。你活該,你寵她吧,繼續寵去,看被人打臉打到何時。」
君王的優雅線條的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忍住笑,待王后發泄完了后,便溫柔地解釋道:「我當初冊封普莉瑪的長子為皇太子,是在生你的氣,我氣你什麼都不在乎,甚至不在乎你的兒子們的前程,就這樣一走了之,所以我就冊封了普莉瑪的長子,就是想要氣氣你,最好能把你氣回來,讓你來為你兒子找我討公道。」
「至於洛姬雅,我的天,」君王無奈地搖了搖頭,「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快忘了那女人長什麼樣子了,你卻還清清楚楚記得以前的事。我以前是迷戀過一陣子,可我就算在對她最好的時候,對她的好尚不及對你的十分之一。」
「你當初就不該迷戀她,你沒看她當初囂張成什麼樣子!」王后越說越氣,臉龐因氣極浮起一陣陣紅暈,似是想起過去不少往事。
「她再囂張,也沒能越過你啊,她的地位和身份根本沒法與你的相比。你是我求著娶回來的,可她卻是一直求著我把她帶回去。」君王耐心地哄著,放軟語氣,柔聲道:「我後來吩咐過你身邊的侍女與暗衛,絕對不讓她靠近你一步。你大概不知道吧,後來有幾次她曾專門想來找你,讓你能答應她在公爵莊園生下孩子,可每當她快靠近你兩百步的距離時,就已被我的暗衛攔住。」
提起生孩子,她的火氣騰地上來了,「那你為什麼要讓她懷上孩子呢,當初還用什麼中性墮胎藥來糊弄我?你怎麼不去死!你和她少睡上幾次不行啊!」
君王終於有些頭疼了,他無法解釋為什麼沒有少睡上幾次,而是立時站立起身,「我下午還要與幾個公爵、伯爵們開一個小會,晚點我再來看你。」
「滾,快點滾!」她怒道,「最好開會的時候再看上哪家公爵伯爵的小姐,與她們睡上幾次。」
賜嫁斯德爾公爵家的奧德莉小姐一事發生后,她偶然從一些小侍女們的八卦中了解到,奧德莉原來與君王在晚宴上也翻滾過幾次,奧德莉的處女之身就是被君王給當掉的。聽說奧德莉還對君王的床上表現十分痴迷,一度渴望做王妃,這樣便能與君王日日相伴,只可惜君王從沒有過這個想法。
君王明白她在說什麼,忙不迭地向房門口走去,她仍在罵:「你還真捨得賜嫁那位奧德莉小姐啊,你們不是在床上玩得很開心嗎?怎麼不接著玩下去?」
金色大門被輕輕關上了,君王已溜得不見蹤影。
午睡后,暖洋洋的冬陽照射在了柔美的地毯上。她去看望仍躺在舒適軟床上的養傷的塞原琪。塞原琪的面色已經出現紅潤,眼睛也恢復了昔日神采,大概不日就能恢復健康。
「吃飯時就隱約聽到你的罵聲了,聽說你是在與亞倫德王翻舊賬?」塞原琪捧著葯碗,一口喝了下去,頓時被苦得直咋舌。
「我是越想越氣,那個男人太不是東西了,讓我忍不住就把所有的憤怒都倒出來了。」
「瞧你那副酸樣,滿嘴的酸味我現在都能聞到,亞倫德王的心裡恐怕都要樂死了,你哪裡是在罵他,你是在逗他開心。」
「你不知道我有多氣,我……」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塞原琪打斷,「好了,我知道了,你就一醋罈子,一把年紀了也不見能改多少,不過這也是女人的通病,沒辦法,女人無論多大的年紀都會牢記著自己當初情場失敗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