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節：冊封
鄧普斯沒有繼續在馬車上瑟瑟發抖，而是站在諾曼身邊不遠處，已經站了半天了。
在那些異族全部離開之後，得到這個消息的他就已經下車來了，並過來尋找諾曼。不過因為見到修和諾曼一直有事在講，所以這才沒有上前打擾他們，一直在旁等著——這兩人一個是神秘莫測的法師大人，一個是剛剛創造了奇迹、不傷一兵一卒就擊退了兩股強大武裝力量的領隊，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哪一個他都得罪不起啊。
直到現在，見到修和諾曼的對話已經結束了，他這才終於笑著迎了上來，迫不及待地說道：「巴頓先生，我們趕快出發吧。」生怕那些離開的異族又去而復返。
鄧普斯現在的話語比起之前可是客氣多了，這除了是因為諾曼的成就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修法師的態度——他還從來沒有見到過修法師對什麼人有這麼親熱的態度呢，這讓他對諾曼的真實身份產生了絲絲疑惑，語氣也因此前所未有的柔和客氣起來。
鄧普斯忙著想走，諾曼卻是一點都不急，直接一揮手，「稍等一下，鄧普斯先生。」說完之後看向門羅，看了沒一秒，視線又從門羅身上轉移開，落到其餘的那些奴隸身上，從他們的身上一一掃過，大聲道：「門羅，戴里克，哈利亞特……」他把那六個奴隸的名字一一報了出來。
這讓這幾個心裡有鬼的奴隸心中紛紛咯噔了一下，面色微變，開始疑神疑鬼起來。
「你們今天幹得不錯，立下了很大的功勞！」
原來是獎賞。
聽到諾曼的話，這幾個疑神疑鬼的傢伙心裡的這塊大石頭這才落了下來。
「而且你們現在的力量已經不同以往了，就是和隊伍中的那些戰士們相比，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這話落在一旁的雅各耳朵里，麵皮微微一紅。
諾曼這話說得實在是客氣了，雅各覺得，真要是打起來，這些奴隸和他也就是伯仲之間，自己手下的那些戰士們哪裡能是這些奴隸的對手呢？就算是最能打的那個博伊斯也不行呀。
同時，雅各對這個巴頓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些，感激對方給自己留了一些面子。
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緊接著從一旁傳來。
「這些都是巴頓先生的功勞，如果不是巴頓先生給我們紋身的話，我們現在還只是搬根木頭都會累得不行的普通人，又怎麼能打敗那些強大的異族呢？」
諾曼循聲望去，見到說話的是戴里克。
這個已經被韋魯斯打得鼻青臉腫的傢伙樣子看著恐怖，傷勢卻並不嚴重，只是一些皮外傷而以，從他中氣十足的說話聲就能聽得出來。
拍完這個馬屁之後，戴里克還沒有停，又舉起拳頭來，高喊「巴頓！巴頓！」
戴里克也算是看出來了，他們的這個主人似乎很喜歡聽人說他的好話，所以自己也不妨多說一些，希望讓他不要對自己產生什麼懷疑。
在他的帶領下，其他幾個心懷鬼胎的奴隸也是忙不迭地跟著喊了起來，聲音雖然參差不齊，但是氣勢還是出來了。
哈，這麼會拍馬屁，真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做商人的呢？
諾曼心中這麼想到。
再聽著周圍這些奴隸們高呼的「巴頓」，諾曼老臉微微一紅，連連揚手阻止，「你說的也有道理，這裡面我的功勞確實很大，不過你們的功勞也是不小，大家也都不用謙虛了。」
你的功勞很大？
話說剛才打生打死的都是他們這幾個，你就站出來說了幾句話，看了半天戲，竟然也敢恬不知恥地就這麼認功勞，這麵皮也是厚的可以。
幾個奴隸面色怪異，不過卻是無人敢講，只是繼續喊著「巴頓」，最終是在諾曼的連連揮手之下，他們才終於停歇了下來，諾曼這也才能繼續說下去。
「我這個人，向來都是有錯的要懲罰，」
這話一出，幾個奴隸心中又是咯噔一下，但是諾曼馬上話語一轉。
「有功的，也要獎勵。」
「你們六個，從今天開始，就不再是奴隸了，我賜你們恢復自由身！」
鄧普斯一聽，表情一愣，古怪地看了諾曼一眼。
奴隸可都是寶貴的財產啊，尤其是這麼有用的幾個奴隸，如果是他的話，肯定是要緊緊地攥在自己手裡死都不願放手的。卻沒料到這個巴頓這麼蠢，直接讓他們脫離了奴隸的身份，這不是白白地把錢往外扔嗎？
真是一個傻子。
幾個奴隸聞言，同樣也是一愣，之後臉上都露出大喜的表情來，看諾曼的眼神也不同了。
剛才他們都只是敷衍地惺惺作態，可是此刻，他們看向諾曼的眼神中已經是帶著真切的感激和喜悅了。
不過諾曼要說的並不只有這些。
「不但如此，我還要賞賜你們騎士的身份，讓你們成為我的騎士！你們的勇氣值得這些！」
諾曼慷慨激昂地說道，一副揮斥方遒、斜睨天下的豪情壯志模樣。
如果說剛才諾曼賜予這些奴隸自由身是一個十分令人驚訝的消息的話，那麼現在諾曼的這句話就猶如是一個重磅炸彈了，一下子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給炸懵了。
鄧普斯剛才還在不屑地想這傢伙只是一個蠢蛋，沒想到諾曼接下來竟然還會說這些，整個人瞠目結舌。
這傢伙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瘋了嗎？！
幾個奴隸則是沒有想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被這天大的幸福一時砸暈了腦袋。
他們以前不是手工業者就是做一些低賤買賣的底層商人，就算是看到那些屁都不是的治安官也要恭恭敬敬地陪著笑臉，現在更慘，都活成奴隸了，「騎士」這種東西，和他們之間從來都是隔著十萬八千里的，卻沒想到現在卻是要一步登天，不但從奴隸恢復了自由身，這還要成為騎士了？！
雅各張大了嘴，一副痴獃表情，不過他也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一個，趕緊道：「除聖堂騎士外，騎士身份向來只有伯爵及以上的貴族才有資格授予，另外還要得到皇室的考核和批准才行，巴頓你現在連貴族的身份都沒有，是沒有權力授予這些人騎士身份的，你這樣做是在違法，是會受到整個王國征討的！你將成為王國的公敵，所有貴族都會來征討你，征討那些被你違法冊封的騎士！」
奴隸們在震驚過後，臉上都相繼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可是還沒等他們高興上一會兒呢，就聽到雅各的這番話，這讓他們的喜悅表情一下子凝固在了臉上。
王國的公敵？
這種恐怖的罪名足以讓這些出身貧寒連人都沒有殺過的老實良民嚇破膽了。
諾曼卻是一點也不驚慌，反問了雅各一句：「雅各先生，你似乎忘記了現在的情勢，你認為奧古斯都聯合王國還有空來征討我嗎？光是龍族，就足夠他們手忙腳亂的了，哪裡還能有空抽出手來征討我。」
諾曼一語點醒夢中人。
這些人到底是在王國中長大的，雖然現在已經在逃亡了，但是一時之間，一些根深蒂固的東西還是不能那麼容易地抹去，現在被諾曼一點，他們才終於醒起，王國怕是已經管不了他們了。
雅各慘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王國。
你說的沒錯，王國怕是管不了你了，但是沒有龐大的王國作為支柱，你這樣冊封的騎士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句話在雅各心中流動，不過轉了轉，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來。
那些奴隸們則是沒有雅各想得這麼多了，諾曼所說的賜予他們騎士身份的話現在看來基本上是能落實了，這讓他們一個個狂喜無比。
騎士啊！這可真可以說是一步登天了。
如此興奮之下，讓他們看著諾曼的眼神也更加真摯誠懇感激不盡了，諾曼在他們心目中的印象也漸漸發生了變化。
現在看來，這個巴頓先生還是非常不錯的嘛。
在真正成為大騎士之前，跟著他干好像也是件挺不錯的事……
「巴頓！」
又是戴里克，這個好像挺擅長拍馬屁的傢伙第一個喊了起來，然後另外的幾個奴隸馬上也跟著一起喊了。
「巴頓！巴頓！……」
這次他們的聲音整齊多了，而且聲音雄壯威武，聽著比剛才要真誠多了。
到底是什麼都不懂的一群鄉巴佬，真以為這麼簡單地說一句就是騎士了？
無知！
鄧普斯心中腹誹，卻也不敢當面說出來，畢竟他以後可能還要仰仗這些鄉巴佬保護他呢，對他們還是盡量客氣一點的好。
所以等到他們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才終於又再開口，把之前自己想說的事對諾曼重提了：「巴頓先生，你看，現在你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們是不是能出發了呢？」
鄧普斯實在有些怕，怕那些異族去而復返，恨不得馬上就啟程。不過經過今天這一役，還有他所見到的這巴頓和修法師的關係，再加上這些對諾曼死心塌地的奴隸騎士，還有站在諾曼那邊的雅各，他也算是看出來了，諾曼現在這個領隊的位置算是坐實了，如果他想要啟程，還真得諾曼點頭才行。
他就差喊一聲「大爺，趕緊走吧，再不走那些傻大個就要殺回來了！」了，但是諾曼卻還是不緊不慢。
不僅如此，諾曼甚至還否決了他的這個提議！
「不能。」
諾曼搖頭，「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我決定，就近紮營，不再前往希厄姆。」
此言一出，周圍人又同時爆炸了。
鄧普斯炸得最厲害。
「為什麼？！」
鄧普斯一下跳了起來，驚駭莫名地盯著諾曼，眼睛一眨不眨，懷疑自己面前的這個傢伙是不是瘋了。
「龍族就要打過來了，只有去到希厄姆才是安全的！」
其他人等，包括那些之前還在對諾曼歌功頌德的奴隸們，此刻也都是一副不理解的表情，顯然對於諾曼的這個決定都不理解，不贊同。
諾曼看了他們一眼，道：「好，那我就告訴你們為什麼。」
說完，就四下吩咐了起來。
「修先生，麻煩你給我一塊最大的紙張或者布匹，再準備你所擁有的最大的筆。」
「雅各先生，麻煩你發動你的那些手下，讓隊伍里的那些人都過來，圍成一個半圈，並且監管好秩序，我相信這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
「戴里克，你去把我的那四個奴隸都叫過來，然後你們和他們一起，協助雅各先生做事。」
……
經過今天這一系列的事，諾曼的威望算是基本上確立下來了，這從他的命令沒有什麼阻礙就得到了執行就能看出來。而在那些人忙活了小半天之後，隊伍中的所有人如諾曼預想一般，呈一個扇形在他前面齊聚了，戰士和他的那些奴隸騎士們在其中維持秩序、並擔任警戒工作。
所有人的目光齊聚在扇形頂端處站著的諾曼身上，而在諾曼的身後，已經臨時搭起了一個簡陋的木杆架子，上面掛著一塊一人多高的大白布。
諾曼站直了身子，面對所有人，目光從他們身上大致地掃了一遍。見人都到齊了，他開口，侃侃而談起來。
「諸位，想必大家都知道，龍族重返大陸了，但是又有誰知道現在大陸整體的具體形式是怎樣的呢？王國究竟能不能戰勝龍族？龍族是否將滅絕王國？這場全方位的種族戰爭究竟會持續多長時間？究竟怎樣才能平安地躲過這場戰亂？關於這些，請問在場的有誰知道呢？」
諾曼一連拋出了好多問題，基本都是國家層面的整體戰略性問題，在場的這些普通人又豈會知道呢？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從小到大隻生活在自己的那一片小天地中，關心的只是怎麼活下去，見識淺薄，甚至連奧古斯都聯合王國到底有多大都沒有一個完整的概念，更別提去解答這些連王國大貴族都沒有頭緒的問題了。
作為在場的唯一一個貴族，鄧普斯也好不到哪裡去，對於諾曼的這些問題也是一臉茫然，不過他眼中更多的是急於啟程的焦急，但是現在諾曼掌控了隊伍，他也實在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如坐針氈地干坐在這。
下面鴉雀無聲的場景並沒有出乎諾曼的意料。
等了一會兒后，見沒人回答自己的問題，諾曼就打算轉身，卻沒料到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
「我聽一個從大草原活下來的人說過，在龍族中流傳著一個說法，只需要三個月，它們就能戰勝王國。」
諾曼有些驚訝，竟然還真有人回答他的這些問題。
然後他向聲音的來源看去，見是一張陌生的面孔，男性，三十來歲的模樣，看打扮只是一個平民。
「我不這麼認為。」
諾曼搖了搖頭，轉身，仗著自己身高的優勢，拿筆在白布的最上方寫下了一個通用語短語。
《論持久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