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節：精神勝利
沈君竹的目光在她眼前那個渺小的傢伙身上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吐出了四個字：「光榮之路？」
沈君竹看著面前這個最有可能接任司徒之位置的特殊族人，心思慢慢流轉。
新一天的朝會繼續進行著，他們現在就在天壇之上，而就在剛才，一直以來在朝會上扮演著吉祥物角色的諾曼終於首次參與了會議的討論。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個一向不聲不響的傢伙不出聲則以，一出聲那話語就驚世駭俗——他竟然聲稱他找到了一個不需要經過沖霄關就能重返大陸的辦法！
「我們所存在的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球體！只要一路向北，沿著光榮之路一路前行，我們就能繞開接天之壁，順利重返大陸！」
剛才諾曼的這個說法一提出來，立刻就引得天壇之上萬眾嘩然，嘰嘰喳喳聲此起彼伏，議論不休，到現在都沒能停下，蓋因諾曼所提到的東西對於這些龍族吸引力太大了。
這些龍族千百年來傳承下來的一致心愿就是重返大陸，但是沖霄關一直如鯁在喉，牢牢地擋住了他們重返大陸的意願。現在龍傲天聲稱可以不需要經過沖霄關就能重返大陸，這可以說是一下子解決了龍族千百年來的困境，豈能不令這些龍族激動？
但是龍傲天的說法又太過玄幻了，可信度很低：他們龍族千百年來居住於北地之境，龍傲天雖然也是龍族，但是他這個龍族後裔之前可是一直居住在奧古斯都，直到今年才終於來到北地之境，真要說起對於北地之境的認知，諾曼這個初來乍到方才月余的傢伙怎麼可能比他們更了解北地之境呢？他們世代居住於北地之境都不知道那什麼「光榮之路」，諾曼才剛剛來了一個月是怎麼知道的呢？
那所謂的光榮之路，實在太像是諾曼胡謅出來的了，而且他竟然還說什麼世界是一個球體，這就更加荒誕了，因此在場的龍族們從理智上來說都是不相信諾曼所說的東西的。只不過是這些龍族太想要重返大陸了，這讓他們從感性上忍不住抱著僥倖心理。
萬一龍傲天所說的都是真的呢？真的有那樣的一條光榮之路存在呢？
他們太想重返大陸了。
這些龍族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在水中拚命掙扎，而龍傲天的這番話對於他們而言就是一根水面上飄過來的一根稻草。雖然明知道這根稻草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是他們還是想要儘力地抓住——說不定這根稻草下面就是一塊潛伏在水中的救命木頭呢？
一方面不相信，一方面想相信，這就是為什麼天壇上的這些龍族們此刻會議論紛紛了。而作為在場最有權勢的龍族大佬之一，沈君竹也沒有去要求他們肅靜，因為她自己此刻都肅靜不了。
又看了諾曼兩眼后，沈君竹轉頭望向方相如，把這個問題拋給了他：「方相，你覺得如何？」
方相如也在緊緊地盯著諾曼，聽到沈君竹的問話后，他問道：「傲天，你是如何知道『光榮之路』的？世界是一個球體，這樣的認知你又是從何得知？還是說，這只是你自己的猜想而已？」
關於這個問題，聖殿騎士團早就和諾曼對好口供了。
諾曼轉了下頭，抬頭向方相如看去，說道：「方相，在卡德納斯的時候我曾被父神降臨，這也是我為什麼會成為人類聖者的重要原因。在那次的降臨中，我曾進入一種奇特的境界……」
聖殿騎士團的方案就是把這一切都推到父神身上去，這非常適合諾曼，畢竟諾曼可是眾所周知的人類聖者。
「光榮之路，便是由父神遺留在那次的降臨中遺留在我腦中，只是那東西終究不是我的，所以一直記不大起來，直到前陣子陳大哥與我談起無風帶、談起冰封大陸，這才終於喚醒了這段並不屬於我的記憶。」
隨著諾曼的講述，天壇上的這些龍族們已經不自覺地安靜了下來。而在聽到諾曼說到這裡后，現場的龍族們臉上的表情紛紛有些異樣。
諾曼雖然是在講述，但是《趕海心經》令他可以同一時間耳聽八方眼觀六路，自然也把這些龍族的反應看在了眼裡。
他知道這些龍族的古怪表情是怎麼回事：龍族不拜神，甚至和神可以說是敵對關係，現在卻是有可能要由神來拯救他們脫出困境，也就難怪他們會表情異樣了。
若龍傲天所說一切屬實，他們確實依靠著這條光榮之路重返大陸了，那這事怎麼算？他們這算不算是向神屈服了？這可就和龍族一直以來的種族精神衝突了。
這些龍族此刻的內心一定頗為糾結，還好聖殿騎士團對此早有預料。
「諸位，我們龍族是高貴的種族，絕不向神屈服，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就不能利用神的力量。」
諾曼大聲對現場的龍族們說道：「我們是在利用神的力量，在這裡，神只是我們龍族崛起的一個棋子而已，這並不是認同神明，更不是向神屈服，而是史無前例地驅使神明！」
要說阿Q精神，還是中國人最有經驗。經過聖殿騎士團的一番話術指導，這同樣的一件事意思立刻就不同了，龍族在這裡也立刻轉換了地位，事情還沒有結果就已經先贏得了精神上的勝利，在場的龍族們也紛紛恍然大悟，精神大振。
不過方相如終究還是冷靜，還清楚地知道問題的關鍵究竟在哪裡。
「整件事終究太不可思議，若是再細想下去，這甚至可能是一個陰謀。」
沈君竹聞言也是點頭。
他們倆雖然在政見上有不同意見，但是在龍族大義上看來還是一致的。
諾曼當然也知道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說通方相如，讓所有龍族和他一起去冒險，他此次在朝會上提出這件事來是另有目的。
「方相，沈御史，我也知確實如此。所謂實踐出真知，我打算先行探尋一番，若是我親身證明了這條光榮之路是切實可行的，那其他的自然就毋庸再多說了。不過此番路程漫長，若是我經過光榮之路真重返了大陸，又再回來報告信息，之後再行大舉出發的話，耗時未免太長，所以懇請沈御史將星盤暫時交予我手，以方便聯絡，這樣便能大大縮短此事耗時了。」
這才是諾曼的真正目的。
從陳清河那裡，諾曼知道了星盤不僅有傳送的用處，還有超遠距離傳遞信息的妙用，這大概也就是為什麼蕭伯年一夥兒能那麼有默契地在翡冷翠配合沈岱宗埋伏他們的原因了，就是因為沈岱宗用星盤和他們悄悄地進行了聯繫。而諾曼在這裡要星盤，一方面確實如他剛才所說，是為了提高效率，另外一方面也是做好了失敗的打算：如果聖殿騎士團估算錯誤，冰封大陸的那邊沒有無風帶，甚至世界不是球體、光榮之路並不存在的話，有星盤在手，他們也不算是白忙一場，至少在他司徒之位的確立上可以大進一步，大有文章可做，進而甚至可以推動朝會的進展加速。
算來算去，這對保皇派都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方相如不知是不是也瞧出了這裡面的門門道道，細思了一會兒后，果斷地肯定道：「傲天所言全盤縝密，思慮周全，我覺得此方案可行。」接著轉頭望向沈君竹，「沈御史認為如何？」
方相如同意了，現在天壇上的所有龍族都盯著沈君竹看。
在眾龍族的密切注視下，沈君竹默默地思索了好一會兒，權衡了好一番利弊后，最終開口道：「我也認為可行。」
「只是關於此行龍選，還需要再行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