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好大一盆狗血
葉蓁走出去很遠都沒有回頭，但她知道，容成珏還在那裡。
讓她恍惚想起，在過去的很多年裡，那個人也是這樣的，在她轉身離去的時候，總是站在原地，像是執意等她回頭。
可是她沒有，一次也沒有回頭，老式的樓道里的燈光還是那麼昏暗，而他卻真的消失了。
有陰影當空落下：「你走路怎麼有氣無力的，是上班事太多，還是飯沒吃好，告訴媽？」
「媽，」葉蓁抬頭，扯出個笑容，「沒有的事，我剛才走神了，有個程序要編。」
「怎麼進了影視公司還要編程？」葉蓁的媽媽，蘇桃不解。
葉蓁掏出鑰匙，開了門，隨口應道：「是啊，要開發個跟影視相關的軟體。」
蘇桃邊往屋裡提帶的吃的用的，邊道：「還做軟體也好，不算丟掉本行，前兩天我還見你林教授了，他等著你回科學院呢，問我你這邊打算做多久？還有，」蘇桃話說一半，左右瞧了瞧，把門關上道，「你老實告訴媽，你沒憋什麼事吧？」
「我能憋什麼事，」葉蓁低頭打開保溫桶里的魚湯，然後找勺子，「媽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蘇桃見她這迴避的態度，放下東西就徑直往房間里去了，看看床，翻翻櫥櫃，連廁所間都沒放過。葉蓁老神在在的坐著喝湯，直到她出來才道：「媽你找什麼呢？」
蘇桃能找什麼，她自是不上網，也不相信網上那些東西的，但總有人含糊不清的打趣說她女兒跟個有錢人談戀愛了，無奈女兒又一直不回家，她當然要過來突擊檢查一下。
不過檢查了一圈，屋子裡全都是自家女兒的東西，連個男人的頭髮絲都沒找到，對於這樣的結果，蘇桃表示很滿意：不錯不錯，她就說嘛，她女兒從小就乖，怎麼會隨隨便便跟人亂來，一定都是別人嫉妒她女兒優秀，亂傳的！
既然沒什麼問題，蘇桃自然不想把話說透了，免得女兒認為她不民主，所以她隨手開了吸塵器道：「媽沒找什麼呀，媽就是看你一個人住，衛生打掃的不幹凈，幫你再打掃打掃。」
「……噢。」葉蓁忍著笑，繼續低頭喝湯。
蘇桃悶頭吸了會兒地板，想想還是不放心，正琢磨著如何不著痕迹的再套套女兒的話，門鈴忽然響了。
「叮——」
葉蓁站起身想開門，蘇桃關了吸塵器道：「你坐，我來開門。」
除了快遞員，葉蓁不覺得還有誰會敲門，便又坐下來繼續喝魚湯。
卻沒想到，蘇桃猛地一拉門，一個葉蓁剛剛道別，幾乎以為不會再見的人竟映入眼帘：容成珏。
他還真是會湊熱鬧……
門外的容成珏也愣了一下，目光越過蘇桃看清裡面的葉蓁，確認自己並沒有找錯地方，才有禮貌朝蘇桃鞠了半躬，道：「阿姨好。」
蘇桃警惕道：「你什麼事？」
「那個，葉蓁剛不小心把包丟我車上了，我給她送過來。」說著，他亮了亮手裡的背包。
「噢，謝謝，」葉蓁再次起身，想伸手接包，「搭您的車，還麻煩您給我送包，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呃——」容成珏話沒說完，包便被蘇桃從中間抽走了，葉蓁也被她摁回了桌上，「？？？」
葉蓁不知該如何解釋眼前的情況，只好朝他搖搖頭，看了一眼外面，示意他趕緊離開。
容成珏本能的不想走，留吧，又鬧不清楚情況，正猶豫著，蘇桃把包往桌上一放，開口了：「你是不是家裡有錢，跟我女兒鬧緋聞的那個？」
「應該是吧。」論有錢那肯定妥妥的是他吧！
「媽，你都說是鬧緋聞了，」葉蓁小心翼翼的打斷道，「網上傳的那些當不得真的，你想問什麼，我解釋給你聽，你不要拉著人家問啊，你女兒的面子不要啦？」說完，她又趕緊朝容成珏道，「我和我媽還有話說，就不耽誤你時間了。」見他還磨磨蹭蹭的，任是葉蓁脾氣好，也忍不住飛出一隻拖鞋踹他，讓他快走。
「噢噢。」容成珏乖乖的連著退了兩步。
「站住！」蘇桃鏗鏘有力的喝完，又朝自家女兒道，「你鬼鬼祟祟幹什麼！到底在瞞我什麼！難道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身份？！」
「媽，你想哪兒去了，沒有——」
「——你叫什麼名字？」
「容成珏。」
蘇桃聲音陡然尖利起來：「你再說一遍？！」
「……容成……珏。」長這麼大，容成珏第一次把自己的名字說得這麼無辜而不自信，實在是因為蘇桃的樣子太嚇人了。
她青白著臉，緊握著吸塵器的手一直在抖，哆哆嗦嗦道：「滾，滾出去——」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惹的心上人的媽媽這麼討厭他！
「媽，媽你別嚇我，」因為容成月與葉宜的戀人關係，葉蓁猜到她媽會介意她和容成珏有緋聞，但她沒料到她媽的反應會這麼大，連忙抓住她媽道，「媽你聽我說，我真的沒跟他談戀愛，網上說的都是騙人的……」
「鬆手！」蘇桃不知道是氣得想推她還是怎麼的，手一抖，吸塵器掃到桌上，直接砸倒了保溫桶，眼看著滿滿的一壺熱湯就要潑到葉蓁臉上，各有心事的母女倆竟都呆住了，還是容成珏反應快，直接衝上前護住葉蓁，拿後背把保溫桶撞了開去。
「嘭——」整個房間忽然安靜了下來，只余湯從桌上滴落的聲音，還有容成珏極力壓抑的呻吟。
「這算什麼，」半晌，蘇桃鬆開手中的吸塵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哈，這算什麼，難道我也要做棒打鴛鴦的那個……」
葉蓁從容成珏的懷中掙脫開，直接把他扶到沙發上趴著道：「我先安撫一下我媽，你不準再跟著。」
說罷，她又拿起鑰匙和她媽的包，拉著她媽出了屋子，隨手帶上門，一直把她媽帶到樓下的小花園裡，給她爸打完電話讓來接人，才鬆手道：「媽，媽，你到底怎麼了？」
她媽雖然性子要強，但行事章法還是有的，像今天這樣失態的模樣，葉蓁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上一次還是她小時候，媽媽為了自己拒絕再生一個孩子，與馮家所有人杠上的時候。
蘇桃笑了，目無焦距：「葉宜當初重回娛樂圈，與我離婚，拋棄我們娘倆，就是容成家……他們都說我配不上，說我耽誤他的前途……」
「……」她家和容成家竟還有這樣一層糾葛，真是好大一盆狗血，一時間，葉蓁竟不知作何感想，其實算算葉宜到容娛的時間，恰巧是對的上的，只是她從未往此處想，「媽，事情都過去了。」
「那你聽媽的話，跟媽回去。」
葉蓁的手指下意識的縮了縮，口裡卻應道：「好，媽你等我手裡的項目做完。」
「真的？」蘇桃的眼睛里瞬間有了神采，「女兒你想通了？不折騰了？你真的跟那個容成家的孩子沒什麼？那他怎麼——」
「——他是他，我是我，我怎麼知道他抽哪門子風，」葉蓁故作不經意道，「人家富二代嘛，吃飽了撐著也是有可能的，我們小老百姓過日子，可經不起他折騰。」
「對對對，就是這個理，我們好好過日子，不要去高攀誰，靠自己，比什麼都強，」蘇桃拉著女兒的手，又開始了她的老生常談，「你看媽跟老馮，辛苦是辛苦了點，還不是把你培養出來了，如今在北京房子也買了，車子也有了，麵館生意又好，任誰都不敢再瞧不起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