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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帝師

  衛澤如此的提醒了齊家,齊家最終自是沒有不應的道理。


  齊家這頭鬆了口,那頭衛澤便是尋了沉星,與他說了這個事兒:「李淳之子,卻是不可慢待。你要冷靜對待。切不可有半點的衝動。」


  沉星聽了這話,沉思半晌之後才緩緩道:「大哥早知我憎恨李淳,恨不得叫他子嗣全無。」


  「嗯。」衛澤笑笑,理所當然道:「本就是如此,你太年幼了些,根本掩藏不住自己的心思。」故而,一眼也就能夠被人看穿出來。


  沉星抿唇不言,末了好半晌才又輕聲道:「他殺了母后,他該死。他不配有兒子祭祀。就該讓他做個孤魂野鬼。」


  這話說得倒也是十分的誠實就是了。


  沉星如此說,衛澤便是又嘆了一口氣,好半晌才摸了摸衛澤的手,輕聲的道:「故而,我才會提醒你這麼一句。」


  沉星似乎是有些不解:「可是旁人不都說是……做了皇帝就能隨心所欲,我想如何就能如何。不是說,他們都聽我的么?」


  衛澤聽著沉星這樣的話,登時就忍不住的笑了一聲。而後才又搖頭,緩緩的解釋道:「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在真做起來,卻是未必能做到。你是君王不錯,這天下是你的不錯。可你一人,能掌控得了這個天下么?若天下的人都反你,若所有大臣都是不肯扶持你,你這個君王……便是也就坐到了頭了。」


  「為了叫天底下得人都服你,為了叫大臣們都是誠心誠意的支持與你,那麼便是少不得要用些手段。恩威並施,這邊是其中最簡單的一步。」衛澤一點點的解釋,耐心的儘可能的詳細通俗,只希望沉星能夠明白其中的道理。


  沉星認真的聽著,一臉的肅穆。過了片刻之後,他才又輕聲的問:「那麼現在是不是不能用威,只能恩?而善待那個孩子,就是讓別人知道,我是個心胸寬廣之人。他們若是肯幫我,那麼將來他們必定是不會吃虧的。」


  沉星這話聽著似乎是太過簡單了,可是事實上……卻是說到了最真切關鍵的地方。


  衛澤一笑:「沉星越來越聰明了,什麼事兒一點就透。」


  縱然被誇獎,沉星也是半點歡喜高興的意思也沒有。反而是仰著頭問:「現在不能動,那將來呢?」


  衛澤一愣,低頭認真和沉星對視。最後,衛澤蹙眉搖頭:「不能。若是他不犯錯,沒有十足的理由,你卻是不能動他。」


  現在不能動,以後也不能動。不然的話,對沉星的名聲並無什麼好處。


  沉星咬唇微有些不情願:「那一定是要他嗎?不能換個人嗎?」


  「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衛澤只如此告訴沉星,當然也是實話。李淳犯的是謀逆大罪,寬恕李淳的兒子,便是再好不過的施恩。也是最能讓天下的人都覺得沉星是個寬厚之人。


  「要得民心,最好的便是寬和仁。」衛澤拍了拍沉星的肩膀,見他仍是不情願,到底還是又說了一句:「或不及妻兒,這話也是沒錯的。那也不過是個懵懂不知的孩子,何必計較那麼多?」


  「那好吧。」沉星最好還是勉強的同意了。


  晚上謝青梓瞧著衛澤心情不是很好,一直一臉肅穆的坐在那兒沉思,心裡還只覺得有些納悶:「這是怎麼了,好好的遇到了什麼事兒了?竟然是還讓你如此的頭疼?」


  「是沉星。」衛澤回過神來,而後看了一眼謝青梓,頗有些疲倦的捏了捏鼻樑,末了見謝青梓一臉好奇,這才又繼續輕聲解釋:「沉星的性子……也有些騙紙和陰沉。」


  沉星本就是年歲還小,又反應慢些,說是只有八九歲的聰慧也不為過。可是八九歲的孩子,哪裡又會非常執念的想要去叫一個人過得不好,甚至死了都不肯放下?


  這樣的想法,本身就有問題。


  「而且今兒沉星說,他覺得做皇帝,就能叫天底下的人都聽他的。」衛澤眉頭更緊幾分,難得的竟是維持不住半點的冷靜從容,而是展現出重重憂慮來:「他這樣想,將來必是一代暴君。」


  謝青梓聽了衛澤的這話,登時也是一愣:「沉星竟然是說了這麼一句話?這話是誰告訴他的?」


  下意識的,她倒是有些害怕衛澤覺得這話是謝青櫻教的。


  衛澤看了謝青梓一眼,搖搖頭:「卻是不知。不過這個卻不是最要緊的。我想著現在最要緊的,還是……給沉星找個帝師。」


  這個事兒,也是他琢磨了許久,才琢磨出來的結果。


  謝青梓想了一想,也覺得衛澤這話有道理。不管謝青櫻再怎麼成熟周全,到底也是個女流之輩,從未曾學過這樣的東西,是肯定教不了沉星為君之道的。


  而她更不必說——指不定還不如謝青櫻呢。


  而宮裡其他的宮人……不帶壞沉星已是十分不錯,怎麼還能強求他們能帶好沉星?


  再說了,帝師本也是遲早的事兒。最多一兩月,沉星還是只能去好好讀書的。現在他最要緊的,還是學習才是。


  衛澤這話,的確是說到了關鍵之處。


  「可是,卻是該讓誰來當這個帝師?」謝青梓看了一眼衛澤,搖搖頭頗有些頭疼的將這個事兒問出了出來。


  這個事兒也是十分緊要的。光是想想就知道,這件事情的確是十分的叫人頭疼。


  「你覺得呢?」衛澤揉著眉心,頗有些頭疼。


  「沉星的性子,怕是很難接受一個陌生人,更是很難很快接受一個人。尤其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我尋思著,倒不如找個熟的人才好。」謝青梓沉吟片刻,只這樣的說了一句出來。


  畢竟這樣的事兒,還是要優先考慮沉星的感受。


  老師學問好,反倒是次要的。


  謝青梓如此一番話,也說到了衛澤的心裡頭去,衛澤點點頭,也緩緩將自己的心情說了出口:「你說得很是,這樣的事兒,還是得優先考慮沉星的心思才是。」


  衛澤又停頓了片刻,最後才又緩緩的言道:「故而我思來想去,還是請老師最好。」


  「義祖父?」謝青梓一愣,微微遲疑片刻:「義祖父年歲畢竟大了,而且和李淳——」也是多年的師生情誼,這樣的關係在外人看來,豈不是特別的不合時宜和古怪?

  衛澤微微搖頭:「話也不是這樣說的。而是……只有老師合適。先過了這兩年,到時候再來請別的也是可以的。」


  而且,他沒說出口的是,這會子,除了陸老先生之外,他還真的半點也不信任旁人的。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想了一想之後,才又輕聲的道:「若是你覺得合適,那便是親自去和義祖父說一聲。不過在那之前,倒是也該先問問沉星的心思才是。」


  衛澤應一聲:「理應如此。」


  陸老先生本也是要進宮跪靈的,故而第二日衛澤便是與陸老先生提起了此事兒。


  出人意料的是,陸老先生雖是明顯的露出了幾分猶豫之色來,可是最後反而是一句推辭猶豫的話也沒有,而是直接就應承了下來:「既是如此,那我便是試試。」


  衛澤一愣,隨後才輕聲道:「既是如此,那就多多讓老師您費心了。」


  「只盼著這一次,我能教出一個合格的君王來。」陸老先生苦笑了一聲,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出口。


  而偏偏正是這麼一句話,卻讓衛澤一下子就莫名的心酸起來了。


  陸老先生這一輩子,教導了也不知多少人,又遇到了多少優秀的學生,可是……卻是偏偏的教了幾個儲君,竟是一個也不合格。


  這樣一件事兒,陸老先生心頭只怕也是個疙瘩和遺憾的。不然也不至於說出這樣的話來。


  衛澤牽了一下唇角,擠出來一個笑容,只是多少勉強了些。就是語氣也是不甚自然:「老師何必說這樣的話,沉星和其他人都不同的。到時候……沉星必是一代明君。」


  「是不是一代明君不知道,只盼著別成了之前那樣就好了。」陸老先生嘆了一口氣,抬頭眺望著遠方:「我這一生,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自認為也是看透了世間的事兒。可偏偏,我卻是看不透我這些君王學生們的心思。」


  「到底是權力之爭罷了。」衛澤如此說了一句,末了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若是老師同意,我想叫夜亭來掌管錦衣衛。」


  陸老先生一聽這話,徹底的愣住。待到回過神來,卻是斷然的反駁:「不妥,此事兒絕對不妥。我不同意!」


  陸老先生那般沉穩淡薄的一個人,此時幾乎是神色激動,理智都是全失的樣子,便是足以說明陸老先生對於此事兒的抗拒和反對了。


  而這樣的反應,也是在衛澤的預料之中。


  衛澤一聲嘆息,也沒說太多的話來勸說陸老先生,甚至連半點的說服之言也沒出口,就只輕聲說一句:「老師好好想想此事兒。若是仍不同意,我便是另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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