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瓮中捉鱉
謝青梓這頭剛喝了葯,衛澤那頭才又笑道:「算算時辰倒也是差不多了。你們且等著看好戲吧。這一場好戲,卻是叫做瓮中捉鱉。」
衛澤說得神神秘秘,卻又如此的一副胸有成足的樣子,簡直就是叫人沒法子不滿心好奇。
謝青梓看著衛澤這樣,一面將蜜餞含住,一面又禁不住笑:「這是有援兵?」
衛澤「嗯」了一聲,而後就才又細細的解釋:「嗯,之前不是叫楊家人領兵出發了么?中途的時候,他們就該兵分兩路了。」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不只是謝青梓明白了衛澤的意思,就是沉星等人也是明白了。
沉星思考了片刻,而後便是又道:「一路去了金陵,然後一路返回來了?」
衛澤將一枚白子落下,而後便是承認了:「嗯,的確是如此。」
沉星又想了一會兒,然後便是又笑:「裡應外合?這個法子倒是不錯的。沈慎必是想不到這一點。到時候,腹背受敵之下,很快這一場戰爭便是會有個結果。」
如此一來,京城可安然無恙,金陵卻是一下子元氣大傷。
不管是暫時安穩,還是一口氣的將金陵打下來,都是極好的。反正至少京城這邊是不會有多大的損失的。
衛澤如此的計策,的確是算計得天衣無縫。
「不只是如此。」衛澤端起茶盞來,緩緩飲下半盞,而後便是才又道:「好了,聖上卻是輸了。看來棋藝卻是應該再磨練磨練。」
沉星凝神看了一眼棋盤,而後便是又才道:「攝政王棋藝高超,我卻是望塵莫及。」
謝青梓也是看了一眼,發現衛澤對著沉星的時候,卻是半點也沒留情,一步步的將沉星逼得幾乎是根本就是沒有落腳的餘地。
這樣的兇殘下法,對一個孩子來說,卻是有些太過了一些。
不過,謝青梓嘆了一口氣,而後便是替沉星抱屈:「你多大,聖上才多大?」
「聖上將來是要掌管天下的,年歲大小並不能當借口。」衛澤認真的看著沉星,如此的說了一句。而後便是又笑:「聖上記住了,下棋不只是要看眼前,最重要的是大局。而且還要講究一個氣勢。」
「氣勢有了,能壓得住對方,那麼對方自是會被你的鎮住,到時候氣勢上就先輸掉了。氣勢上一輸下來,自然計謀上也就處處不如你了。」衛澤微微一笑,眼底卻是半點笑意也沒有:「聖上更要記住,一步錯,步步錯。更不可因為一開始有優勢就放鬆懈怠半點。」
衛澤如此的教導,沉星認真聽著,思量著。雖然不知到底心裡頭明白了不明白,不過瞧著卻是十分認真的。這樣的沉星,叫人喜歡又心裡發軟。
而且謝青梓發現了一個事兒:原來衛澤教導起人來的時候,話倒是也不少。而且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珠璣之言,叫人不得不信服。雖說未免有些嚴苛,可是卻也是叫人覺得他異常的認真。
謝青梓忍不住笑著打趣了一句:「攝政王倒是還該包攬了帝師這個稱號才是。如此認真,倒是叫人有些不知該說什麼。」
衛澤聽了這話,卻是也是笑了,接著搖頭打趣了一句:「不可如此,要知道,我卻是不敢搶了老師的位置。不然豈不是成了和老師搶飯碗?這可就是欺師滅祖的大罪了。」
衛澤說得如此振振有詞,謝青梓一下子沒忍住笑出聲來。
李素看了衛澤一眼,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那樣子瞧著,顯然是只覺得不相信衛澤會說出如此俏皮的話來。
那種感覺,怕像是重新認識了衛澤一般罷?
林語緋也是看著衛澤,全然是驚訝。
衛澤面對二人的詫異,卻是半點的不自在也沒有。反而是站起身來,親自到了謝青梓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末了點頭滿意道:「的確是沒見反覆了。倒是不錯。」
謝青梓看著衛澤這樣,也是忍不住的有些詫異起來。衛澤今兒似乎是有些……特意的在做給別人看?
以往雖說衛澤也不是不體貼不細心,可是當著外人的面兒,多少也是收斂著的。鮮少如此外露。可是今兒……這簡直已經是不能用外露來形容了,分明就是刻意。
所以,衛澤如此刻意的,是為了什麼?
謝青梓認真思量著這個問題。
最後才看了林語緋一眼。
屋裡就這麼幾個人……一一排除之後,似乎也就只剩下林語緋一個人合適了。
謝青梓的困惑,衛澤自然也是有所覺察。當即便是伸手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輕輕捏了捏謝青梓的手腕,而後如此說了一句:「好了,別多想了。你只管好好養著身子才是。」
謝青梓知道這話是說林語緋的,當下只能點點頭。
而此時,就像是衛澤說的,沈慎這頭卻是即將腹背受敵。
當背後出現了軍隊的時候,沈慎就知道自己的確是輸了。
就算打進城裡去,卻也到不了宮門口。
兩下夾擊,他這點兵力根本就是不夠看的。
沈慎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將軍,而後嘆了一口氣出聲緩緩道:「投降吧。咱們輸了。」
對方臉色陰沉,神色很是難看:「投降又能如何?難不成事到如今還有活路?這是謀逆,而且——」
「你妻兒都在金陵?」沈慎如此問了一句。
沈慎這個問題,顯然是問到了關鍵之處,那將軍的神色除了陰沉之外,就只剩下了擔憂:「是啊。也不知我身死之後,他們會如何。」
「金陵很快也會淪陷了。」沈慎嘆了一口氣,而後便是又笑了:「金陵那樣的地方,雖說是易守難攻,處處都是退路,可是真要打起來,也只有節節敗退的份兒。」
「哪有那樣容易——」對方卻是顯然還不相信。
沈慎搖頭:「你還沒看出來?衛澤這是鐵了心要將金陵拿下了。我們這裡一敗,他即刻就可以從水路出發,不出三日就能帶兵到了金陵城。到時候,主上也只能放棄金陵。」
「那我們現在殺回去——」那將軍幾乎是立刻的如此言道。那急吼吼的樣子,倒像是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回去。顯然,也是的確擔心自己的妻兒的。
至於說忠心……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忠心也是沒用。
沈慎卻是再度搖頭:「他們既是從後頭過來,你以為還給我們留了退路了?陸路肯定行不通,水路雖然可以走,可是咱們沒船。總不能游水回去。」
「那可怎麼辦?總歸是不能就這麼乾等著。我記得,沈大人一家人也都是在金陵吧?」那將軍急了眼,幾乎是恨不得將沈慎抓過來搖一搖,好搖出一個辦法來:「主上臨行之後,只讓我們什麼都聽您的,您如今倒是拿出個法子來。」
「沒有法子。」沈慎仍是搖頭,面色卻是平靜的:「主上臨行的時候,只怕也是告訴過你,此番若是我有什麼異動,就即可殺了我吧?」
對方的面色一下子變得尷尬。
沈慎知道自己猜對了。當下哂笑:「他也這麼跟我說的。你若是有什麼不妥當之處,或是不肯聽話,就殺無赦。」
這下,對方的臉色就有些不可置信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沈慎一笑:「他對咱們誰也不放心。你還沒看出來?」
「所以,你若真想護著你妻兒,就投降吧。」沈慎笑容不減,眼神卻是誠懇:「從咱們被派遣出來的時候,就註定咱們輸了,更是回不去了。其實留在金陵,遲早也有被打上門來一日。現在不打,以後總歸會。等到小皇帝長大了,騰出空來了,總也不會容許別人佔據著自己的江山。」
先帝對李涇尚且還有些父子之情,可是……聖上對李涇,卻是並無兄弟情義。
既是沒有兄弟情誼,那麼自然更不必多說了。
「你現在帶著剩下的兵力投降,轉頭跟著回去打金陵。非但不會有事兒,而且功過相抵,衛澤應該不會計較。而後你再自請去邊關守城。」沈慎緩緩的囑咐分析,言語之中皆是從容和冷靜:「雖說日後苦寒一些,再不像是現在這般,可總歸是保住了性命,一家人也還能享受榮華富貴。日後有合適機會,總能再重新回來京城。」
「大人這一番話……」對方遲疑了半晌,最後只拱手一拜:「大人想得周全,我竟是不知該如何報答大人才好。還請大人成全我,與我一同前去投降。到時候,大人或許可以跟我一同去,做我軍師——」
沈慎這樣,就算投降也是當不了官了。肯定就是個階下囚的命。若是掛著軍師頭銜則不同,雖然算不得官,只是受他供奉,可卻是性命無憂的。
沈慎聽他這樣說,也知道他是真心想感謝自己。當即卻是搖頭一笑:「多謝你了,只怕卻是沒有這樣的機會。要知道,這一投降,我的性命必是不保。不過,你若真想報答我,便是日後多接濟我父母銀錢罷。不必多,不受苦寒飢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