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皇上
「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宮女生得一張清麗的容顏,不停地磕著頭。
梨綰懶懶地窩在貴妃椅中,看著染著蔻丹的指尖,道:「一句不是故意的,就想免了刑罰?」
「求娘娘饒了奴婢一命,不要把奴婢送進那裡。」宮女白皙的額頭已經磕紅,她的目光仍是不為所動。
「饒你一命?你自個說說,可能嗎?」
「求娘娘饒了奴婢一命。」宮女磕著頭,眼神楚楚可憐。
「本宮可不是男子,你這副模樣,是做給誰看?」梨綰厲聲道。
許是見不管如何求饒,梨綰都不打算放過她,宮女大著膽子問:「娘娘何故因此為難奴婢?」
「為什麼?」櫻唇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梨綰道:「因為我看你不順眼,你站在那,本宮覺著礙眼。」
宮女臉色一白,眼神越發可憐。
梨綰看著她握緊的手,道:「本宮處置你,不過一句話。」
「愛妃為何這般動怒?」來人一身明黃色的龍袍,俊美的臉上是寵溺的笑意。
「臣妾參加皇上。」梨綰起身,朝他福了福身。
「朕不是許過你,不用在朕面前行禮?」那人攬過她的腰道。
下方的宮女愣愣地看著他。
「臣妾老是忘了,下次一定記得。」梨綰剛說完,就感覺鼻子一緊。
她抬頭對上那人幽深的墨眸,「皇上何故捏著臣妾?」
「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他於她唇上啄了一口,「該罰。」
精緻的小臉霎時染上紅暈,梨綰囁嚅道:「皇上就會打趣臣妾。」
「愛妃怎的還不能習慣?」
「皇上。」梨綰嬌,嗔。
「娘娘,奴婢知錯了,求娘娘不要將奴婢關進那裡。」宮女突然揚聲道。
蘇歿放開梨綰,走向她。
「你這張臉……」蘇歿捏起宮女的下巴,「朕瞧著好生眼熟。」
「皇,皇上……」紅暈逐漸爬滿她的臉頰,眼眸卻盈著眼淚,「奴婢是前陣子剛進宮的。」
「是嗎?」蘇歿低低地道,眼裡的神色未明。
「皇上。」宮女眼眸劃過一絲堅定,「其實奴婢與您之前見過。」
「朕實在記不起在何處見過你。」蘇歿鬆開對她下巴的桎梏。
「可是,皇上……」
「皇上若是瞧上眼了,封個嬪位得了。」梨綰在一旁涼涼地道。
「愛妃這是吃醋了?」
「臣妾怎敢,皇上您後宮不是還有那幾位嗎,多這一位也不算多。」
聽此,宮女希冀地看向蘇歿。
「愛妃說笑了。」他走近梨綰,寵溺地颳了刮她的鼻翼,「還說沒有吃醋。」
「皇上納其他女人,就不許臣妾醋一番?」她理直氣壯道。
「朕允了。」
「皇上,奴婢……」宮女似受了打擊,跪得一顫一顫的。
「愛妃何故罰她?」
梨綰瞥了她一眼,語氣似乎是撒嬌:「她摔壞了皇上賜予臣妾的茶杯,皇上你說她該不該罰?」
「不過一個茶杯,朕重新賞你一個便是。」
「皇上還是護著她。」
「朕倒是第一天知曉愛妃原來醋勁這般大。」
「皇上,臣妾這脾氣還不是您慣的?」
「朕不過想你因這茶杯責罰她,落在那些大臣耳里,怕又要向朕告狀。」
「還是皇上想得周到,」梨綰頰邊淺淺的梨渦浮現,「是臣妾錯怪皇上了。」
「你自個說說,朕該如何罰你?」
想到一種可能,梨綰方才消退的紅暈復又浮上,「臣妾不知,皇上直說便是。」
「朕先不告訴你,你晚上便知。」
梨綰臉上的紅暈更盛。
「愛妃想到哪裡去了,朕不過是想晚膳在你這吃。」
他分明是故意……梨綰垂眸,長睫斂去眼底的神色。
「你還跪在那作甚?」梨綰挽著蘇歿的手臂道,「難不成,你還想勾,引皇上?」
宮女一驚,「奴婢不敢,奴婢從來都不想肖想皇上。」
「那還忤在那?」
「奴婢這就告退。」宮女咬了咬唇,最後看了眼蘇歿後轉身。
「等等。」蘇歿叫住她。
「皇上,你還要留著她嗎?」梨綰不滿地說。
蘇歿卻是不理她,朝那宮女問道:「你名字是?」
「奴婢清皖。」宮女怯怯地迎上他的目光。
「嗯,你可以下去了。」
「皇上……」宮女不甘地道,蘇歿的眼神卻令她心驚,只好道:「奴婢遵旨。」
「臣妾還以為會多一位妹妹呢。」梨綰看著她的背影,嘟囔道。
「小醋罈子,朕不過是好奇罷了。」
「臣妾吃醋,不是您許過的嗎?」
「想來朕也犯了一回錯。」
「皇上,說過的話可不能收回。」
「朕還有事,今晚來這尋你。」
「臣妾恭送皇上。」
蘇歿離去后,梨綰坐在桌子旁,出神地望著桌上擺放的茶杯。
只是一個茶杯么?
「娘娘。」屏風後面走出一婢女,打斷她的思緒。
「娘娘,那宮女分明是不懷好意,需不需要奴婢……」婢女做了個手勢。
「不必了,殺了她,怕是會惹來皇上的不悅。」
「娘娘,皇上不是最寵你的嗎,怎麼會因為一個宮女不悅於您呢?」
「你沒見他方才護著她的模樣?」梨綰為自己倒了杯茶,「此刻冒然動手,皇上定會徹查。」
「娘娘,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女,您可是皇上封的妃子啊。」
「妃子?那又如何?」梨綰啜了口茶,道。
「阿錦,你說,我進宮多久了?」
「娘娘,已經一年了。」
「是啊,一年了。」梨綰放下茶盞,眼神有些迷茫:「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了。」
「娘娘,怎麼了?」
「他,應當是娶別人了罷。」她輕聲道。
「娘娘,您在說什麼?」
「沒什麼,阿錦,以後不必一口娘娘,娘娘的喚我。」
「奴婢是婢女,您是皇上的妃子,娘娘又何必……」
「私底下無人,你就如以前般,喚我阿梨罷。」
「娘娘,奴婢不敢。」婢女眼裡閃過感動之色。
「我不是說了嗎,不必娘娘。娘娘的說。」
「是。」
「也不必奴婢奴婢的說了。」
「是。」
「幫我去查一下那宮女。」
「是,娘娘,」婢女頓了頓,「不,阿梨需要我同那人說嗎?」
「他現在怕是已有了家眷,你前去告訴他這些,會引來事端。」
「他不是……」
「阿錦,別忘了,人都是會變的。」
「皇上今晚要留在這,你吩咐小廚房,做些皇上喜愛的菜肴來。」
「是。」婢女福了福身,退下。
梨綰起身,走至窗前。
這宮殿倒是離皇上的宣政殿最近。
當初進宮時,他便將這裡賜予她。
無功便封妃,她也沒有什麼家世,難怪那些大臣老是要向蘇歿告狀。
她的一言一行,好像被監視,連處罰個宮女都無法。
所謂的妃子也不過如此,失了蘇歿的寵愛,她還能在這裡生存下去嗎?
她對阿錦說人都是會變的,其實說的也是自己。
現在的她,與一年前的她相比,已然變了不少。
所以,有什麼資格求那人一如當初呢?
「愛妃何故在這發獃?」身後低沉的聲音響起,而後梨綰便覺著腰間一緊,似被人從背後抱住。
梨綰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已經黃昏了。
「皇上怎的今日這般早來臣妾這裡?」
「朕想你了。」蘇歿溫柔地道。
話落,卻覺懷中的人兒身體一僵,蘇歿將她轉過來,「都一年了,還不習慣朕的親近?」
「臣妾沒有,臣妾只是想到一些事。」梨綰順勢靠在他胸,膛上。
「想什麼,不妨說予朕聽聽?」
「臣妾只是想,都一年了,還不知道爹爹他們過得可好?」
「想家了?」
「皇上,您說,臣妾是不是不孝,都一年了還不回家看看他們。」
「你這小腦袋瓜子,整日都在想些什麼?」
「若是想家了,朕許你出宮一天。」
「真的嗎?」梨綰從他懷裡抬頭,問道。
「朕幾時誆過你?」
「那臣妾就多謝皇上。」
「記住,朕只許你一天。」
一天,大概足夠了。梨綰答道:「臣妾多謝皇上。」
「還有,」蘇歿的語氣突地轉冷,「朕許你去看家人,而不是讓你出宮去見他。」
梨綰心下一驚,「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麼。」
「朕知道你明白,朕不想回來后,聽到有關他的任何傳言。」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聽到那人與她扯上關係的傳言,「臣妾不敢。」
「你會不敢?」蘇歿抬起她的下巴,薄唇與她的相貼,「你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梨綰只要閉眼回應,唇上突地一疼。
「你是朕的女人,朕不許你心裡有其他人。」
隨後,蘇歿便橫抱起她,走向床,榻。
「你心裡,只能有朕。」他覆上她,這般說著。
只一揮手,床,帳便落了下來,掩去裡頭的春,色。
梨綰抬手,摟住他的脖頸。
側身間,卻有淚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