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巴桑的往事

  第79章 巴桑的往事


  郝漠風現在才真正體會到了首長安排自己到巴桑大叔家裡療養的真正意圖，他們是想讓郝漠風了解到西北人民的熱情和善良，找到自己真正想要保護的東西，同時也給自己一個充分的戰鬥理由。


  在這之前，郝漠風雖然對譚依雲說過，自己作為一名戰士，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護好百姓，為此，他將要消滅那些威脅普通百姓生命的恐怖分子。但那些終歸是他的想象，他並沒有見過真正的西北人民，也沒有和恐怖分子交手過。


  可以說，當時的郝漠風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但是他心裡並不成熟，思考的一些東西仍然具有局限性。


  可是現在的郝漠風明顯感到了不同，自己親眼見到了西北的百姓，受著這位藏族大叔的照顧，感受著他的善意，郝漠風覺得這才是自己真正要守護的東西。


  就像之前的他決定要守護譚依雲一生一世那般，現在的郝漠風覺得，自己也要守護住這一片土地，以及這片土地上面的人民。


  他在和巴桑大叔聊天，這是一位平易近人的老伯，他獨自住在這一片草場，因為這裡是西北軍的勢力範圍，恐怖分子基本是不敢靠近的，所以巴桑大叔雖然自己一個人生活在這裡，這許多年下來卻也很安全。


  「解放軍戰士都是好人，巴桑剛來這邊的時候還很怕你們解放軍，擔心你們會把巴桑抓起來強制勞動，或者搶巴桑的羊，但是你們沒有那麼做，你們幫巴桑守住了這一片草場，還經常幫巴桑驅逐附近的野獸，你們是好人。」巴桑拉著郝漠風在床邊坐下，老人的手裡端著一碗奶茶，那是他們飯後的飲品，老牧民就這麼一邊喝著茶，一邊打開了話夾子。


  郝漠風覺得有些慚愧，因為自己並沒有為巴桑大叔做過什麼事，反而受了他的許多照顧，於是他問道：「解放軍是有紀律的，但是巴桑大叔你為什麼會擔心解放軍來搶你的羊群，還強迫你勞動呢？」


  「……這話說起來，就要從十幾年前的巴桑說起了。」巴桑大叔稍稍沉默，喝了一口奶茶，這才續道：「那時候的巴桑帶著小兒子住在別的草場，家裡有孩子他娘，還有巴桑的老母親，也是像現在這樣放牧，一家人雖然沒有多少錢，但是過得很幸福。」


  「巴桑的大兒子念書很厲害，去了東邊念軍校，後來也參加了你們解放軍。」老牧民說到這裡，眼中流露出對過去美好時光的懷念，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自己牧馬放羊，妻子在家照顧家小，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時候。


  那個時候，是多麼幸福啊。


  郝漠風的心裡不禁也有了幾分嚮往，雖然不想打擾到沉浸在回憶里的巴桑大叔，但還是開口對著巴桑大叔問道：「那麼之後呢？您的大兒子現在在哪個部隊？」


  「……他，死了。」巴桑大叔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了起來，聲音也低沉了下去：「巴桑的大兒子後來回到了這邊的部隊，但是後來出任務的時候被那些人捉住了，他們殺死了他，殺死了巴桑的大兒子。」


  「他們原來要強迫巴桑，讓巴桑勸大兒子跟他們一起做一些事情，巴桑不願意，大兒子也不願意，他們就捉住了巴桑一家，在巴桑的面前殺死了他。」


  「……對不起巴桑大叔，我不知道這些，我不該問的。」郝漠風低下了頭，聽著巴桑的遭遇，他的心裡很不好受，不過他雖然猜到了巴桑大叔口裡的「那些人」應該是誰，卻沒有說，也沒有問。


  巴桑大叔想說什麼，自己就聽著，巴桑大叔不想說的，自己也不要去問。


  他不願意想起來的東西，自己就不能去讓他想起來。


  眼睛有些紅的巴桑大叔一口喝乾了手裡的羊奶，他繼續說著：「他們先殺死了巴桑的妻子，後來又殺死了巴桑的老母親，還有小兒子。巴桑現在還記得，巴桑的妻子死去的時候都不肯看巴桑一眼，巴桑知道她是在怨恨巴桑，如果巴桑答應了那些人，一家人都不會有事的。」


  「大叔，別說了。」郝漠風的心裡有點堵，聽了巴桑大叔的這些話，他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了，彷彿看見了巴桑一家在自己面前被人活活殺死的慘狀。少年努力挺起身子，伸手扶住了巴桑大叔搖晃的身體，緩慢而堅定地說道：「他們是壞人，等我身體好了，幫巴桑大叔去報仇。」


  「報仇？巴桑報了仇啦。當他們殺死了巴桑的大兒子，殺光了巴桑的親人之後，巴桑就和他們拼了，後來，一隊解放軍戰士打了進來，把那些人也都殺掉了。」巴桑大叔彷彿翻出了自己心裡最深層的痛苦，也打開了自己塵封已久的記憶：「那時候巴桑還以為，那些人殺人，解放軍也殺人，都是一樣的。」


  「可是後來，巴桑來到了這邊，這才明白，那些人叫做『恐怖分子』，而解放軍是消滅恐怖分子的，恐怖分子殺好人，所以恐怖分子是壞人。解放軍殺恐怖分子，所以解放軍戰士是好人的。」巴桑提起身邊的茶壺，又給自己倒上了一碗羊奶熱茶，也給郝漠風添上了一些，一雙年老的雙目看著郝漠風，巴桑大叔的眼神里透著溫暖，不論過去是如何的不堪與恐怖，現在他已經逃離了那樣的生活，而這都是解放軍的功勞，這是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他看著郝漠風，眼神里透著溫暖：「你也是好人。」


  郝漠風的鼻子有些酸，這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有了想要流淚的感覺。自己明明沒有為這位老牧民做了什麼，可是他卻對自己這樣好。什麼都和自己說，還說自己是一個好人。


  以前在社會上討生活的郝漠風雖然說沒有做過惡，但是也說不上是個好人，但是就在他穿上一身軍裝之後，居然有人說他是個好人了。


  那麼，為了這一份信任，自己真的應該做一名好戰士，一名保護無數像巴桑大叔這樣善良的百姓的好戰士。


  那樣，才對得起這位善良的大叔吧。


  「恐怖分子，現在我們之間又多了一筆賬了。老爸死在你們手裡，小雲的祖母一家死在你們手裡，演習的時候無數戰友死在你們放出的狼群手裡，現在連根本不會戰鬥的巴桑大叔一家都是死在你們手裡的，這一筆筆血債，我郝漠風一定要和你們討回來。」少年沉默了，看著在一邊不停地開始喝著羊奶茶，神情蕭索的巴桑大叔，郝漠風在心裡暗暗發誓著，他一定要把這群敗類徹底從西北剷除。


  哪怕是用他的命去換。


  油燈下的巴桑大叔，臉上一條條深深的皺紋十分明顯，這讓這位老牧民在此刻顯得更加的蒼老，但是油燈仍然在點著，彷彿一條倔強的生命，雖然飽受摧殘，但終究還在散發著自己的光和熱。


  如果連這樣善良的人都不保護，那我們到底還要保護誰呢？

  我要為了他們而戰。


  在這一刻，雪狼的後裔離自己父親的腳步又近了一些，因為他曉得了一些自己都父親在許多年前就已經知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