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渝水郊區
郊區來往市區，是一條寬闊平整的公路，路上車輛繁多，高峰時期甚至還會出現堵塞的情況。
這是因為，郊區的繁華，比起市中心也相差無幾。特別是號稱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買不到的『地下黑市』。
為此全國各地，形形色色的人，全都匯聚在這裡。
有各種行業的商人，有無惡不做的黑幫，有來歷神秘的殺手，有裝備精良的雇傭軍，或許街角一個不起眼的乞丐，就是逃亡無數年的殺人犯。
這裡的地下勢力關係錯綜複雜，但無不是背景深厚，手段通天。
這個郊區，就像是一片大湖。
表面上風平浪靜，一派祥和。但下面卻魚龍混雜，捲起波濤洶湧。
王衍下車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暗。
街道兩旁的路燈和店鋪都已燈火通明。
夜遊的行人也開始多了起來，其中一個眼尖手細的傢伙，壓著頭上的鴨嘴帽，故意穿梭在人多的地方，不用想，這人必定是個扒手。
王衍雖然看到了，但並沒有去理會，隨手攔了輛計程車，報了個老區的地名，在老司機獨自訴苦中，向著家的方向駛去。
二十分鐘后，王衍站在一棟有些老舊的住房樓前，樓體表面劣質的白色瓷磚，因為雨水的沖涮變的有些黑黃。
除了這一棟，周圍的房子也都是如此，因為這裡叫老區，是郊區的原址，外面的繁華地帶是後來才建立的。
老區的房子雖然破舊了點，但好在房租廉價，一些打工族大多選擇在這邊租房。
王衍的父親王元河破產後，就是來到了這裡。
「王衍哥哥，你怎麼回來了，這周沒課嗎？」
住房樓的下面是兩個菜館和一個小賣部。
對王衍說話的人，正從小賣部出來。
這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穿著樸素，臉上些許斑點，一頭順直的長發隨意披著，純潔明亮的眼睛看到王衍后露出驚喜和崇拜之色，隨後快步向著王衍走來。
來到王衍面前後，不由分說想拉著他去小賣部坐坐，像往常一樣，給她講講在大學里的趣事。
「啪」
王衍本能地啪掉伸過來的小手，道了聲抱歉，在少女錯愕和迷惑中向著住房樓梯走起。
這少女叫劉燕，王衍想了好久才想起她的名字，但關於她的其他事情，就很模糊了，那些記憶像是被蒙上一成薄薄的面紗一樣，總覺得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
這是因為王衍穿越到天玄界時，度過了二十年凡人時光。
二十年的記憶，對凡人來說，已經很久遠了。
後來走上修行之路，才知曉修士從開始修鍊那一刻起，才會清晰記住後面的記憶，對於凡人時的記憶並不會加深。
除非登臨道境，明三生，悟輪迴，通大道，才會想起三生三世里所有記憶。
但要想登臨道境，那是何其之難。天玄界數萬億人口，無數修鍊者，能夠達到道境的，也不過五位而已。
「我王衍這世，必定登臨道境。」
六百年的修鍊經驗，道玄宗無數高端玄功秘笈，這一切王衍全都清晰記得，王衍相信，道境並不難。
王衍收起思緒，邁步走上破舊的樓梯。
十步一階，兩階一樓，每樓都有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就是緊挨著的十來個住房。王衍邊走邊回憶，但怎麼想，也只記得他的家在五樓，到底在五樓那個房間，卻不記得了。
正當王衍站在五樓樓梯口一籌莫展的時候，樓梯下方吵吵鬧鬧上來兩個青年。
這兩人相互扶持，偏偏倒倒，滿臉通紅，嘴裡髒話連篇，騷言騷語，顯然是兩個醉漢。
兩人看到王衍了，左邊那個長發青年，表情一愣，但隨即哈哈大笑兩聲，然後怪裡怪氣地說道：「喲，這不是王大才子嘛，可是好久不見啊，不好好過你的大學生活，怎麼回來啦，難道混不下去，回來搬磚了，哈哈哈哈。」
「浩哥，你這話可就不中聽了，這街坊鄰居的誰不知道，我們樓506出了大學生啊，他可是我們的榜樣。」右邊短髮黃毛青年雖然如此說著，但臉上卻是嘲笑之意。
「他老子不就是搬磚的嘛，正好回來一起搬磚啊。」
「是奧，他那個老頭子也是搬磚的，哈哈哈。」
在天玄界，王衍被道玄宗太上長老收為傳承弟子，無數人嫉妒於他，在還沒徹底成長來之前，天天都有人對他挑釁諷刺，處處找他麻煩。但等他成為道宗第一天才的時候，這些人見到他乖的像條狗一樣。
所以王衍對於兩人的嘲諷毫不在意，內心毫無波瀾。
王衍相信，最多兩天時間，這兩人在他面前就像螞蟻一樣，可以隨意輾死。
沒有理會兩人，王衍轉身向著五樓走廊走去，順著房牌，找到506，輕輕開門進去。
「啪」
王衍隨手關上門后，才開始打量起這個屋子。
這屋子大概六十平方左右，兩室一廳，屋內相當的簡陋，除了幾個木質的桌椅板凳，就沒有其他傢具了，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
靠近外面窗戶，是個簡易的廚房，此時一個身穿藍色衣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正在不停忙碌著。
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卻又覺得那麼的陌生。
似乎聽見關門的聲音，轉過頭漏出一張滄桑的面孔。
這男子一頭黑白的短髮，蠟黃的臉上掛著重重的眼袋，一雙疲憊的眼睛看見王衍后漏出微不可查的驚喜和慈愛，但下一瞬又像是沒有看見王衍一樣，轉身繼續忙碌著。
王衍隨意找了個凳子坐下，神色有些複雜地望著男子忙碌的背影，根本不需要去想，王衍就已經記起，正是他的父親王元河。
王元河從渝水市三大富商之一，一夜之間變成一個低層建築工人，這中間的差距，簡直天壤之別，就連結婚十幾年的妻子都選擇離開了他，這種打擊何其之大，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讓他堅持了下來。
自從破產以後王元河就開始變的沉默寡言，一天只知道埋頭苦幹。
以前的王衍根本不懂，甚至還有些埋怨，但現在的王衍卻看透了一切。
這一切都是為了王衍，從以前的溺愛，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王元河也是希望王衍自己能夠明白當前的處境。
但那時的王衍到死都沒有明白過來，依然每次回家都找這個父親索要血汗錢，然後拿去買些各種禮物送給伊水瑤，請些豬朋狗友花天酒地。
「哎，我會讓你後半生享盡榮華富貴的。」王衍望著王元河的背影輕嘆一聲暗道。
沒到一會，王元河就將飯菜端上了桌，給王衍盛了滿滿的一大碗，但只給自己盛了一半，顯然是沒有料到王衍突然回來，沒有做那麼多飯，但菜卻多做了點。
「吃飯吧。」
王元河面帶疑惑地望著安靜地王衍，今天回來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先向他要錢，這讓王元河心裡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嗯」
王衍此時對王元河的感覺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加上有很多事情想不起來了，怕說多了露餡，就決定盡量少開口說話。
這凡人的飯菜，王衍已經好幾百年沒有吃過了，或許是變成凡人的關係，或許是真的餓了，吃起來感覺挺香的，不由得津津有味起來。
但還沒吃幾口，對面的王元河就開始忍不住問道：「這周沒課嗎？怎麼今天突然回來了。」
「嗯，這幾天都沒有課，要在家裡呆幾天。」有沒有課不知道，但就算有課，王衍也不打算去。
現在最重要的是再次走上修行之路，哪還有時間去上什麼課。
王衍狼吞虎咽，幾口就將飯吃完，然後在王元河擔憂的神情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王衍自己的房間依然很簡陋，除了一張床和一個衣櫃，就再無它物，因為他大多時間還是在學校里住，每次回來也只是過一夜就走。
走到窗邊，發現天色已經黑盡，外面一片燈火通明。
抬頭望去，是繁星點點的星空，讓人遙不可及。
在天玄界時，王衍不是沒想過等修鍊有成后，再回到地球，但那只是凡人時的想法。
到後面真正踏上修仙之路后，才知道自己的渺小，才明白這星空的浩大，當即收起這不切實際的念頭，連想都沒有再去想。
但世事難料，沒想到居然這樣回到了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