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真相
熊啟賢打定了主意,立即屏氣凝神,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自己的右腿上,然後奮力踹向那扇老化的鋁合金門。
啪嚓!
伴隨一聲清脆的聲音,那扇門頓時門戶大開,同時驚動了那個男子。他驚愕地回過頭。
熊啟賢趁機一步邁進了露台,並向男子高高舉起了雙手:「兄弟別緊張,我是方總的手下,特意找您談一談。」
男子的正臉完全納入了熊啟賢的視野里——他是一個二十剛出頭的白白凈凈的年輕男子,本來是很陽光帥氣的大男孩,但整個表情卻籠罩一層戾氣與恐怖。
熊啟賢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感覺此人絕非善類,決不是因為一時情緒失控而導致的不可收拾的局面。
年輕的刑偵科長感覺自己有點冒失了,趕緊補充解釋:「你別誤會,我只是過來詳細了解你的要求,因為這扇門太不牢固了,結果讓我不小心弄破了。我不會再靠近你,請你也別衝動,咱們有話好商量。」
年輕的男子還沒有搭話,那個被挾持的女孩也回過了頭,正好跟熊啟賢四目相對。
熊啟賢頓時被驚呆了,因為這個女孩相貌跟自己要相親的女孩照片一模一樣。儘管他之前有一些心理準備,但現實擺在眼前,還是讓他驚愕萬分。
由於女孩之前也看過他的警裝照,所以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年輕男子看出了貓膩:「喂,你們難道認識嗎?」
熊啟賢趕緊掩飾住情緒,並隨機應變:「我們當然認識,因為我在她老爸的公司里打工呀。」
年輕的男子狐疑的眼神審視一下熊啟賢,又打量一眼被挾持在懷裡的女孩,可惜無法看到她的正臉表情變化。
「你膽子不小,就連警察都不敢破門而入,難道你吃了雄心豹子膽?」
熊啟賢為了減緩對方的緊張心理,便滿臉堆笑:「哈哈,我的膽子可小了,萬一我的老闆的千金出事了,那我可吃不了兜著走。」
年輕的男子感到不可思議:「她是死是活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唉,您不是口口聲聲要找我的老闆嗎?他老人家如今在外面考察呢,便委託我全權代表他跟您談判。他已經交待我了,只要他的寶貝女兒平安無事,可以滿足您任何的要求。」
年輕的男子露出狐疑的眼神:「是嗎?」
熊啟賢趕緊抬起右手:「我發誓,假如我說一句假話,那該摔下來的就是我。」
「哼,難道你做得了媛媛的終身大事的主嗎?」
「媛媛是誰?」
年輕的男子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難道你不知你的老闆女兒叫媛媛嗎?」
「方媛媛?」
熊啟賢猛然想起對自己還不太熟悉的女孩的芳名。不過,又令他驚訝的是這個傢伙為什麼扯上被他劫持的女孩婚事呢?難道是為了逼婚?
熊啟賢的心有些亂了,只好掩飾:「對不起,我對老闆女兒的芳名還不十分熟悉,平時也不敢稱呼人家的名諱。」
「如此說來,你並不是方老闆的親信,否則怎麼會不敢稱呼他女兒的名字?」
熊啟賢臉色一囧:「您不要太較真,我反正能代替老闆做主。」
「那好,請你代替他把他的女兒嫁給我。」
熊啟賢不由暗叫:「我去,果然是這樁事,看樣子他是為感情上的事情跟方媛媛鬧掰的,因為那個女孩本應該現在跟自己相親。」
熊啟賢猜測到這裡,心裡不禁有些失落,眼前的女孩並不純潔,早跟這個不良青年有一腿了,也許想把人家甩了,才鬧出今天不可收拾的局面。不過,目前最迫切的事情就是化解這場危機,讓女孩平安地活下去。
「沒有問題。」熊啟賢一拍胸脯,「只要你不傷害媛媛,我會允許您娶她的。」
被劫持的女孩一聽,驚懼的臉龐又籠罩一層灰色。
年輕的男子顯然不會輕易被蒙蔽,不由嘲諷:「你算老幾呀,竟敢大言不慚?」
「嘿嘿,我算不上老幾,本人什麼都不是,但我目前代表的是方總。方總交待過了,為了媛媛的安全,就算把他的公司拱手送人,都不成問題!」
「是嗎?」
「我可以發誓,否則會從這裡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可我還是信不過你的一面之詞。」
熊啟賢面露難色:「那您說該怎麼辦?」
「我想聽方總親口講出來。」
「唉,可實在不巧,方總出差了。」
年輕的男子鼻孔一哼:「他的女兒今天要跟別的男人去相親,他居然還為公司的事情忙碌。這樣的父親對女兒真夠可以的。」
熊啟賢一愕,感覺對方倒為被他挾持的女孩打抱不平了。難道他和女孩事先商量好了,利用這樣的方式逼方總就範?
熊啟賢心裡一涼,趕緊解釋:「您錯了,我的老闆把媛媛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否則就不會命令我過來跟您談判了。他說連公司都可以給您,就足以說明女兒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他其實不想干預媛媛的自由,只要她開心,無論喜歡誰都可以嫁給對方。」
「哦,是這樣嗎?」
「當然了,我可以發誓,假如日後方總反對,那我···」
「熊啟賢,請不要再說摔死的話了。」方媛媛這時突然厲聲打斷,「我知道你現在瞧不起我了,對我不敢興趣了,但也不要拚命往外推我。我就是死也不會嫁給要害我一生的男人。」
熊啟賢一愣:「媛媛你?」
方媛媛慘笑一聲:「熊啟賢,我祝你找一個乾乾淨淨的女孩。咱倆今生有緣無份!」
「媛媛···」
方媛媛在熊啟賢的驚呼中,也在年輕的男子的驚愕中,身體突然向後一閃,結果連年輕的男子一同墜下了露台的女兒牆之外。
「媛媛!」
熊啟賢大叫一聲,拚命衝上去想把方媛媛快要消失的身影抓住,但他距離太遠了,就算搭上自己,也無濟於事了。
他的腳步一個踉蹌,一下子摔倒在女兒牆跟前,但淚眼模糊仰望著方媛媛剛剛跳下去的地方。
熊啟賢的故事講到這裡,眼眶裡再次噙滿了淚水,也讓他的新娘為之動容。
「啟賢,結果那個女孩並沒有死,而是摔成了植物人?」
熊啟賢沉重地點點頭:「我的手下本來趁這個機會正在下面支起氣墊,但還沒有完全布置好,方媛媛與那個青年就從天而降。結果,那個青年當場摔死了,而她在半支起的氣墊作用下,僥倖撿了一條命,但她頭部遭受重創,至今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
章子瑛眨了眨眼睛:「難道你的上級就因為這件事把你停職了嗎?」
熊啟賢點點頭:「是的,方媛媛的老爸因為女兒慘遭不幸,便把怒火撒在我的身上,非說我處理不當,才釀成了如此的悲劇。我的局領導迫於外界的壓力,只好把我停職調查此事。」
「這對你是不公平的。」章子瑛顯得忿忿不平,「你當場處置有什麼錯?那個女孩難道不清楚你是要救她才故意這樣承諾嗎?」
熊啟賢不由苦笑:「可悲劇已經發生了,我再解釋什麼也無濟於事了。那個男人死了,而方媛媛又像植物人一樣昏迷著,還有誰能為我證明呢?唉,我要知道會是那樣的結果,真的不該破門而入。現在外界人都說是我的魯莽行為才導致那個男子才採取極端行動。他們根本不相信是方媛媛主動往下跳的。」
章子瑛鼻子一酸,眼淚瞬間流了出來:「難道那個女孩不醒,你就要蒙冤一輩子嗎?」
熊啟賢黯然道:「我的領導和同事還是相信我的話,把我停職也是迫不得已的。否則,就不會讓我以私人身份幫助你保護李萌了。可是···假如我就這樣死了,就無法看到我的冤屈被澄清了···」
熊啟賢講到這裡,語音不禁哽咽了。
章子瑛一看自己的新婚丈夫居然流下了熱淚,不由渾身一震,同時意識到名聲和榮譽對一個男人,尤其一個警察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事情。假如真相真是要石沉大海的話,無疑會讓他抱憾終身。
「啟賢,請不要多想了,只要做得問心無愧,就不要計較外界對你的看法。」
「話是這樣說,但我要是在質疑聲中離開這個世界,還是會令我終身遺憾的。不過,我目前擁有你了,總算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章子瑛動情點點頭:「嗯,只要跟自己的所愛同生共死,那就是人生一大快事,就讓我們把所有的遺憾都丟在歷史的垃圾堆里吧!」
於此同時,距離飛機燃油耗盡僅有兩個多小時了。
岳劍濤主持完這場空中婚禮后,立即跟黃江市國際機場的控制中心展開了嚴肅的交流···
「邢總,劉工,目前修復飛機已經不可能了。我們不要再做任何無謂的事情了。我希望在有限的時間裡,能做一些現實的事情。」
漢東航空公司的邢總一夜未睡,眼眶裡已經布滿了血絲,如今市高官和市長等一大批政府高官都陸續趕到控制中心,就是希望能發生奇迹,但現實卻是殘酷的。他無法在各位領導密切關注下,讓一架頻臨墜毀的飛機發生奇迹。
市領導們都清楚聽到了岳劍濤的話,一個個肅然無語。
邢總不停地擦拭額頭上的虛汗:「岳機長,你說說目前做什麼事情,才是最現實的呢?」
「現在把真相告訴所有人!」
「所有人?」
「是的,不僅僅是航班上的乘客以及他們的家屬,還有全世界的人。我希望在我們這架航班上的人在這個世界消失之前,能夠跟親人們告個別,不要留下任何遺憾。」
「可是···這難道不會造成乘客們的恐慌嗎?」
「就算有暫時的恐慌,也要讓他們去接受這個現實,而不能糊塗地死去。」
「岳機長,這可不是魯迅的《吶喊》形容的那樣,當一個封閉的屋子裡的熟睡人快窒息的時候,要及時把他們喚醒,因為有人可能捅破那個封閉的屋子而讓全屋子裡的人獲救。這些乘客可是在萬米的高空上,他們任何人都是身不由己的。難道讓他們如此無助地去面對死神嗎?」
「邢總,我認為生死都是冥冥註定的事情。我們每一個人都遲早會死,但生存的意義不僅僅是因為活得有多幸福,還要理智地去面對死亡。要想不讓每個乘客留下遺憾,就要告知他們真相,並給他們一個充足的時間去向他們的家人告別,去向這個世界告別。」
邢總渾身一顫,無助的眼神投向了市高官。
市高官遲疑一下,在與市長相互對視一下目光后,終於做出了抉擇:「老邢,就聽那位機長的,把這個消息向外界公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