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落入洞底（5）

  不過，王耀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呢？

  周繼思索著。按照之前喬亮的敘述，再結合視頻中一系列的記錄，至少可以證明王耀在下洞那麼久的確是沒有遭遇過任何事，那深淵裡不僅沒有任何東西出現，甚至都沒有吹來一絲細風。


  世界上有哪個地方是深入地下幾千米，卻只是一個沒有任何東西存在的深淵呢？這是絕不可能的啊！就算可以假設這種奇異空曠的地形真的存在於地底，又怎麼可能不受溫度變化的影響呢？


  不容周繼再想更多的問題，此時顯示屏上錄像的畫面再次搖動了起來。雖然上面依舊是同樣的漫無目的投射進黑暗的光線，但自其中立刻傳來的王耀的聲音便讓周繼瞬間意識到視頻已經繼續播放了起來：

  「.……我現在不知道自己正處在多深的地下了。我實在不想去看。但是依照我目前下降的速度也至多不到3500米吧。」


  錄像里王耀的聲音是那樣的乾澀，這表明了他內心時時崩在恐懼的頂點，令人不由得擔心萬一此時他真的遇到了什麼突發情況會承受不住腦血管爆掉也未可知。還好這種情況並沒有發生，在說完這句話后王耀又繼續往下落著。這種情況看似還算不錯，但周繼清楚的知道事情已經逐漸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先不提在更深的洞里是否真的有什麼怪異的東西，王耀的精神卻肯定支持不到那個時候。一個人一直處在全黑無聲的環境里那麼久，最初他還會要求喬亮發出聲音，可是現在他已經不再試圖和喬亮對話了。


  他為什麼不對喬亮沒有說話聲音傳出來而奇怪呢？


  周繼心中不好的感覺越來越甚。


  如果這種情況下的王耀已經不再需要與他人對話，那恐怕只剩下一種情況，那就是——————


  他瘋了！

  不等周繼對這個可怕的猜想下定論，錄像里又傳出了王耀自言自語的聲音，可是這一次，王耀卻說出了令他怎麼也想不到百思不得其解的可怕至極的話來：


  「……是的。是的。這裡太可怕了。你說的沒錯，但是……我想，再堅持一下，絕對可能看到什麼東西，我不能前功盡棄，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如果我就這樣上去了，我就再也不會有膽量再到這裡來一次……」


  周繼忽然張大了口，面部扭曲成一個人類幾乎不可能做出的怪異的表情，驚恐地自機器前連向後退了好幾步，直到他堅實的背部貼到一棵楊柳樹的樹榦為止。


  天啊，我剛才聽到了什麼？

  王耀他……他在剛才，說了「你說的沒錯」？他說了「你」？他……他不是在自言自語！怪不得他沒有在喬亮的聲音無法傳遞過去后顯得驚慌，原來他一直在個「某個人」對話！但是那個「你」究竟是什麼時候，怎麼出現，並成功與王耀開始交流的呢？這……這簡直太可怕了！！

  周繼急促的呼吸著。他的雙眼瞪的老大，警覺地盯著顯示屏上的畫面，卻並沒有看到任何異常的現象。


  此時王耀又開口說話了：


  「我不知道我怎麼辦了……我感覺我已經到了我自己……不，我已經到了所有智慧生物可以忍耐的極限了……這裡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這裡，絕不是地球上可能出現的場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說著，他頓了頓，似乎在等某個人講完話。幾秒后他忽然尖叫道：


  「不！我沒辦法鎮定，所有人，都沒辦法鎮定！你又不是我，你可以什麼也不用做，你只要呆在那裡，舒服的呆在那裡，腳下踩著厚實的土地，面前是可以看清的地上世界，而我，我卻……我卻進入了這個地下，像溺水的屍體一樣，一直向下，一直向下！」


  王耀抽噎的聲音傳了出來。這個冰冷堅硬如磐石一般的男人，此時就如同一個被人搶走了糖果的三歲小孩般脆弱。伴隨著顯示器上抬起的兩隻手和沙沙聲，他似乎在不斷用力摩擦著身體悲傷地說：


  「我感受不到……我什麼都感受不到！這裡沒有溫度，我不冷，也不熱，我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了我至少可以確定我自己是存在的！可是……可是……天啊！為什麼現在我知道我在抓著自己的胳膊，我卻什麼也感覺不到？！」


  王耀咆哮著。與此同時，畫面也劇烈地抖動起來。錄音中不斷傳來的喬亮焦急的呼叫聲，周繼雖然可以聽得很清楚，但顯然王耀是聽不到的。因為他的情況更加糟糕，簡直陷入了瘋狂的境地。他似乎在用力搖晃著頭盔上的強光燈，不斷將亮光射向四周的黑暗。然而處在光明籠罩下的王耀卻彷彿感覺不到似的驚恐地尖叫著：

  「天啊！天啊！！我看不到了！！我看不到了！！為什麼，為什麼！！！我的燈壞了嗎？我的燈壞了嗎？為什麼我的眼睛就像是一點一點閉上了，什麼也看不到了，我再閉眼，再睜眼，我什麼也看不到，為什麼！為什麼！」


  「天啊，不要這個樣子！！我感覺不到我的身體了，我現在應該摸到我的臉，我的頭，我的身體，我應該就在這裡，為什麼，為什麼我摸不到我自己？！」


  「你怎麼不說話了？說話啊！？我什麼都感覺不到，為什麼你也不說話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快點出現，快點和我說話，我究竟是在哪裡，我到底還存不存在，我是活著還是死了，誰能救救我，誰能救救我！！」


  自王耀喉中所發出來的凄厲不絕的尖叫，已經不像是人類的聲音了。周繼的身體忍不住地顫抖起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被自己搭檔的尖叫聲嚇成這個樣子。他瑟縮著，心中暗暗祈禱，天啊！天啊！天啊！快點結束吧！快點結束吧！再這樣下去，就算王耀沒事他也要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