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下旨
「上神，二皇子來看您了。」一旁仙婢的聲音將她喚醒。
梨綰翻了個身：「不見。」
而後她聽見熟悉的腳步聲漸近。
「二皇子，上神她……」
「她今日可有吃些什麼？」是他低沉的話語。
「回稟二皇子，上神只是吃了一碗梨花粥。」
「嗯，你下去罷。」
「是。」
之後殿內便靜下來。
他不會是走了罷？梨綰翻身望去，見蘇歿站在床，邊，目光里的神色她看不大懂。
「你來作甚？」梨綰頭一次知曉自己在他面前也可以這般冷漠。
「阿梨，你不必為了同我置氣這樣餓著自己。」
「你怎會認為我是為了你？我不過是沒胃口罷了。」梨綰拽緊被，錦道。
回答她的是蘇歿的沉默。
「既然你見過我了，現在可以回去了。」梨綰垂眸看著被，錦上綉著的圖樣，開口。
蘇歿似乎是嘆了口氣，隨即走去。
走了更好。雖是這般想，可心裡泛起的漣漪令她誆不了自己。
她還是希望蘇歿留下的。想到這兒，梨綰更加拽緊了被，錦。
「怎的將宮殿弄得這般暗？」
突然的光線刺得梨綰的眼眸有些生疼，她伸手擋住，答道：「沒什麼，習慣了。」
「阿梨，我們怎麼會變成這樣？」蘇歿的話語似帶著一絲無奈。
一定是她聽錯了，蘇歿怎麼會無奈呢，明明就是他……
「現在說這些有何意義？」梨綰慢慢移開手，適應了光線后，看向他：「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阿梨。」蘇歿重新走近床，榻：「你果然還是在怨我。」
「我怎麼敢？梨綰可沒有資格怨你。」梨綰冷笑，「你若是之前說這些，我或許會以為你在愧疚，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你若是不怨我，那你為何餓著自己？」
「都說了我是不餓。」察覺自己的語氣有些失控，梨綰深吸一口氣調整，「現在見也見過了，二皇子，麻煩您回去罷。」
「阿梨，你哭了。」冰冷的觸感襲上臉頰，梨綰聽見他的語氣似乎有些心疼。
「沒有。」聲音竟有些哽咽，梨綰眨了眨眼，想要將眼淚逼回。
「你這次是不是想以眼裡進沙的借口來誆我？」
梨綰偏頭，躲開他的手：「你怎麼不想想你誆我的次數更多？」
蘇歿神色一怔，隨即澀然道：「阿梨，對不起。」
眼眶裡濕潤的感覺更甚，梨綰又吸了一口氣：「你從頭到尾都是在瞞著我，若不是荊錦，我或許還不知曉那件事。」
「沒有了，除了那件事，我再無瞞你什麼。」
「那還不夠嗎？」梨綰閉眼，再也克，制不住淚水：「你既然要瞞著，為何又要我知曉？為甚不瞞久一些？」這樣，或許我與你在一起的時日也能更長些。
「阿梨，對不起。」蘇歿又重複了遍。
「你只會說這句話。」連句解釋都不予我，梨綰的聲音有些顫抖：「是被我說對了嗎？」
「阿梨，別哭了。」蘇歿抬手，輕柔地拭去她的淚水。
「你走罷，我現在不想見你。」梨綰揮開他的手，將被，錦拉高蓋住頭。
「阿梨，不要和荊錦走得太近。」蘇歿突然提及荊錦。
梨綰驀地拉下被，錦，嘲諷地說：「你連這個也要管？我與阿錦如何又與你何關？」
「阿梨，別同我置氣，你……」
「你走，我不想見到你。」梨綰掀開被，錦坐起，指著殿門道。
「你好生休息。」語罷，蘇歿真的如她所說的離開。
淚水順著臉頰劃下，梨綰怔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阿歿，我們從幾時開始，相處最後都會變成不歡而散？
又是從何時開始，互相猜忌成了相處的方式？
「或許，我們從來沒有相信過對方。」梨綰走下床，榻，目光落到窗外的梨林。
「「阿梨，這些梨花，皆是為你所開，你在時花開花艷，你若不在了，就算花滿百里只不過是人世一瞬繁華。」蘇歿朝她道，紫眸里盈滿寵溺之色。
「你誆我呢，我怎麼可能左右花開花落？」雖是這般說著，她卻牽住蘇歿的手。
「這片梨林是我為你所植，若是不信，屆時定能分辨真假。」
「好。」當時的她並無懷疑過他的話，他說什麼，她都信。
可如今……
他說什麼，她都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信了。
梨綰咬住下唇，想要走得更近些，腳下卻突地一緊。
她低頭，看見那條腳鐐后自嘲地笑，差點忘了還有這個。
她甚至都不知曉為何會被困在這裡，只記得那日天帝命人帶她去問話后，就將罪名安在她身上。
「梨綰身為天界上神，卻私自使用禁術，犯了天條。」
她只覺高位上的天帝望著她的目光似乎帶著殺意。
「現將她困於偏殿，以腳鐐鎖住，沒有本帝的允許，不許任何人替她解開。」而後問蘇歿：「皇兒掌司刑，認為如何？」
她記得，蘇歿當時說：「梨綰犯了罪，那便應懲處，父皇想必是念在她身為上神，處罰得輕些。」
似乎知曉那件事後，他們離得越來越遠，明明近在咫尺，心卻遠若天涯。
「上神。」殿內突然闖進仙娥的聲音。
她轉眸望去，只見得那仙娥手中端著一瓷碗，裡頭傳來梨花的香味。
「放下吧。」梨綰淡淡道。
仙娥依言放下，卻道：「上神，二皇子交代一定要奴婢看著你將它吃完。」
梨綰這才將目光移向她：「那你便在這等罷。」
「是。」大抵因她是上神，梨綰分明看見仙娥臉上頗有些不悅，可也只是應下。
這仙娥原是侍候二皇子的婢女，約莫是犯著事兒，被天帝罰到這來，自來到這宮殿也沒給過她好臉色，今日若不是那人差遣，怕也不會替她端來這梨花粥。
不過，既是那人喚來的，她若是不吃，蘇歿又會親自前來。
兩人即使是相對也是無言，況且，在發生那些事後，她已無法平靜待他。
梨綰端起那瓷碗，舀起一勺，正欲往嘴裡送去，卻發現那仙娥緊張地盯著她，面上，似有不安之色。
莫不是其中下了什麼？梨綰心生狐疑，將碗放下。
「想是方才吃了些許糕點，如今也沒了胃口，這碗梨花粥就賞賜於你吧。」
那仙娥卻似聽聞什麼可怕之事，面露惶恐，「小仙不敢，這梨花粥是二皇子吩咐下來的，上神不吃，二皇子若是怪罪下來，小仙擔當不起。」
「他若是問起，你就說是我讓你吃的。」
「小仙不敢，食用上神的就是犯了大罪，還請上神不要讓小仙為難。」
「那便放在那。」梨綰望向窗外。
花開花落，由我決定是嗎？梨綰朝梨花樹掐了個訣。
只見花瓣紛紛揚地落下。
如今我們已經回不去了，留著這片梨林又有什麼意義？
「上神，這……」仙娥欲言又止。
「你拿著碗離開罷，我困了。」
隨著梨綰的動作，腳鐐互相碰撞發出聲音，她抬眸問道：「你能想辦法幫我解開嗎，這樣聽著很是刺耳。」
「小仙不敢。」
「怎的動不動就跪下？我不過是與你開玩笑罷了。」
「……」
「若是有人來找我，你替我攔住，就說我現在不方便見他。」
「是。」
「那去外面守著罷。」
「……」
梨綰剛要睡去，卻聽得殿內闖進一個聲音。
「阿梨。」聲音聽著很是焦急。
那仙娥這才從怔愣中回神，卻只得地望著一緋衣女子闖進殿中，忘了阻攔。
梨綰起身問道，「阿錦，你來這作甚？」阿錦雖不算沉穩之人，但也極少見她這般焦急的模樣。
荊錦卻是欲言又止，終是開口道：「本來我不想你知曉，可是實在是他做得太過分了。阿梨，你可知曉二皇子已經答應了天帝，娶仙界公主為妃一事？」
梨綰怔然，腦海里劃過男子清冷的容顏，「阿梨，此生定不負你。」那日，他看著她道，素來清冷的眉眼添上幾分笑意。
他將她關進此地還不夠，連那些誓言也要盡數毀去，要令她完全不存著那份心思嗎？
瀲灧的美眸逐漸變紅，那我呢，又算是什麼？而你又是能有多狠，那些相處的日子能一併忘卻！
「上神。」仙娥驚呼道，捏了訣，使了個屏障擋住梨綰。
素手輕揚，將屏障毀去，梨綰冷聲道：「讓開。」
「天帝吩咐不得令您出殿。」仙娥又使了個術法欲困住她。
「他在哪？」赤紅的美眸陰鷙浮現，梨綰逐步逼近仙娥，仙娥害怕得後退，只覺空氣越發窒息，只得道，「在九重闕。」
「哐當。」腳鐐落下，而後紅光一閃，梨綰的身形儼然消失不見。
「上神……」仙娥想起二皇子懲處的手段，心下一驚，就要追上去。
「不用追了。」荊錦望著仙娥慘白的臉色，詭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