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兩難之選
劉涵之看著衛澤,好半晌才眯著眼睛反問了一句:「衛指揮使想做的事兒,不會是要和我一樣的吧?」
衛澤神色淡漠:「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了。」
劉涵之沉吟了許久,「我卻是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劉涵之搖搖頭,頗有些英雄末路之感,「既是到了這一步,我也別無選擇,只要命在就行。」
聽見這句話,登時也只讓人驀然是生出了一股英雄末路之感,從而只覺得是心裡頭莫名悲壯起來。
衛澤一笑:「劉指揮使也的確是聰明人。」
劉涵之垂眸,眼底一點輕哂:「不過是階下囚罷了。」
「大家其實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劉指揮使又何必如此?」衛澤如此說了一句后,便是直接站起身來,沉聲吩咐丁卯:「天亮之前將這個事兒辦妥。」
丁卯應聲,衛澤則是慢慢離去。
劉涵之深深看住了衛澤,好半晌才又一笑:「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這個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他輸得心服口服。時至今日,他也不必再去糾結到底是怎麼輸了的。因為毫無意義。
單單憑著這份算計,衛澤就已是讓他自愧不如。
而衛澤從劉涵之出來之後,便是去歇了——這些日子以來,他早已經是累得不輕了。
而出了這樣的事情,謝家本來打算辦的宴席也是只能再繼續往後推了。畢竟這個節骨眼上,誰又敢再飲酒作樂?萬一一個不小心惹怒了聖上,那怎麼得了?自然還是得收斂些才好。
謝青梓倒是不大在意,不過老夫人和大太太倒是頗有些失望。
謝青蕊自己么,也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如何。
又過了兩日,聖上對太子的處罰也是下來了。
太子辦事不利,以至無辜百姓受累,在太子宮閉門思過,不得出,不得與外人接觸,不得再參加任何政務。
這樣的處罰一出來,太子倒是一下子就鬆了一口氣,太子宮眾人也都是鬆了一口氣。
不管如何,太子的頭銜是保住了。只要有這一點,那就是再好不過的。
畢竟,即便是這般禁足了,只要太子頭銜還在,說句不好聽的話——聖上百年之後,不也是一樣繼位?無非是再多等兩年也就是了。
謝青梓得了這個消息也是微微鬆了一口氣:太子的死活不要緊,她並不在意。可是齊雪才剛剛進宮跟了太子,若太子就這般沒了……那她該如何?
尤其是齊雪還是那樣的情況下跟的太子。
不過現在這樣的情況,她也知道齊雪在太子宮日子肯定也不大好過:太子都不好過了,更何況是別人。
聖上這樣的作法也是一下子就讓所有人明白他的意思:他雖還想再風光幾年,可是卻也就是這幾年,所他不去動太子,他百年之後仍是太子繼位。
而齊家林家這樣的人家,自然也是放鬆了不少:本來作為太子的姻親,他們幾家的壓力就是最大的。唯恐聖上拿他們如何了。如今一看聖上並無處罰意思,自是鬆了一口氣。
聖上這日召見衛澤,便是問起了趙涵之來:「趙涵之呢?」
「死了。」衛澤回答這話的時候,頗有些輕描淡寫,更不見半點的心虛。那副理所當然得樣子,簡直就是讓人有些經不住的錯愕。
聖上就是這麼一個反應。明顯的露出了錯愕的神色之後,他就緊緊的盯住了衛澤:「你說什麼?死了?怎麼死的?」
「受不住刑,發燒感染而死。」衛澤的回答仍是有些輕描淡寫之嫌。不過看衛澤的神色,卻是絲毫不讓人產生半點的懷疑:至少是讓人覺得衛澤是不會撒謊的。
聖上心頭如何想,旁人不知。不過旁人都是這麼一個感受就是了。
「感染髮燒而死?」聖上面上的錯愕久久未曾散去,良久才又問一句:「為何沒有及時稟告?」
「無關緊要的人罷了,犯不著來煩擾聖上您。」衛澤不疾不徐的回道,這話乍然一聽只讓人覺得有些倨傲和不乖順,不過接下來一句話倒是又讓人成功打消了這樣的感受:「聖上如今為了太子殿下的事兒本就心中不痛快,何必再為您添不高興?他辜負您的信任,本就罪該萬死。且證據確鑿,他自己都無從辯解,更是不需再多推敲折騰。」
聖上又看了衛澤片刻,也不知心頭到底想了些什麼東西,橫豎最後也是不再追究此事兒。只是道:「既是如此,那就這般罷。他到底跟了我一場,好好下葬。」說完又叫身邊的人到時候跟著一同去。
衛澤面上沒有絲毫變化的應了,不過事實上心頭卻是明白:聖上是不信的。他信趙涵之死了,可不信趙涵之是發熱感染死的。
說白了,其實就是懷疑他為了怕趙涵之再搶了他位置,故意弄死了趙涵之。
聖上的多疑,著實也是無人能及。
衛澤又等片刻,見聖上並無其他吩咐,便是也就出聲告退準備去一趟衛皇后那邊。
剛走了兩步,聖上倒是出聲了;「認命你為指揮使的旨意已下,此番若不是你,只怕朕也——」
不等聖上說完,衛澤便是沉聲道:「聖上如此說,臣惶恐不敢當。臣只是聖上手中一柄劍,是聖上英明,和臣並無干係。」
衛澤說完這話,跪伏於地,只一副不敢起身之態。
衛澤如此,聖上自是滿意,不過也沒立刻再開口說話,好半晌后才笑道:「你的心思,朕如何不明白?你也是朕看著長大的,朕比誰都了解你的性情。若太子有你一半,朕也心滿意足了。」
衛澤搖頭:「臣不敢當。太子乃是明月,臣乃星輝,如何能比?」
衛澤越是謙遜,聖上也就越是滿意。當即不再多說,只擺擺手:「你去罷。」
衛澤退出來,直接就去了衛皇后那邊。
衛皇后正等著衛澤呢,見衛澤進來,就笑問他:「這兩日這般,累壞了不曾。」
「姑姑。」衛澤看見衛皇后,神色也是鬆緩,露出了幾分笑意來,最後他笑了一笑:「我餓了,姑姑賞我一口飯吃罷。」
衛皇後於是忙又一頓張羅。
等到一碗什錦麵下肚子,衛澤擱下筷子,他才又說起今兒過來要說的正事:「姑姑替我尋個靠譜的人,上門去提親吧。最遲五月,我打算將婚事辦了。」
說完這話,衛澤勾唇一笑,又露出了幾分的輕嘲來:「總歸還是不能叫他們真搶了先。」
衛皇后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笑了:「聽聽,聽聽。這話簡直就跟小心眼兒的孩子似的。之前也不見你在意,如今怎麼的就如此在意了?真真兒是讓我沒想到。」
「她本就吃了不少苦,我卻是不能再讓她受半點委屈了。」衛澤這話說得一本正經,不過只有他自己心裡頭明白,這件事情其實說白了就是他想早日娶謝青梓進門,如此一來,便是可以親親抱抱隨意親昵,且還能****耳鬢廝磨,不至於像是現在這般。
衛皇后其實也是看穿了衛澤那點小心思的,不過也並不去戳破,只是笑道:「既是如此,那就依你。早日有人替你打理內務,也可讓我早日安心。」
如今衛澤身邊也沒個人照顧,她心裡如何不操心?
「楊家那姑娘不錯,我心頭想著,或是能讓鐵衣去見見——」衛皇后想了半晌,最後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衛澤明白衛皇后的意思:之前霍鐵衣雖是在軍中,可是並不太夠身份娶楊昭那樣的,可是現在么……卻是夠了。
衛澤搖搖頭:「不合適,姑姑還是尋個溫婉些的。」
衛澤說得如此直白,衛皇后也就被噎了一下,好半晌才緩過勁兒來:「你倒是直白。」
衛澤淺淡一笑:「和姑姑說話難道還要拐彎抹角藏著掖著?」
衛皇后越發無言反駁。
又隔了幾日,衛皇后就請了人上門去替衛澤提親。這次請的卻還是個身份頗高的: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雖說多年不在外頭走動,可是身份畢竟擺在那兒,而且這次又因為衛澤上門來提親,謝家只覺得是受寵若驚。
而衛澤和謝青梓本就訂了親,如今商量婚期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兒,故而也沒費什麼事兒便是定下了婚期。
婚期定在了四月初八。
算是謝青梓生辰之後一個月就要出門子去。
霍鐵衣直接就上了霍家,還帶著陸夜亭。霍鐵衣的要求也是很簡單:「青梓是我親妹妹,如今她及笄,也該叫我替她做件事兒。及笄禮,我想在霍家辦。」
陸夜亭沒說話,不過看著那架勢卻也是就是那個意思的。
老夫人有些不願意,也不好直接拒絕,就看了一眼大太太:「你的意思呢?」
大太太便是直白了當的開了口;不過一開口卻是拒絕的話:「青梓在我謝家這麼多年了,我如今也不能替她做什麼,唯有這個事兒——」
謝青梓坐在旁邊,卻是低著頭一言不發。這件事情,她無論如何也是不好插嘴的。她明白霍鐵衣的心思,也體諒老夫人的心思,對於這件事情的選擇,她心裡頭只覺得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