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挑撥
沉星對於冊封霍鐵衣為異姓王的事兒很是堅持。
謝青梓不過是剛一試探,就聽見沉星道:「阿姐是來和我說封王的事兒的?阿姐的意思我已是明白了,可是……此事兒卻是沒什麼再多說的。霍將軍為了江山社稷如此賣命,這點榮耀又算什麼?」
「聖上,話卻不是這麼說。」謝青梓無奈,看著沉星輕聲解釋:「眼下這樣的情況,聖上若是讓大哥他真得了這樣的榮耀,那旁人怎麼看怎麼想?身為將軍,領兵打仗本就是職責所在。若是聖上真要冊封,就請先等等,等到聖上親政了,再來冊封不遲。」
謝青梓這話說得沉星一頓,而後沉星就這麼沉默了下去。
沉星如此,謝青梓也是心頭忽然就不好受起來。伸手摸了摸沉星的頭,她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笑笑又道:「沉星真要謝他,就讓他進宮來吃飯,當面說罷。這可比什麼權勢什麼賞賜來得好多了。」
沉星悶悶點頭。
謝青梓又等了一會兒,見沉星也仍是沒有要多說的意思,就乾脆的起身告辭了。
只是回去之後,又尋了個機會偷偷的和謝青櫻說起了此事:「沉星約莫心情也不好,你便是多開解開解他吧。這樣的話說多了,他心裡大約也是多少有些惱恨自己不能親政的。就怕到時候,他對這個事兒生出了執念來。」
謝青櫻應了一聲,而後便是又道:「以後也盡量別再對他說這樣的話了。說得多了,總歸是會覺得心裡在意的。」
只是對於這個事情,謝青櫻也是沒什麼辦法,最後就只能無奈嘆了一口氣:「如果時間過快些就好了。」
謝青梓無奈一笑,搖搖頭:「這樣的事情也急不得。」
霍鐵衣回來的頭一天,倒是謝栩先回來了。
謝栩回來的那日,下午就進宮來見謝青梓了。
不過是半年不見,謝栩長高了不少,也看著精神了不少。也不再像是從前那樣,一看就是知道是貴公子哥兒。如今這樣,反而叫人更加喜歡。
謝栩同樣是看了謝青梓一番,而後就皺眉:「阿姐瘦了些。」
「是長高了些。」謝青梓如此笑道,而後又拉著謝栩坐下:「如何?累不累?不是今日才回來?怎麼就進宮來了?」
按說這個時候車馬勞頓,應該在家中好好休養才是。更該在家中多陪一陪老夫人或是大太太。
謝栩直白道:「這麼久沒見阿姐了,心頭也是放心不下,不來看一眼,總覺得不安心。」
謝青梓看了一眼謝栩,止不住的笑。一面又叫人去拿東西過來招待謝栩。
二人閑話了一陣子,謝栩也就問起了沈慎來:「表哥他如何了?」
謝青梓早料到謝栩會有這麼一問,當下也就笑道:「這個事兒……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可以去問問他自己。明日或者一會兒也好,我叫人帶你過去見上一見他。」
謝青梓如此說,謝栩自然是沒有拒絕的。當下略略有些遲疑:「如此好么?」
「本也不是不可以見,無妨。」謝青梓笑笑:「三郎如今考慮事情倒是周詳了。可見出去一趟除了吃苦之外,也並不是沒有收穫的。」
謝青梓這話說得謝栩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阿姐這話說得——若是半點收穫也沒有,那豈不是就是白吃苦了?」
姐弟兩人親親熱熱的說了一陣子話,謝栩就又去看了沈慎。
這頭謝栩剛走沒多久,衛澤倒是又回來了:「怎麼沒留三郎在宮裡用飯?你們姐弟二人不是一向感情極好么?」
謝青梓笑應:「感情再好,也總不能留他的。今兒他回來第一天,也不知道祖母和母親怎麼眼巴巴的盼著他回去呢。」
說完這話,謝青梓又問衛澤:「說起來,沈慎的事兒——他什麼時候能放出來?」
「等到處決了李涇之後。現在放他出去,只怕他承受不住輿論。」衛澤如此說道,又一笑:「不過這些事情你也不必操心,只管等著就是。」
李涇被押解進京的事兒,自然一早謝青梓就是知道的。
李涇是隨霍鐵衣一同被押解進京的。
李涇就是霍鐵衣得勝歸來最好的戰利品。上次李涇離開京城是,尚且是錦衣華服,尚且是前呼後擁在是風光不過。而如今再回來的時候,卻是已經成了階下囚。
階下囚,顧名思義,囚犯自然是關在囚籠里的。
那籠子也就只夠關個人在裡頭。就跟那些雜耍的人做出來關動物的籠子一般大小。
李涇被剝去了錦衣,只剩下一個單衣裳並一個夾棉的襖子,看著還滿是臟污。這樣的情景,讓人只覺得很難想象是個佔地為王的一方梟雄。
李涇是被木枷鎖著的,而且只能站立在籠子里。如此一來,一路上的百姓都是瞧見了李涇這樣狼狽的樣子。
而霍鐵衣也是如同展示自己的戰利品一般慢慢的走著,好叫眾人都是看清楚李涇的狼狽模樣。
霍鐵衣這樣的做派,也是衛澤授意的。
而衛澤……則是帶著沉星去看熱鬧了。兩人坐在馬車裡,遠遠的看著霍鐵衣高頭大馬的帶著李涇遊街的熱鬧情形,衛澤就笑道:「聖上可看明白了?這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以後對待敵人,聖上都要如此,切記不可心軟。」
沉星看得不眨眼:「李涇也是我哥哥,為什麼對他和對李淳卻是不同?」
「李涇謀反在先,已是失了天下人的民心,人人得而誅之,自然是誰也不會同情他。越是不留情,百姓也越痛快。而且也能趁機殺雞儆猴,叫所有人都是明白,什麼叫正統,什麼叫天威。」衛澤細細解釋,半點也不嫌繁瑣:「而對李淳的遺孀孤兒不同。李淳已經死了,且李淳生前名聲不錯。若是對孤兒寡母也是不留半點情面,沒有半點心軟同情。百姓會覺得你這個君主太過狠心冷漠,不是個好人。連自己的侄兒嫂子尚且不憐恤,如何又會憐恤天下百姓?」
解釋得這樣細緻,沉星自然也就沒什麼地方不明白的。了悟一般的點點頭:「我明白了。」
看夠了熱鬧,衛澤也就帶著沉星回宮了。這頭剛回宮,那頭霍鐵衣也是帶著李涇進了宮。進宮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去見衛澤和沉星。
且還壓著李涇。
李涇看到沉星的那一瞬間,整個兒神色都是有些複雜。
沉星看著李涇,也不吭聲直接就坐在了主位上。
衛澤坐在了沉星左下方的位置上。而後又叫霍鐵衣坐下了。
李涇么……只能跪著——不管他願意不願意,橫豎是必須跪的。他若不跪,霍鐵衣一腳過去,能將他的膝蓋踢廢了。
李涇跪著是跪著的,但是……卻是全然的就是一副面服心不服的樣子。
衛澤笑笑:「金陵王難道竟是不認得聖上了?」
昔日金陵王三個字是尊稱,而如今……金陵王三個字卻是譏誚和嘲諷。
李涇的嘴角抽了抽,只覺得衛澤越發的叫人覺得可恨了:「攝政王如今倒是越發的牙尖嘴利了。以往,我怎麼竟是沒發現攝政王你還有這樣的能耐。」
衛澤仍是笑:「不過接觸得少罷了。」
李涇想了想也笑了:「不過,攝政王這樣好本事,屈居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底下,心裡可會覺得憋屈?你若是一早肯與我在一處,而如今哪裡又會如此?」
衛澤但笑不語。
而李涇則是又說下去:「是了,或許攝政王就喜歡做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呢?聖上不能親政,除了面上給聖上面子之外,其他的事兒都是攝政王自己做主,豈不是痛快?我李家的天下,和姓衛也沒什麼區別了。」
這話說得,倒像是衛澤果真是有什麼不可見人的權欲之心一般。
衛澤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沉星。
沉星蹙著眉頭也不知道是將這個話聽進去了還是沒有。
最後,沉星也看了一眼衛澤。
衛澤笑笑:「小人所見,皆為小人,君子所見皆君子。」
這話也算是拐著玩兒的將李涇給嘲諷了一遍,只說李涇一笑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涇陰沉一笑:「是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若真是如此倒是好了。就怕不是這樣。」說完了這話,他頓了一頓,看著沉星道:「說起來,我們也是親兄弟,到了這一步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聖上真的覺得,衛澤他半點野心也沒有嗎?聖上真覺得,他扶持你是為了你為了衛皇后嗎?」
李涇這話挑撥之意太過明顯。
衛澤卻是不想理會。
至於沉星到底聽進去不曾,那他也是管不著了。沉星若要聽信這個,那誰也攔不住。可若是沉星不信,李涇說破天去也沒用。
沉星似乎是有些不想聽這些,蹙眉道:「攝政王不打算處置他么?」
衛澤笑了一聲,而後恭敬道:「這個事兒還是要看聖上的意思,畢竟他是聖上的親哥哥——他姓李。我如何好處置?」
「先關著,而後等到明日或者後日,拖出去問斬吧。」沉星想了一想,最後竟是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