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一個人的戰爭3
第334章 一個人的戰爭3
穿過那片茂密的野林后,眼前豁然開朗,矮矮的山坡和對面一座高插雲表的嵯峨山峰之間的接合部,是一個狹長的壩子,小莫林河上的嵐氣愈發濃重了。
情報上顯示的那座關押邵禮卓的營房就座落在這條壩子里。壩子的左側峰巒疊嶂,雲遮霧蓋,雨夜中極目眺去,霧蒙蒙黑沉沉的,模模糊糊,一片混濁。壩子的右側是一道深邃的峽谷,藉助閃電的剎那光芒,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有一條蜿蜒盤曲的公路,從狹谷直通那座軍營的大門口。
尖刀迅速的察探了一下地形地貌后,立馬跑到一堆灌木叢里,半蹲著身子,舉起望遠鏡仔細的窺探軍營里的一舉一動。
時值陰雨天氣,山坡上籠罩的霧靄如同一層厚厚的紗蔓,能見度低得要命,又是在灌木叢中,視線嚴重受阻。
尖刀心裡暗罵了一聲,收起望遠鏡,貓著腰身小心翼翼的朝山坡下挪移了二十米。這裡的霧靄較為稀薄,視線有所改觀。他便重新趴在了一片灌木叢里,摸出望遠鏡繼續觀察。
這座軍營地處山林地帶,缺乏必要的供電設備,僅靠軍營里的一台手搖發電機維持著四五盞瓦數較大的電燈泡。從這個地點就可以看出來,軍營里的電力明顯不足,燈光忽暗忽明,就像四五隻不停眨動的鬼眼。軍營里的光線昏暗而幽森,儘管這裡的觀察方位非常好,但從這個距離看去能見物還是非常有限,不過軍營里的建築設施還是能勉強看得清楚。
情報說得沒錯,這座軍營的規模確實不大,面積估計不到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四周都設置了一人多高的鐵絲網,五門小口徑輪載大炮整齊的停放在軍營的鐵柵門一側。約莫十五六頂綠色軍用帳篷錯落有致的散綴在軍營裡面。四個角落裡堆積著用帆布蓋壓著的油桶,還有堆疊成山的木箱和破舊廢棄的衣物。三所大小參差不齊的木屋分別佔據著軍營左,中,右三處位置,其中最小的那座木屋還亮著昏暗的燈光,為死氣沉沉的雨夜平添了一絲生氣。
尖刀吞了吞唾液,輕輕舒展了一下有些僵木的腿腳,繼續留意著軍營里的動靜。
軍營的四個方向還高高的聳立著四個用於瞭望的木架塔樓。四個塔樓上各架設一台加特林輕型機槍,南面的塔樓正好與尖刀所處的山坡形成一條對角線,如果他一不留神被敵人發現的話,光塔樓上的那挺機槍就有足夠的火力封鎖住這條低矮的山坡,密集的槍彈足以把他射成血篩子。
幸好現在是冷雨凄風的黑夜,能見度本就不好,他又隱藏在灌木叢里,用偽裝披風覆蓋著整個身形,望遠鏡的鏡頭透過草葉的縫隙向外觀察,即使不斷有閃電劃過夜空,也極難因鏡頭反光而敗露行跡。
在四座塔樓面前,尖刀已經不敢像剛才那樣快速移動,他象蚯蚓一樣的蠕動著向前再推移了四五米,此時他已經能清楚的看到對面那個瞭望樓上哨兵的一舉一動。那個哨兵背靠著塔樓支柱,盔式帽一垂一垂的,似乎那個哨兵已經進入了半睡眠狀態。
幾年前尖鋒部隊就曾突襲過東南亞的法軍,尖刀心裡清楚,就算是這些傢伙在打磕睡,自己也不能掉以輕心,因為長期征戰,他們養成了一個良好的習慣,無論有沒有人把風,休眠時也都是處於半醒半睡的狀態,幾乎沒有酣暢入睡過,只要有那麼一絲風吹草動,他們就會立馬警覺過來,以最快的速度進入戰鬥狀態。
據了解,這種睡得快,警醒得更快的休眠習慣已在法軍中非常普遍,何況眼前這些警衛軍人軍事素質更是超出普通軍人許多。當然,這也應該是任何軍隊的作戰士兵所必需具備的,最基本的軍事素質。
情報上顯示得沒錯,這座軍營是英法聯軍的一處後勤補給站。這裡毗鄰兩山地區,又處在小莫林河之上,非常便於前沿陣地隨時取用補充彈藥,糧草和油料。在法軍方面像這樣隱蔽的後勤補給站恐怕還有很多,看樣子頑固的法國人是作足了功課,要跟德國人長期耗下去了。
放下望遠鏡,尖刀皺起了眉頭,這座軍營的防禦體系幾乎無懈可擊,要想從這裡營救出目標無異於是從虎嘴裡掏肉。
此時的雨勢已經下了許多,但綿綿的細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絲毫沒有停滯的跡象。
一陣透骨的冷風襲來,尖刀忍不住機打了幾個寒戰,本能的磕了兩下牙巴,下意識的蜷縮著身軀,把身上的偽裝披風裹得更緊,只覺得周身的血液都已凝固。
他使勁咬了咬牙,微微的把縮蜷的身子舒展開來,深呼吸一口氣,抽縮了幾下緊繃的肌肉,算是舒活了一下子筋骨。低頭看了看軍用手錶,哎呀!已經凌晨1點鐘了,時間過得他媽真快。
尖刀捶了捶額頭,平心靜氣的揣摩起敵情來,那塗滿偽裝色的臉龐冷峻得酷似一塊寒冰,兩隻墨黑而澄徹的眸子透過望遠鏡,直勾勾的盯視著山嶺下的軍營。
這個時候,他腦海里的思緒就如同海潮那般的洶湧澎湃。
現在的最大問題在於尚還不清楚目標被關押的具體位置。
他現在真有些悔恨自己剛才為何不能留下一個活口拷問一下,興許能有所收穫。但問題是剛才那三個哨兵全都是老兵油子,狡猾得很,況且在那種危急情況下他根本沒有生擒的把握。
然而……
帝國安全局從法軍電碼里破譯出來的情報真的可靠嗎?
邵禮卓就一定被敵人關押在這個後勤補給站里嗎?
抑或……
如果目標已被敵人殺害或是轉移怎麼辦?
如果萬一情報失誤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假如這是敵人的一石二鳥之計那不就等於是自投羅網?
其實早在出發前,尖刀就有這些疑慮,但是他不能說出自己的疑慮,甚至不能縱容自己去懷疑。因為他手下帶的是一支比鋼鐵還要堅定的部隊。
時間一分一秒的從他身邊溜走,絲毫沒有等待他的意思。
必須要成功,否則就算自己殺身成仁也無法彌補自己一時心血來潮,妄自逞能所造成慘痛後果。他給自己下了一道死命令!
於是,他提著步槍,貓著腰,弓著背,在夜雨、茅草和灌木的掩蔽下,悄然無聲的朝山坡下面的目標地摸了過去。
以S型向前匍匐了幾十米,就一帆風順的摸到了距軍營還有一丈遠的一處低洼的草叢裡。
他隱匿好身形后,透過草葉的縫隙,極盡目力的朝前方的軍營里搜視過去。
暗夜裡,忽明忽暗的燈光下,軍營里一片死寂,除了雨點澆打在草木和器皿上發出嘀噠嘀噠聲音,連聲咳嗽和噴嚏都聽不到。
一切都平靜得出奇,簡直不可思議。這種出奇的平靜可不像是好的兆頭,越是風平浪靜就越是殺機密布。
尖刀的心又開始七上八下起來,不過他很快就又鎮定下來。「去他媽的,就算這是個有去無回的陷阱又能把老子怎樣?老子他媽死也要拉他幾十個法國人來墊背。」
尖刀把心一橫,麻利的蹲起身來就準備朝一丈外的壕塹摸過去。剛向前挪動了尺許距離,兩眼的餘光忽地搜索到左側有影影綽綽的人形在朝這邊移動。
奶奶的,是敵人執夜班的流動哨,他的腦子風掣電馳的意識到危險在向他逼近!
他迅急的趴回草叢裡面,雨打風吹的聲音掩蓋了他衣袂拂動草葉發出的響動。與此同時,慢慢的側過臉來,兩眼死死的盯視著遠處正漸漸走來的遊動哨,酷毒的目光像兩把鋒利的尖刀。
前面是營地里幽暗的燈光,身後是西天上里明亮的閃電,尖刀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兩條人影正一前一後的朝這邊走來。
五年沒有同這些老朋友打過交道了,久別重逢,尖刀感覺到這些老朋友還是那麼惹人討厭和憎惡。尖刀寂然不動的趴在草叢裡,全身緊緊的貼著滿是泥水的地面,四肢蜷縮在偽裝披風裡,指縫間抓著披風的衣角,生怕一陣風吹來把衣角掀起。
此時,尖刀已經看得很清楚了,這兩個哨兵都穿著雨衣,肩膀上斜挎著夏爾普步槍,懶懶散散的邁著碎步從自己跟前走過,樣子顯得很愜意。
輕輕吐了一口氣,尖刀正琢磨著如何收拾這兩個人。忽然其中一個生得跟瘦皮猴似的傢伙,走出不到十步遠,猛然折轉過身子,就像嗅到什麼氣味的獵犬,疾步朝尖刀隱身的草叢摸了上來。
下一刻,尖刀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尖上,緊緊握住匕首刀的刀柄,準備萬一形藏敗露的話,就第一時間解決掉對手。
說來也很怪,瘦皮猴似的傢伙欺到尖刀跟前兩尺遠的地方,竟然停了下來,僵立在那裡像是在朝尖刀來時的那道山坡張望。尖刀還真有些擔心自己身上的偽裝露了餡,太陽穴在突突的跳動著,兩眼的餘光偷偷的朝這個哨兵探視過去。
忽然,天空划起的一道電光將莽蒼照得明亮如晝!
一張陰鷙而乾癟的臉龐,一雙惡毒又凶暴的眼睛快速的攝進他的瞳仁之中。那雙可惡的鬥雞眼正貪婪的,警慎的,盯著尖刀藏身的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