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覺醒前夕
前川,一個離西玄最近的地方。在那裡,你只要站在邊緣,便可以看見那隔絕著兩個王朝的陰山。
那山頂上長期籠起的霧氣無論何時,都在山頂上盤踞著,那瘴氣,便是隔離著兩方人民的屏障。
王儀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裡見到諸葛大將軍,一個少年征戰,卻能震攝四方的諸葛亓。
如今,他也是年過了四十,銀髮絲絲點點的點綴著梳著精神的髮髻。他正站在前川的村頭,凝望著遠方的陰山,一句話不說,一動也不動。
看著在風中颯颯而動的披風,站在諸葛亓的身後,王儀似乎能夠聞到那堅毅的味道。
他是承襲著諸葛血脈的大將軍,更是將星在身的大將軍,但是為何,他會在最鼎盛的時候,甘願退出朝堂的中心,鎮守著東疆邊境。
王儀不懂,但是從諸葛亓眺望遠方,那絲落寞的神態之中,他能夠感覺到柔情,還有眷念。也許讓他甘願退出的,不是自己的責任,而是那抹回不去的記憶吧。
王儀深吸一口氣,挺了胸口,上前一步,朗聲道:「諸葛將軍。「
諸葛亓回頭,那凌烈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下王儀,眼神放柔了許多,道:「你很像他,你身上的味道。你也是王家人吧。。「
「在下王儀,是撫州的巡使。「王儀拱了拱手,道。
「巡使?撫州的事情,我多少也聽說了。不知道,王大人此次來找我,是為了何事?「
「此次,並不是王儀來找諸葛大將軍,而是帝上。「王儀道。
「帝上?「
「是的,帝上,帝上讓臣前來,是有一事相求。「王儀直視著諸葛亓的眼睛。
諸葛亓沉默了,他並未開口,而是看著王儀的雙眸。那眼睛中,除了堅定,更有一種說不上的感情,是渴望。這樣的渴望,自己也曾在那個人眼睛中看到過,僅有一次。
諸葛亓點了點頭,道:「既然是帝上所求,身為臣子,自然無法拒絕。不過容我再考慮一番,畢竟朝堂之外的事情我也沒再過問了。「
王儀再次拱手:「那就請諸葛將軍多加思慮了。「王儀自然知道,這個事情逼不得,自己也逼不了。只能等!
密室中,那紅珠似乎已經打算跟龍驤長久的耗下去,道:「你不說?沒事,我有大把的時間陪你耗著。給我端把椅子進來。你若是不怕這屍蟲的噬心之痛,那我就不信,你忍得住這個小女孩身上的苦痛。「
「你想做什麼?「龍驤不由得低喊道,他的額間正泛著汗珠。
「我?那就看你什麼時候想說了。「紅珠微微一笑,一言不發,但是手卻朝著顏徐伸了過去。就在此時,一個蒙著臉的男人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湊在了紅珠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紅珠臉色大變,連話都沒說,就留下了龍驤和顏徐兩個人,匆匆的離開了密室。
密室的鐵門重新從外面上了鎖。密室內,四周靜悄悄的,只剩下龍驤還有那昏迷不醒的顏徐。
看著紅珠的神情,龍驤知道,若不是尋芳樓出了事情,那就該是常州出了事情。
但他也知道,不管是哪裡出了事情,給自己有了緩解的時間,紅珠也不會耽誤太久,自己的困境也解決不了,現在的唯今之計,便是帶著顏徐離開這裡。
龍驤努力的集中著精神,環顧了一圈,周圍的石塊砌成了這個密室,只在上方有著一個小窗戶,但那個窗戶的距離,卻遠非常人能及。其他的,也只剩下一個鐵門,這個鐵門從外面上著鎖,若是從這個鐵門,自己根本無法出去,除非。
龍驤反手,從那烏玉扳指,靠著手指的地方,抽出了一根細小的銀針。他的食指和中指夾起了那銀針,只聽見咔嚓一聲,自己的身上的鐵鏈應聲而解。
龍驤走到了顏徐的身邊,拍了拍顏徐的臉蛋。
他倒是不怕顏徐被屍蟲所染,她的身上帶著他給的守魂珠,這個珠子可以鎮守魂魄,自然可以讓這個肉體,百毒不侵。
就算是這樣,也洗脫不了此時龍驤心中的罪惡之感。
還記得在前一天晚上,自己將白犀叫到了身邊,囑咐他,若是那些人將對顏徐動手,不要阻止,在顏徐被帶走後,第一時間去尋芳樓拿去賬本。
這個時候的賬本,應該是最為容易的。
龍驤做的都沒錯,他肯定白犀說不定已然成功了,那又如何?龍驤看著面前緩緩睜開眼睛的顏徐,才提著的心,才緩緩放了下來。
「你沒事吧。「龍驤關切地問。
顏徐輕輕的搖了搖頭,認真的說:「汝中毒了。「
龍驤笑了笑,伸手阻止了顏徐的動作,將那被拉出衣領,散發著亮光的珠子,放進了顏徐的衣領內,搖了搖頭說:「你戴著。然後,我帶你走好吧?「
顏徐歪著腦袋,看了看龍驤,接著用力的點了點頭,伸手,環上了他的脖子。
龍驤看著自覺爬上自己懷裡的顏徐,心中突然有了奇怪的想法,也許顏徐知道,知道自己在利用她。她不介意嗎?龍驤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個決定,是太平的帝上做的。而將收魂珠戴到顏徐脖子上,則是龍驤的決定。
因為,他想要保護顏徐。
客棧內。
常子君正奇怪的看著匆匆回來,匆匆收拾著東西的常員外。
自從那次,去見了王儀后,常員外便是出門忙了一天一夜后,竟然開始收拾了東西。
常子君因為臨時有事,未去鎮府司衙,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疑惑的問道:「爹,你在幹嘛?「
常員外神色焦急地說:「回常州。「
「為什麼回常州?「常子君能夠察覺到自己爹身上的焦慮,還有害怕。
「當然是將所有與葉思遠大人往來的證據都銷毀了。「常員外並不打算隱瞞常子君。
常子君臉色一變,道:「葉大人,不行了嗎?「身為常州的首富,常家跟葉思遠大人的聯繫自然不淺。
「唉。「常員外停下了動作,道:「前日,我去了鎮府司衙,見到了張猛,就是撫州捕房的掌士官,他也去了鎮府司衙。「
「他?難道是因為隨園大火?「
「對,他是因為隨園大火,裡面埋了很多人,那些人,都是撫州近年來,失蹤的人口。「常員外低聲道。
「這個事情也是我無意聽到的,當時說道隨園的時候,王儀順帶的問了句葉思遠大人在何處?我就覺得這個事情不對勁了。隨園沒有人知道是葉思遠大人的房子,那王儀知道,可見,王儀已經盯上了葉思遠大人。「常員外如此分析著。
「王儀是撫州的巡使,但是撫州近幾年,不是?「常子君並沒有說透,而是安慰道:「爹不用擔心,這話不一定會傳到帝上那裡,再說了,爹爹,你不是說那王儀要出門,看看你親戚?往前川的方向去了?「
「話是這樣說,但是我總有不好的預感。現在是新帝登基,新帝派了王儀前來,那王儀是個硬脾氣,定會追查到底。這不就說明新帝想要調查這個了?再聽說了,那帝上卧病在床,許多天未出朝了,指不定呀。「常員外突然小聲的說:「指不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混入了撫州,給了王儀命令,不然王儀怎麼突然去了前川?所以,我還是穩妥點。「說完,常員外,繼續讓人打包著行李。邊打包,常員外的嘴角還念叨著:「那個臭小子呢。肯定又出去鬼混了,這次看我不把他關幾日。」
本是常員外猜測的話,但在常子君的耳朵里,卻突然覺得像是一道閃電,劈中了自己。
太平帝上,新帝,撫州,葉思遠。
說不定?難道真的是如此?
常子君決定再次回到那個之前的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