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南臨少女
「你是何人?「王儀戒備的看著小巷中的這個黑衣人。
這個黑衣人來無影,去無蹤,一個窮酸的王儀如何能夠看見那黑衣人,自然都是因為那個黑衣人擋住了他的去路,這小巷,本身就在深處,前不見來人,后不見路人的。王儀若是喊了,只怕也沒有人聽見。王儀卻是一臉不卑不亢,不急不緩,似乎一點都沒有怕,冷靜的問了個問題。
「我是誰,王大人就不用知道,王大人只要知道,你所去的撫州,不簡單。王大人是否後悔?「黑衣人開口,這尖細的聲音,很難讓人聯想到,這個聲音是這個男人發出的。王儀斷定,這個聲音,並不是這個黑衣人的真實聲音,很明顯是處理過的,如此說來,這個黑衣人的身份自然就顯得不一般。
王儀雖然推測了出來,卻沒有後退,他知道,這個黑衣人並不想殺自己,若是想對自己不利,王儀也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這事,我自然知道,但我所做的事情絕不後悔,在安陽城內碌碌無為,我不如轟轟烈烈的盡我所能活上半年。若是有人授意閣下,想要勸退我的話,那王儀可能要讓他失望了。「王儀從容不迫的說。
「王大人,果然好氣魄,這裡是一封信,是我家大人傳給王大人的。「黑衣人從胸口取出了一個牛皮封的信件,信件很薄,看得出來,裡面並沒有寫多少字。
「那就替王儀多謝那位大人了。「王儀鞠一躬,鄭重的取過了手中的信件。
「叮叮叮。「待到王儀抬首之時,之間那小巷中已經沒有了人影。
「叮叮叮。「王儀忽聞深處的小巷似乎傳來了鈴鐺之聲,異常清脆,就如同夏日中冰塊敲擊的聲音,又如同上好玉石相互撞擊發出的聲音。
王儀忍不住被這樣的聲音吸引了。
這小巷之處,對於懂的人,互相相通,條條卻又相差,道道相隔,那小巷的圍牆,隔去了春日午後的陽光,卻讓春日的微風來回穿過。
王儀隨意別在兩旁的髮髻,鬆鬆垮垮,上面的髮絲幾縷被春日的微風擾得飛揚了起來。
王儀雖無劍眉星目,但讀過的書卷,讓他的身上有種常人沒有的睿智。此時的他,正微微的轉動著自己的頭顱,順著似乎從前面,下一刻似乎又從後面而來的鈴鐺聲的來處,看去。
王儀看似慵懶的一個轉頭,正好撞上了對來的春風,也正好讓王儀看見了,小香的盡頭,那陽光鋪滿的地方,一頭毛驢,一個少女,一串鈴鐺,正恰好的經過了那裡,又恰好,那個少女的目光,順著春風穿梭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蔽光小巷深處的,那一寸布衣,望進了那一眼深不見底的眼眸中。
「叮叮叮。「鈴鐺聲,緩緩的響起,那小毛驢沒有停步,那少女也沒有,那似乎要衝破整個世界的一瞬間,就這樣,擦肩而過,如同春風一樣,只留下那漣漪的陽光,抖了一抖。
王儀轉過頭,繼續朝著前面走去,繼續朝著自己的目標前進著,司吏撫。
司吏撫的三個大字是明成帝君親筆所寫,瀟瀟洒灑的掛在司吏撫的大門口。
穿著布衣的王儀剛踏上了司吏撫的大門,就被司吏撫的的士兵也攔了下來。直到王儀開了口,那些看門的士兵才認出了前來的這個布衣,是司吏撫的王儀,王大人。
「王儀大人,聽說您升了官。「那幾個士兵表面是微笑著,口氣里,卻帶著嘲笑的意思,畢竟,沒有一個正常的官員會放著清閑平安的官不做,反而自己選了撫州城的巡使,那可是是個危險的職位呀。
「是啊。「王儀微笑的點著頭,他怎麼會看不透這嘲諷的目光,只不過他的眉眼卻依舊淡然。
「王儀大人,您是在找王岑王老大人的吧。「其中一個士兵問。
「是,想來告別,王岑大人還在嗎?「王儀客氣的問。
「王岑大人剛走,回了府,不過,他說過,如果王儀大人來找他,就將此信拿給他。「士兵恭敬的遞上了一份手書。折得工整,沒有信封,但從痕迹上來看,道是沒有打開過的模樣。
「多謝,告辭。「王儀拱了拱手,接過了手書,轉身離開。
王儀重新走到了大路上,心想著,需不需要去王府告別王岑,突然想起手書,不由得撐開看了看。只有兩個大字,難捨。
王儀嘴角一笑,這就算道別了吧,看來王岑並不希望王儀上門道別呀,於是乎王儀也樂得清閑的,收起了手書,毫不猶豫的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大步的走去。
既然不去王府,那麼接下來的時間,還是可以多備些用品的。
「叮叮叮,叮叮叮。「王儀似乎沒有注意到,那鬧市之中的鈴鐺之聲,在人群里回蕩著。
「王大人,今天怎麼有空來我的小店?「王儀才剛踏入做衣服鞋子的店鋪,正沒人,翹著二郎腿的老闆就搓著手朝著王儀小跑了過來。
王儀溫和的說:「想要買件外袍,給我件便宜的就行。「
王儀毫不婉轉的說出了自己的意願,雖然賺不了多少錢至少還算一個生意,想到這裡,老闆還是盡職盡責的介紹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王儀就從店鋪里走了出來。撫州靠著陰山,那裡的冬天想必比太平要冷上許多。
王儀看了看手中剩餘沒有多少的錢,聳了聳肩膀,心想著錢不禁花的同時,安慰自己,至少自己還買了些衣袍和新鞋子。
「叮叮叮。「這熟悉的鈴鐺聲再次在王儀的耳畔響起,王儀停住了腳步,本能的回頭。恰巧一輛裝飾不俗的馬車從王儀面前經過,王儀卻沒有心思去考究,而是靜靜的等著,馬車那頭。
馬車悠悠然的過去了,順著太陽的方向看去,那個少女的背影,還有一隻小毛驢的屁股,正一搖一擺的躲在陽光下,朝著前面走去。王儀眯著眼睛,卻終究還是看不到少女的正面。
這次的王儀並沒有順著自己的方向走去,也沒有停在原地,而是抬腳,跟著那個鈴鐺聲走了過去。一步兩步,王儀的腳步卻停了下來。他搖了搖頭,理智似乎在告誡著自己這樣的舉動,實在不妥。剛想轉身,卻見到那個毛驢的腳步停了下來,晃了晃屁股上的尾巴,停在了一個熱騰騰的饅頭鋪前,歪著小腦袋看著面前的饅頭。這下王儀又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半袖,半裙,白皙的小腿還有手臂,都告訴著這個少女,並不是太平的人,看這模樣,更像是南臨的人。
南方之南,有國曰南臨。南臨多草藥,男女老少,衣著皆彩色,便衣於下擺,以手腕腳腕露之,能與蠱蟲交談。
王儀雖沒有去過南臨,卻對描寫南臨的語句,有些印象。
王儀抬眼,重新將視線定格於面前少女身上。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女,為何獨自一人,來到太平呢?遙遠的路程,怕是有什麼非完成不可的事情吧,這一刻,王儀似乎能夠體諒少女。非完成不可的事情啊。
王儀抬腿,走到了少女的身後,這饅頭鋪的老闆正尷尬,這個少女不說,不問,自己趕也不好,不趕也不好。
王儀溫和的笑著說:「老闆,給我來三個饅頭。「王儀拿出所有的錢,正好買了三個饅頭。
「好嘞,來,客官。「老闆麻溜的打包好了三個饅頭,遞了過來。
王儀接過,很自然的將其中一個饅頭,放在了少女的手中。
少女抬頭,看著恰好比自己高出了一個頭的王儀,正微笑的看著自己,少女歪著腦袋,似乎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要給自己饅頭。
王儀笑著,什麼都沒有說,抬腳離開。
這是第一次見?也是最後一次見了吧。
王儀嘆了口氣,他能想到,回去后,王亮一定會埋怨自己為何花了錢,買了饅頭。
雖然,自己是他的主人,若是生活上失去了他,還真不習慣了呢。
午後的陽光溫暖的灑在了地板上,街上的小毛驢仍舊嘴巴嚼著什麼,尾巴一甩一甩,少女手中的饅頭仍舊冒著熱氣,她仍舊看著那人群,儘管,裡面已經沒有了王儀的背影。
少女的腳邊的鈴鐺,不知道為何,又響了下,明明,沒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