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父子
第四百八十九章 父子
獨自一人坐在馬車裡，周公雲的心情有些跌宕起伏。
他很想讓自己儘可能的平靜下來，但隨著馬車不斷的接近皇宮，這種努力卻始終徒勞無功。
已經足足有半年的時間沒有回來，而相比於半年之前，此時此刻的他重新回到皇宮之內，卻已經擁有了從不曾擁有過的底氣。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所以周公雲很興奮、很激動。
腦海中回想著自己從懂事起到現在為止的這將近二十年時光，每一件事情、無論大小、無論粗細，一幕幕、一樁樁的不停在眼前回放。
那些印象深刻的畫面，哪怕已經過去了許久，可是回想起來，卻依舊讓周公雲心如撕裂般的絞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周公雲從車廂內走出，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巍峨宮牆，臉上浮現起了一抹殘酷的冷笑。
宮禁檢查在老太監的引領下進行的很快，周公雲跟在老太監身後，負著雙手，昂著頭顱，步入了皇宮之中。
這是他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地方。
熟悉是因為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時光，諾大的皇宮讓他懂事、催促他成長。
陌生則是因為在皇宮的這二十多年裡，他從沒有體會過絲毫的溫暖！
巍峨的宮牆，宏偉的宮殿，往來的侍女和太監，無論是這裡的人還是這裡的事，帶給周公雲的……盡皆是徹骨的冰冷。
一步一步的踩在磚石上，周公雲臉上的冷笑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如玉的笑容。
這是他在過去的一個月時間裡，和易秋學會的展露笑容的方式。
按照易秋所說，這樣的笑容可以讓人本能的產生一些親近和放鬆警惕的想法，通過自己的親身體驗，周公雲確定易秋說的沒錯，自然便也順勢學了過來。
只是畢竟不像易秋那樣無時無刻不展露著這樣的笑容，所以經常會被情緒所影響，還需要有意識的去進行控制才行。
老太監一路上並沒有和周公雲說話，而是始終沉默著在前引路，一直將周公雲帶到了御書房外后，這才讓周公雲捎帶，自己則是進了御書房進行通報。
少頃，老太監重新出現在了御書房的門口，示意周公雲和他一起進去。
深吸了口氣，周公雲儘可能的讓自己臉上的笑容變得自然一些，跟在老太監的身後，進了御書房內，然後他就看到周瑜端坐在御書房裡的龍椅上，正面無表情的盯著他。
「兒臣周公雲，見過父皇。」
按照周朝禮儀，周公雲抱拳拱手，躬身說道。
身為皇子，在面見皇帝的時候倒是並不需要跪拜。
除了皇子以外，朝廷內真正的重臣以及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者，在面見皇帝的時候也是不需要跪拜的。
「你眼裡……還有朕這個父皇？」
周瑜面沉如水的開口說道。
雖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對周公雲進行安撫，但看著周公雲重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周瑜仍然有些控制不住心頭的火氣。
「父皇，兒臣半年前於遊獵過程中遭遇意外，身受重傷，這半年時間裡一直都在覓地療傷，只是傷勢太重，始終難有好轉。直到日前偶遇了易秋之後，這才逐漸開始了真正的康復過程，未能在這期間傳回自己的消息，是兒臣的錯。」
周公雲眼神清澈，語氣誠懇，但臉上的表情卻頗為隨意。
配合著那溫潤如玉的笑容，看的周瑜眼皮直跳，怒火更勝。
因為此時的周公雲看起來……實在是和他那已經死去的母親太像了！
錯非如此的話，他也不會對周公雲如此的厭煩。
實在是每每看到周公雲，他就會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件無比恥辱的事情。
哪怕放在普通人家裡，若是出現了妻子出軌的事情，男人都會直接發狂，更何況還是他這位九五之尊？
至於他這位九五之尊究竟有沒有盡到一個丈夫該盡的責任，這根本就不在周瑜考慮的範疇之內。
開玩笑……他可是天子！
「算了，念你辛苦，朕也就不和你計較了，身體確定沒有大礙了嗎？」
強行將那種發自本能的厭煩忍了下來，周瑜聲音冷漠的問道。
「多謝父皇關心，已經全都好了，莫長老葯醫之術神乎其神，實在是讓兒臣嘆為觀止。」
周公雲流利的應答著。
對於周瑜的態度，卻多少有些不適應。
這還是他有記憶以來，周瑜第一次在言語上對他表示關切！儘管語氣一聽就是在敷衍。
「恩，這半年裡，你在外面肯定也吃了不少的苦，這段時間就好好的先在宮裡休息一下吧。」
周瑜試探著說道。
「回稟父皇，兒臣在外這半年時間雖然身受重傷，但卻也收穫良多。兒臣親眼看到了真正的普通百姓是如何生存的，兒臣也親眼看到了地方上的基層酷吏是怎樣的如狼似虎，兒臣更是看到了諸多營私舞弊，是如何披上了合法的外衣后，不斷的侵蝕著咱們大周，如同寄生蟲一般發展壯大。」
周公雲欠了欠身，繼續說道：「所以兒臣懇請父皇能夠同意，讓兒臣自由於宮外行走。在這朝歌城內，也多看看世間百態。如果始終只是生活在皇宮裡的話，宮牆高大，遮住了全部的視線，對於任何事情沒有一個直觀的了解，實在是太容易在想法上出現偏頗。」
聽著周公雲的請求，周瑜眯了眯眼。
他當然清楚這只是周公雲的借口，但對於這個借口，他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既然周公雲提出了要能夠自由出入宮禁，那麼若是他不同意的話，便等於變相的將周公雲軟禁在皇宮之中。
真若是如此，難保易秋那邊不會做出過激的舉動。
想到這裡，周瑜暗暗咬了咬牙，只能勉強同意到：「你能有這樣的心思，當然是好的。既然如此，多跟在你三哥身邊學一學，接下來的家族論品最終階段，身為皇子，便要擔負起巡視的責任，不要讓朕失望。」
「是，父皇。」
周公雲垂首，心下一片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