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多想
謝青櫻卻是懶得解釋,只是笑了一笑便是沉默不言了。
謝青梓到底沒問下去。
這種事情……其實和她也沒什麼關係。謝青櫻不提醒,總有謝青櫻不提醒的道理。
反而是到底是誰陷害大太太,謝青梓才是真正在意:「是不是許姨娘?」
謝青櫻應一聲,唇角勾起似笑非笑:「果真是亂世將起,什麼妖魔鬼怪也敢出來作祟了。」
謝青梓嘆了一口氣,心頭思量的同時嘴上也不再多說。
如今京城和金陵是有互通的。誰也沒想到,大太太會直接給金陵沈家陳姨媽去信。
陳姨媽對大太太這個妹妹的確也是沒話說,當即就派了親信嬤嬤過來接人。
於此同時過來的,還有……沈慎。
得了這個消息的時候,謝青梓也好,謝青蕊也好,都是愣神了一下。
謝青梓恍惚是因為想起了和沈慎的那些糾結過往來。事到如今,走到了這一步,似乎他們二人再見面都是尷尬和不自在。
而謝青蕊則是……滿心複雜。
最後二人卻是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不回去見一見沈慎這個遠客。反而只都打發了身邊大丫頭回去了一趟,算是迎接。
沈慎也是識趣,絕口不提要見謝家這兩位姑奶奶,只是客氣的上門去和大太太表達了陳姨媽的意思:「陳家雖然是沒落了,也遷回了祖籍,到了現在更無親兄弟替咱們撐腰,但是我這個做姐姐的還能護著你。你若不願留在謝家,只管來投奔我。我必是支持你。」
沈慎一句自己的意見也沒說,轉達了陳姨媽的話之後也就離去。
沈慎此番來京,是為了給太子祝賀的——祝賀太子他喜得麟兒。
說來諷刺,昔日李涇要奪權,搶的正是太子的天下,而如今到了現在,竟是又開始走起兄友弟恭的路子來。
謝青梓聽說了這個事兒,倒是還驚笑了一下:「李涇還真是做得出這樣的事兒。」
沉星當時也在旁邊:「李涇是誰?」
謝青櫻笑盈盈的回答:「李涇是個亂臣賊子。」
謝青梓也沒解釋。卻還大概的將太子,聖上,還有李涇之間的事兒與沉星說了一遍。如果說將來沉星遲早要進宮去,那麼這些事兒遲早都是應該明白的。
最後,沉星如此問了一句:「那太子是好人嗎?」
謝青梓被問得一愣,隨後失笑搖頭:「宮裡的人……除卻皇後娘娘之外,就沒有幾個好人。聖上也就罷了,不提他。他不管是不是好人,對你必是不會太差。可是太子也好,李涇也好,你都不可信他們的話。」
沉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說來也巧,沈慎求見聖上的時候,衛澤正在裡頭回稟事情。沉星的身世,已是查出一點眉目來。
聽見沈慎這個名字的時候,衛澤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不過神色並無任何異常就是了。
沈慎進來之後,也是第一眼先看到了衛澤。同樣也是不曾表現出異樣,只是朝著聖上恭敬行禮,而後點明來意:「主上聽聞太子殿下喜得麟兒,故而特派微臣前來與太子殿下賀喜。」
「哦?」聖上抬頭盯住沈慎,忽的調笑了一句:「他既是這樣有心,怎麼的不親自前來?」
沈慎絲毫不見慌張,微微一笑,神色溫潤如玉,端的是進退有度:「主上一則是忙,二則是也怕聖上不肯原諒,故而並不敢親自前來。若聖上原諒了主上,想來主上中秋時候,必是願意過來與聖上請安的。還有聖上的萬歲節——」
這樣的說法,既是替李涇掩飾住了亂臣賊子的做派,只說是父子之間的嫌隙,又將李涇姿態擺得很低。以至於讓人又一種彷彿果真李涇只是分封出京的王爺罷了。
「怪道他那般重視你。如此年紀有這樣的進退。」聖上不吝色的贊了一句,然後將筆擱在筆架上,揉了揉有些發僵的手指:「既是他這樣有誠心,那就中秋時候回來一趟罷。屆時一家團圓,也過一回中秋。」
聖上如此和氣,且如此隨意丟下這麼一番算是有些驚世駭俗得話來,就是沈慎再怎麼從容不迫,也是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絲的驚詫來。
最後沈慎回過神來,也並不敢貿然答應此事,只耍了個滑頭:「這話微臣必定原封不動的轉達給主上。聖上只管放心。」
轉達是一回事兒,至於李涇來不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
作為臣子,沈慎還真不敢擅自做主這個事兒。畢竟李涇回京城來會遇到什麼事兒,誰也說不準。
聖上顯然也是看破了沈慎這一點小心思,輕笑了一聲。
沈慎略略有些不自在,拘謹再度開口:「不知微臣是否能親自拜見太子,將賀禮送上。」
「去吧。」聖上擺擺手,竟也是同意了這個事兒,隨後又看了一眼衛澤:「你親自送他過去,回頭再過來。朕在這裡等著。」
聖上這一句「朕在這裡等著」,驚得沈慎又看了一眼衛澤。
衛澤卻是一臉平淡,只恭敬應了一聲,就起身朝著沈慎看一眼,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沈大人請。」
二人並肩出去。卻都並無半點閑聊的意思。
算起來,二人其實關係卻是匪淺的——除卻親戚這一層,還有諸多的糾葛。
二人之間氣氛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臨之前的沉重,壓抑得叫後頭跟著的內侍大氣都是不敢喘一聲。
一路行至太子宮,進去之前,衛澤看了沈慎一眼,冷淡出聲:「沈大人儘快罷,避嫌這個道理,想來你明白。」
太子現在是何等尷尬的一個存在。多在太子那兒停留一刻,就讓別人多一絲臆測和揣摩。
衛澤這般提醒,讓沈慎有些意外,不由得側頭看衛澤,而後也客氣一句:「多謝衛指揮使的提點。」
衛澤沒再說話,心頭暗道:不過是怕麻煩。
這般突然過來,自是要給太子一些準備時間的。
許久不見太子,太子似是變化頗多——首先是清瘦了不少,可整個人顯得卻更加溫和和寬容了。
衛澤一眼就看見了太子手上的那一串婆娑得油亮又潤澤的黑色佛珠。也不知道是什麼料子的,但是應該不是什麼普通物件。
當然這並非關鍵,關鍵在於:太子這般佛珠不離手,又昭示了什麼?
許是覺得現在自己還在禁足,又或是並不曾太重視沈慎,故而太子穿得也甚為樸素。月白的衣袍,顯得很是儒雅和簡單以及不經心。
可饒如此,也仍舊難以掩蓋太子的一身貴氣。
衛澤和沈慎朝著太子行禮請安。
太子只擺擺手,自己先在椅子上坐下,而後含笑溫和道:「不必如此多禮。」
衛澤也沒客氣,直接就起了。
沈慎則是客氣道謝:「多謝太子殿下。」
隨後太子賜座,二人坐下。
太子又叫人上了茶,衛澤一言不發只品茶,而沈慎則是提起正事兒來:「此番微臣前來,是為向太子殿下賀喜。」
太子一愣,似提起這個新得的兒子只覺得溫柔和煦,於是態度都是更加溫和三分:「二弟有心了。」
好一個兄友弟恭。
衛澤唇角不由得往上一勾。
李涇和太子,其實還是挺相似的。到底是親兄弟。
沈慎捧出了賀禮來:竟是一對紅珊瑚樹,樹上墜著珍珠,硨磲,玳瑁,各色寶石,簡直是炫目得叫人咂舌。
當然,衛澤也不是不識貨的,故而一眼就看見了珊瑚樹上最明顯兩顆佛舍利:「七寶妙樹?」
「正是。」沈慎笑一笑:「且讓善鴻大師誦經加持了整整的七七四十九日,說是佛家至寶也不遑多讓。」
一聽這話,衛澤又忍不住笑了,而後頗有些意味深長:「倒是頗花了些心思。」
沈慎只當是沒聽出衛澤的意味深長,只是笑笑:「的確是花了不少的心思。畢竟,也是主上第一個侄兒。」
最後,沈慎又捧出了一對銀鐲子來:「這對鐲子上墜了硃砂,還有狼牙,說是小孩子戴著最是能壓驚辟邪。」
這個倒是沒什麼好稀奇的,不過這份心意卻是顯得十分難能可貴:如此費心,可見李涇的費心和重視程度了。這樣一來,難免也就是……讓人更是多想了。
衛澤就沒忍住挑眉多想了一點兒。
李涇這樣的做派,分明是在跟太子示好。
若說裡頭沒有什麼圖謀和緣故,那倒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太子顯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慎,而後微笑加深幾分,伸手親自接過了那對銀鐲子:「你回去替我多謝二弟費心了。」
沈慎笑著應下,又和太子寒暄幾句。
太子看一眼衛澤,也是十分識趣的就說自己累了。
太子既是這樣委婉的送客,沈慎和衛澤自然也不可能多留。當即二人都是退了出來。
出了太子宮之後,衛澤就讓人送沈慎出宮,自己則是去聖上跟前復命。
聖上讓他跟著過來,無非就是為了監督太子和沈慎罷了。
畢竟,李涇這樣非要叫沈慎見一面太子……是人都會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