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真武
面對陸夜亭這般詢問,衛澤的反應可以說是平淡無奇。
而陸夜亭的複雜,同樣也是沒有感染了衛澤。
衛澤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
「衛家如此沒落,你果真捨得?」陸夜亭還是只覺得不可思議。
衛澤再喝一口茶,還細細的品了品,最後才又道:「為何捨不得?衛家本就已是沒落了。再說了,我難不成還能一直把持著攝政王的位置?總要退下來的。」
這個事兒,從他做攝政王那一日就已是註定了。
「那以後衛家怎麼辦?」陸夜亭想著自己侄兒侄女,就覺得有些不值——總不能叫孩子們以後連個仰仗都沒有吧?
「那就要靠你們了。」衛澤玩笑了一句,見陸夜亭一點放鬆的姿態也是沒有,便是又只能繼續解釋:「爵位什麼都是能承襲的,但凡他們爭氣點,將來也不會太過潦倒。再說了,聖上也不真是絕情之人。他還信任你們兩家,便是最好的證明。」
見陸夜亭還要繼續說下去。衛澤也就擺擺手,不再多說了。
次日,衛澤去上了朝。
只是自從沉星登基以來第一次,他並沒有坐在攝政王那個位置上,而是與眾人站在一處。
沉星坐在帝位上,看了一眼衛澤,而後便是道:「來人,與攝政王賜座。」
這個賜座。和原本就有座位,卻已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衛澤也沒推辭,坦然的坐了,而後才又道:「今日臣來,卻是有個不情之請。」
「攝政王請講。」沉星頷首立刻便是准了。
衛澤這才道明來意:「臣身體欠佳,卻是無能為力再於朝政上貢獻自己能力,故而臣想,請聖上擇日親政。而臣也可安心去江南調養身子。」
這話一出,自是引來了不少的竊竊私語。
眾人都是看得分明:衛澤氣色紅潤,行動自如且步履穩健,絲毫看不出「身體欠佳」這樣的情況,所以這話……不是瞎說又是什麼?
而這樣的情況,自然也是難免叫人多想的。
故而,想了一陣子之後,便是有人出了聲:「聖上畢竟年幼——」
這話的意思是要挽留衛澤了。
故而衛澤只聽了一個開頭,就直接打斷了:「聖上年幼,行事卻是果斷周全,並無什麼不妥。而且,遲早聖上也是要親政的。」
衛澤這樣一說,眼神又掃了一圈。
衛澤雖是說要歸還政務,可是這會子威嚴還是在的。故而他這麼一說,當時就沒有人再敢多說一個字。
而那些有些小心思的,此時自然更是不可能多說什麼了。
衛澤看了一眼沉星。
沉星想了一想,而後便是又道:「攝政王的意思這般,朕必定兢兢業業,將這江山守護好。攝政王身子欠佳,的確是不可勉強。待到攝政王養好身子回來了,到時候歸來,再來與朕一同守護這江山。」
沉星說得如此自然而然,諸位大臣自然也是就感受到了其中的態度變化,於是敢說什麼的人就更少了。
末了,沉星又道:「江南那邊有行宮,攝政王便是過去休養吧。」
衛澤笑笑:「多謝聖上恩賜,只是臣與家人一道,更想去體驗江南的小橋流水,且也不一定就會停留在江南。」
見他這樣說,沉星越發沉默下去,點點頭什麼也沒多說。
一時散朝。
散了之後,不少人都是紛紛來找衛澤。問的都是離去的事兒。
到了這個時候,倒是一下子就凸顯出衛澤的人緣來:雖說平日里人緣不大好,可是……事實上卻也沒壞到一個在意的人也沒有。
想著衛澤的靠譜,也有不少和衛澤沒什麼交情的人一下子也是惦記著衛澤的好處來。
衛澤難得的,只覺得忽然有些受寵若驚來。於是他似笑非笑的道:「放心,若是他日再回來,我定會請諸位喝酒的。」
他這樣一笑,倒是頓時就是讓眾人覺得壓迫起來。
從宮中回去,謝青梓卻是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見了謝青梓,他多少有些詫異:「怎的在這裡?不在屋裡?」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想你了。」
今日他進宮去說那些事兒,她嘴上不說,心裡頭多少也是想著衛澤只怕心裡是不好受的。既是衛澤不好受,她作妻子的,自然是有責任要多關心衛澤的。
就算不能讓衛澤開心起來,至少也可以陪著衛澤去一起度過這些不開心不好受。
謝青梓這麼一句話,自然是讓衛澤十分詫異,他低頭看著謝青梓,末了緩緩笑了:「從今日起,我便是可以****陪著你,這下倒是不用想了。你說是也不是?」
謝青梓點了點頭,末了她輕嘆一聲,然後伸手主動拉住衛澤的手:「你難受不難受。」
衛澤搖頭:「倒是不難受。」
末了又笑說:「反倒是只覺得如釋重負,心中一派坦然痛快。」
謝青梓見他似是真的不痛苦,倒是微微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才笑:「我叫人做了荷花酥餅,咱們一起去嘗嘗吧。」
衛澤應一聲,而後便是牽住了謝青梓的手往裡頭走。
沉星親政的日子,就定在了初十。
這日衛澤便是又進宮去,算是最後一次上朝,再將手中的金印給沉星,從此之後金印在沉星手中,天下也在沉星手中。
如此一來,沉星這皇帝,便算是真正的皇帝了。
衛澤親自將金印奉上去給了沉星。
沉星看著衛澤,卻是握住了那金印,沉聲威嚴道:「攝政王掌管金印這麼些年,卻是辛苦了。」
衛澤一笑,語氣恭恭敬敬:「臣惶恐。只要無過,臣便已是心安。」
這樣一幕,雖然之前想得是再尋常不過,可是事實上,這樣的事情真看在了眼裡,卻是只叫人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悲壯。
是的悲壯。
衛澤如此說,便是只讓沉星嘆了一口氣,而後就聽得沉星道:「攝政王如何說這樣的話?攝政王與江山社稷之功勞,輔佐朕之功勞,豈止是一個無過?攝政王之功,如同日月星辰璀璨,如同日升月落一般不可抹滅!」
「無攝政王,就無這江山社稷,無這江山社稷,又哪裡有如今的百姓安泰?」沉星如此說著,聲音越發激蕩高亢起來:「朕無以為報,只能以親王之位酬之,寥以心安。」
「衛澤聽旨!」沉星也不等衛澤推辭,就如此的高聲命令道。
話已至此,衛澤也沒什麼好再多說的,故而,他就乾脆的跪下高聲道:「臣聽旨!」
「朕冊封你為真武親王!賜寶劍金鞭,寶劍護國,金鞭策朕!」沉星一字一句,皆是鏗鏘有力。
誰也沒想到沉星竟是會如此——顯然,沉星是早就想好了的。如今一一行來,故而才會如此行雲流水一般的自然而然。
而誰也都沒想到,沉星會給衛澤如此殊榮和權力。
寶劍本就是已經可先斬後奏,而金鞭,更是隱隱的有那麼一點兒讓衛澤有凌駕壓制沉星的機會——若是有朝一日,沉星做得不好,衛澤拿出這金鞭來,那麼便是隨時能又當上攝政王!
這樣的殊榮……別說本朝,就是李朝歷代,也是沒有的。
別的攝政王大多都是落個身死名敗的下場,唯有衛澤如此榮耀離去!唯有衛澤!
衛澤饒是再怎麼平靜淡然從容,此時捧著沉星親自放在了他手裡金鞭和寶劍,心裡也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激蕩和感慨。
這樣的激蕩只讓他忍不住要哽咽起來。
不過,這樣的情緒仍是被他壓了下去,而後他朗笑一聲,坦然的受了這樣的封號和賞賜,只深深一拜:「聖上厚愛,臣無以為報,唯有死而後已。」
「親王去罷,朕在京中等著,親王此番出行,若是見聞什麼趣事兒,或是有什麼想法,只管寫信送回來。權當是當了朕的眼睛。」沉星親自扶起了衛澤,然後就又笑:「親王出京時,朕再親自去送你。」
衛澤也不曾推辭,只再一拜,而後告辭退出。
至此,掌管了朝堂五年,他便是徹底抽身離去,再無瓜葛。連帶著卸下了以往身上的榮耀之光。
有不少的人,看著衛澤如此背影,只覺得眼眶發熱,喉中哽咽。
沉星最先出聲,只是聲音也是哽咽:「眾卿都需記著攝政王的好,切莫忘記。更不可因了攝政王不再執掌政務,便是對他不恭起來。與他不恭敬,便是與朕的不恭敬!」
沉星如此一說,眾人便是山呼而應,竟是罕見的眾口齊聲,更俱是誠懇萬分。
只饒是如此,眾人也仍是覺得心頭難受不已。
衛澤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卻是真英雄!一個真武封號,道盡了衛澤的文功武治,輔佐江山社稷!若不是衛澤,如何有這太平天下!
而試問,又有誰,能如同衛澤一般,輕易就放下手中的權力,更是抽身而退,不拖泥帶水留戀半點?
所以,放眼天下,能與衛澤比肩之人,竟是再是少見不過!更是幾乎可以稱之為沒有!江山易改,而如衛澤一般再無第二人!
(這一章有點卡,所以更得有點晚了點,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