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指點
轉眼間又是一個月過去了,李道來到思冥島已經足足半年了,如今已經深秋,滿綠的蔥蘢已經開始泛黃,蕭瑟的味道帶著一絲蒼涼,瀰漫整個世界。
李道的骨傷和經脈已經完全癒合,唯獨識海是封閉的,否則他便可以恢復全部修為,這種情況他心知肚明,除非有一位修為絕高的修士幫助他擊潰封印的能量,或者尋到那種特殊的靈藥,可以破開識海,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不過李道並不灰心,經歷過生死大恐怖,經歷了殘廢的滋味,這世界的苦已經嘗遍,能活下來已經大運,他還奢求什麼呢?
俗話說的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他李道既然在那樣的情況下都沒有死去,想必是老天爺沒有放棄他,修道人與天奪命,逆天修行,修為的喪失,不過是這一路上微不足道的坎坷。
他相信終有一天,他會恢復修為,儘管這一天會遲到,也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但他等的起,經歷了煉心的過程,嘗遍了人間冷暖,他不在是那個當年被驅逐出皇宮的落魄皇子,也不在是稚嫩的少年,而是一個在修行路上掙扎多年的人。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沒什麼關係,他看的很開,活了百多年,已經夠本了。如果能走的更遠,他會好好珍惜,如果註定失敗,那麼下去黃泉陪伴父母也好。
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過父母了,他很懷念,內心的孤獨是沒有人能夠了解的,他甚至去刻意的忘記那些記憶,但是人始終是有七情六慾的,縱然他鐵石心腸,這些年來經歷了腥風血雨,每當風雨交加的夜晚,他都會想起那個模糊的面容,曾經慈愛的叫著他,道兒,道兒….
李道其實很懷念當初母親的懷抱,只有那裡才最溫暖。
修道太孤獨了,這種孤獨無人理解,在凡人羨慕的眼光中,沒有人了解那種寂寞是可以和日月媲美的,永遠的只能自己一個人,一個人生活著,掙扎著。
甚至有時候,都會冒起這樣的念頭,縱然修鍊到天地同壽,那又有什麼意思,看著熟悉的人,熟悉的親人一個個離去,留著自己孤獨的迎著歲月,一天又重複一天,真的是初衷嗎?
每一個修道人的內心,實際上到最後都會湧起後悔,後悔當初為何走上修鍊的道路。只是那個時候,已經走的太遠了,回首看望過去,才知道,有些東西是無盡的壽元不可替代的。
李道這些日子,感悟最多的就是這些東西,或者有過後悔,有過嘆息,有過黯然傷神,但無論如何,真實的理由只有一個,活著的人將繼續走下去,沒有理由。
唯一的理由,就是真的走到生命的盡頭,這一切才結束。
生死也就這麼回事,似乎一切都看的很淡了,內心再也沒有以前的那種躁動。
相反他很享受在護陵村的生活,看著島民們日出捕魚,日暮而歸,相互聊著家裡長短,聊著生活的艱難,日子如何的不好過。
看著他們吃著粗茶淡飯,穿著粗布衣裳,艱難的謀生,但臉色卻總是泛著滿足的笑容,在餘暉中,回到家,點燃油燈,冒起炊煙,一家人吃著飯,洋溢著快樂和幸福。
李道感同深受,這種感覺是他以前沒有經歷過的,很溫馨,也很讓人羨慕。
這也讓他明白了,生命不已長短來論高貴,活在柴米油鹽下,其實短暫也很有滋味。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似乎也還不錯。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很平淡,每天重複著同樣的內容,李道把自己徹底的融入到了其中,也把自己當成了護陵村的一名,腦海中居然沒有太多修行的想法了。
似乎,他就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普通人,凡人。
恰恰是,這種體悟平凡可貴,感受萬家燈火的心境,卻是無意中符合了天道的自然,他的心境在不知不覺中,漸漸的增長著,達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高度。
當有一天李道如果能破開封印,他的修為會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提升,從平凡中感悟不平凡,其實就是修道人所說的煉心,無為才是有為,許多人不明白這一點。
而明白這一點的人,已經陷入了其中,徜徉其中,自己沒有絲毫的察覺。
或者換種說法,這就是修仙中人們夢寐以求的一種境界,入道。
李道已經入道。
這一天,李道坐在門外,朱大海站在一邊,兩人眼睛專註的看著院子中的大牛,前者淡然,後者則顯得非常肅穆。
大牛人如其名,壯的如一頭牛犢子,人高馬大,赤裸著上身,虯結的肌肉散發出陽剛的美感,似乎每一寸肌肉中都蘊含著爆炸的力量。
此時大牛正在「哈哈哼哼」的練著一套拳法,時而靜如處子,時而動如脫兔,或者陽剛、或者陰柔;時而如猿猴敏捷,時而如大象笨拙,看上去分外滑稽與古怪。
不過看上去,大牛練得非常嫻熟,也很認真。
渾身冒著熱汗,裊裊白氣升騰而起,證明他是在非常努力的練習,沒有偷懶。
「哼哈!」
大牛忽地一聲暴喝,口中吐出一道白箭似也的霧氣,狠狠地朝前面的大樹隔空搗出一拳,拳勢兇猛,似乎要將大樹隔空震斷。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一拳轟出后,大樹搖晃一陣,除了落下幾片葉子,卻是絲毫無損,大牛的臉色頓時異常的難看,僵在那裡,似乎非常不解。
「大牛,這套陽明罡你練了有三年了吧,怎麼還是做不到拳勁合一,這樣下去如何能達到化勁,我朱家的九龍掌法,你就無法參悟了!」
朱大海大聲呵斥著,非常的生氣,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
大牛的臉上非常自責,根本不敢說話,眼眸中留下兩行淚珠。
他也不明白為何每到最後關頭,總不能如意的將內勁合一,順著經脈發出。
「你還哭,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沒出息的傢伙,想當年我朱家太祖,和尚出身,靠化緣活命,最後還不是成就霸業,將韃子趕出了中原,還我漢家江山。這是何等的氣魄、何等的豪氣,你身為朱家子孫,動不動就哭,像什麼樣子,太祖泉下得知後代如此扭捏,還不得氣死!」
朱大海沒好氣的說道,他是愛極則恨,一方面心疼兒子,一方面也是恨鐵不成鋼。
這樣的資質,連化勁都練不出,將來他還如何懇求李道……
李道拍了拍朱大海的肩膀,朝他點點頭,示意他不要責備大牛了。
然後走到大牛面前,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來,然後走了出去,來到一片濕潤的泥土上,撿起一枝樹枝,在泥土上化了幾筆,一個簡單的坐禪像出現在地上。
李道指了指大牛,又指了指地上的畫像,示意大牛盤膝坐下。
大牛臉上泛著不解,但還是依言的盤膝坐下,如道士一般打坐。見大牛坐下后,李道便朝他的眼睛指了指,隨後自己閉了眼睛,然後睜開,示意他閉目起來。
大牛內心儘管非常疑惑,但是非常老實的閉目,剛坐了一盞茶,臉上就浮現不耐煩的神色,身子也開始動了起來,似乎非常躁動不安。
這個時候李道一拂袖,一陣風掃過,大牛的腦袋中只感覺一陣清涼,似乎那些雜念全部沒有了,非常的安靜,很享受這樣的狀態,徹底的入定。
朱大海這個時候走了過來,問道:「這是打坐,莫非有什麼玄機不成?」
李道笑著點點頭,在地上寫了幾個字:「神不能聚,勁不能守!」
朱大海似乎若有所思,說道:「你是說大牛的神意很弱,並不能驅使內勁,因此不能意合,所以才無法化勁?」
李道含笑著點點頭。
以他的修為,神識一直在關注著大牛,當然能看出不對的地方。
老實說這套拳法,在凡人中算是打基礎的好功法了,但是同樣駕馭起來也很有難度,資質差點的根本無法駕馭。
天才就不說了,天生神魂強大,精神異常的凝聚,駕馭起來不怎麼吃力。但像大牛這樣的少年,資質不是很好,練起來就很吃力了。
想要化勁,必須煉神,只有精神強大了,凝聚了,才能始終控制住內勁,不然就像大牛,在最後關頭,精神不濟,內勁潰散。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大牛始終無法化勁。
朱大海不知道這一點,只知道讓大牛苦練拳法,殊不知這是沒用的,精神不凝練起來,內勁修鍊的越強大,越不好控制。
「受教了,看樣子之前是我教的方法不對,錯怪了大牛!」
朱大海鄭重的朝李道行了一個大禮,滿臉的慚愧之色。
同時心中也感慨無比,看來當初救李道是對的,就憑今天這隨意的一指點,大牛受了無窮的好處,不由越發對李道恭敬。
果然如此打坐了三天,在李道的幫助下,大牛每次都入定很深,精神徹底的凝練了一番,強大不少,終於再次打出陽明罡的拳法時,終於一拳轟出了內勁,將那大樹徹底的轟斷。
大牛不由喜極而泣,不由跑到李道面前跪下,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朱大海臉上泛著笑容,露出孺子可教的模樣。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門口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一道熟悉的聲音,不客氣的說道:「看樣子這裡正熱鬧,有什麼喜事不妨說說,我也沾沾喜氣!」
顏脫脫出現在門口,背負著一口白色的劍匣,冷冷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