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展眉
謝青梓這頭關住了謝青蕊,衛澤那頭也是很快就知道了緣由。
衛澤彼時正在和霍鐵衣陸夜亭商議出征的事兒,聽見安順稟告,也只是微微一頓,而後就頷首道:「知道了。無妨,去鄂王府說一聲就是。」
陸夜亭倒是抽空問了一句:「這是怎麼了?好好的竟是將謝青蕊關在宮裡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兒不成?」
衛澤笑笑,言簡意賅:「這個事兒回頭再說。先說出征的事兒。」
霍鐵衣實話實說:「也沒什麼好再商討了。橫豎出了門,咱們現在說的,都未必是能用上。畢竟,出去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咱們誰也吃不準。」
「你出門時候,倒是可以將沈慎帶上。」衛澤如此言道,而後便是又笑了一笑:「如此一來,真要硬攻的時候,多少也有些幫助。」
霍鐵衣卻是一下子就看出了衛澤的心思:「怎麼,你想救沈慎?」
衛澤沒有否認,也不曾承認。
霍鐵衣哪裡還有不明白的?沉吟片刻之後到底還是詫異:「沒想到你會這樣做。」
「沈慎那個人……我不太喜歡。」陸夜亭直白道:「說機靈吧,卻又有些迂腐。他做的那些事兒……」
「沈慎此人,執念太強。且到底是年輕了些。」衛澤笑笑,而後如此的說。末了,他才又道:「才華他是有的,只是執念太深。而且當初的事兒,說來說去卻也是有我的不是。」
雖說沒有他沈慎不一定執念就能混得多好,可是卻也的確是因為有了他,所以沈慎才會在那個時候毅然效忠了李涇。
「不管如何,他總歸也罪不至死。」衛澤最後做了這麼一個結論。
陸夜亭也就沒再多說。
霍鐵衣頷首:「那就帶上他。」
只是誰也沒想到,這樣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沈慎卻是拒絕了。
還拒絕得十分乾脆。
衛澤聽了這稟告,只愣了一下,旋即便是明白了沈慎的心思。
於是,衛澤又去見了一見沈慎。
沈慎見衛澤過來,還有些詫異:「攝政王怎麼過來了?」
衛澤坐下,「自是為了你而來。你竟是不願回金陵?」
沈慎頷首承認了:「的確是不願回金陵。」
「為何?」衛澤直白問:「你竟是不想要命?」若是跟著去一趟金陵,不管是能不能幫上忙,這性命都是保住了的。
所以這樣的事兒,怎麼看沈慎似乎都是沒有理由拒絕的。
衛澤如此問,沈慎也答得直白:「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投降,是不願造成過多殺戮。是為那麼多將士的性命。而如今,讓我回去屠戮舊主,我卻是不能也不願。」
這就是所謂的氣節了。
沈慎如此的回答,也在衛澤的意料之中。
衛澤甚至笑了一笑:「到底文人與武將不同。」文人未曾經歷過生死,總將氣節看得比生死更重要。反倒是他們這些在刀尖上打滾的人,分外重視自己的性命。真到了關鍵的時候,於是兩撥人的選擇就是截然不同起來。
沈慎也笑,神色很是坦然:「我也不過是不希望百年之後,留下的都是罵名。」縱然是走錯了路,可有些東西總歸還是要去堅持。
「哪怕身死也無謂?」衛澤挑眉,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
不過,事實上,這樣的事兒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只是李涇那樣的人不值得。
沈慎的回答是微微搖頭。
衛澤也就沒勉強。起身走了出去。
夜裡他和謝青梓主動提起了這個事兒來:「沈慎到底是迂腐了一些。」
謝青梓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打消了心頭去勸說沈慎的心思,末了輕嘆一聲:「他從小便是那般。如今……倒是越發的追求這些了。」
「人各有志,卻不好強求。」衛澤看住謝青梓,緩緩的說了這麼一句話來。聽著既像是勸說,又像是提醒。
謝青梓看了一眼衛澤,倒也明白他的意思。旋即一笑:「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你救不了他,也是無可奈何。」
衛澤這分明是在提前讓她心裡有點兒底。以免到時候竟是毫無心理準備。
對於這個事兒,她也是看得明白:不管她怎麼想,事情關鍵還是在沈慎自己。
若是沈慎自己一心求死,那又能如何?
她也不願叫衛澤為難,故而一句話也沒有再多說。
這件事情也就這麼的暫且告一段落。
因了沈慎自己不願意去,第二日大軍出征之後,謝青梓就將謝青蕊直接送回家去了。
而李潤此時已是高熱燒到了迷糊不醒了。
謝青蕊幾乎嚇得六神無主,連聲叫人去請太醫。
鄂王側妃劉氏看了謝青蕊一眼:「王妃不必操心。昨兒就已經是請太醫來看過了。如何敢磨蹭到今日呢?」
劉氏的語氣淡淡的,聽著有些怪怪的。
謝青蕊斜睨一眼,在這個關頭也沒功夫和心思計較,只道:「昨兒和今日情況如何相同?」
謝青蕊顧不得此時自己也是有些狼狽,只是守著李潤。
至於宮裡,謝青梓卻是替霍鐵衣在抄寫經文。
霍鐵衣此番出征,也不知會否順利。她心裡的擔憂可想而知。只是她也不能做什麼,故而只能抄寫佛經,誦經祈願罷了。
林語緋就是這個時候來辭行的。
謝青梓只看了一眼林語緋,就同意了:「此番你回去照顧父母,卻也是行孝順之事,理應表彰。你只管放心去,若是缺什麼少什麼,叫人開口就是。」
這話肯定是客套話的。
林語緋笑笑:「說起來,我回去還得多謝惠華夫人呢。」
謝青梓只裝作聽不明白:「卻是不必多謝。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罷了。」
林語緋前腳剛走,李素就過來了。
謝青梓笑看李素:「凌波郡主倒是動作極快。」
李素蹙眉搖頭:「我還什麼也沒做呢。我感覺,她倒像是知道了我們的計劃似的。」
謝青梓一愣,沉吟片刻后,只搖頭:「不管她知道不知道,總歸是搬出去了。眼不見心不煩。而且……就算真有這樣的事兒,那她下一步要做什麼,咱們只管見招拆招。」
這話的確是如此。
李素笑笑:「你倒是想得明白。」
謝青梓無奈的心下道:倒也不是我想得明白,而是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更好的法子了。
衛澤如今也是真忙了起來,後宮的這些瑣碎事兒基本是不過問了。每次就是人都見不著了一般。
謝青梓看著心疼,末了也只能叫人做些葯膳送過去,給衛澤補身子。
至於別的,竟是也不能多做。
霍鐵衣出發第四日,就開始下雪。這一下,就是鵝毛大雪。只一夜功夫就堆得厚厚的,整個世界都是雪白一片。
這樣的雪景好看是好看,可是卻是更叫人忍不住越發擔憂:要知道,雪下的太厚了,是容易壓塌屋子的。水災洪災厲害,雪災同樣也是厲害。
若真太過冷,地里的莊稼同樣也會凍死。
謝青梓看著這漫天的銀白,幾乎是一頓之後,便是立刻想到了這個問題。
倒也不是她烏鴉嘴。而是她著實怕了——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想碰上不是?
這頭正想著,那頭宮人就過來回稟:「回話夫人,宮裡有兩處宮殿塌了。」
謝青梓一聽這話,只覺得滿心都是泛著苦味兒。更覺得心頭的擔憂也是終於成了真。
宮裡的宮殿雖然有不少年久失修的,可是比起普通百姓的屋子,卻也是堅固不少的。
故而也不等先說了宮裡的事兒,她就先道:「去,問問宮外是個什麼情況,有沒有屋子塌了的。」
宮外的屋子,也有塌了的。
不過衛澤竟是有先見之明一般,昨兒半夜裡就叫人敲鑼各處坊間提醒了,只叫人們將屋頂的雪打掃乾淨。如此一來,自然也就不怕壓塌了屋子。
謝青梓聽了這話之後,登時鬆了一口氣,末了也才道:「宮裡即日起,也安排守夜的,一旦情況不對,立刻就開始清掃屋頂上的雪。辛苦些累些不怕,可是這樣的事兒卻是不容許再出現了。」
吩咐完了后,竹露倒是禁不住的贊了一句:「主子如今越發有氣勢了。這樣瞧著,倒是頗唬得住人。」
謝青梓聽著這話,瞪了竹露一眼:「沒個正經。還不去辦事兒?」
竹露吐舌,而後便是又嘆了一口氣,「主子成日里愁眉苦臉的,我這不是為了逗主子一笑嗎?」
竹露這話說得謝青梓不由得伸手摸了一下臉:「愁眉苦臉?有那麼明顯么?」
「怎麼不明顯?主子每日眉頭皺著,我倒是恨不得給主子拿個碾子碾平了。」竹露如此言道,末了又笑:「主子還是該開開心心的才是。不然這般,叫攝政王看著也是擔心。都不知道幾回了,攝政王叫我們多哄著主子高興呢。」
不知道衛澤還做了這麼一件事兒,謝青梓聽著這話,既是有些驚訝,又是有些忍不住想偷笑。方才還攏著的眉心,也是一下子舒展開來:「最近煩心事兒不少,我卻是也忘了該放寬心了。」
想了想,她又道:「今兒去請攝政王早些回來,就說我們許久沒有一起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