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議會與裁定
后城區,王宮正前方一公里處的大道上。
喊聲與奔跑所發出的鎧甲碰撞聲連成一片,大群精靈戰士圍著一輛鐵黑色馬車,保持警惕。
這馬車略有傾斜,拉車的三匹獨角馬已被炸成血肉漿糊,破碎的毛皮與血肉粘在車廂前半截上,在夏末微涼的清早冒著熱氣,以及散發出血腥味。
車廂的斜上方是一道直徑半米粗的破洞,把厚度超過10公分的金屬車廂貫穿,地上散落著大片捲曲的金屬碎屑,以及變形的齒輪與彈簧圈等。
傾斜的馬車內,原本這裡面有三人,此時一人慘死,一人重傷,唯一沒有大礙的是精靈女戰士·焚薇。
「白夜先生,白夜先生!還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已扭曲變形的車廂內,女戰士·焚薇擋在蘇曉身前,確定沒有其他攻擊襲來后,她的右小臂上匯聚翡綠色能量,只見她一拳側揮,轟的一聲巨響,車廂一側被砸出破洞,車廂的防禦陣式方才已被破,徒手打破10公分厚度的金屬層,對女戰士·焚薇而言輕而易舉。
「白夜先生,你可千萬別有事,你有事我也完 了。」
女戰士·焚薇低聲嘟噥,說話間已是咬牙切齒,恨透了進行暗殺之人。
沒一會,女戰士·焚薇背上『昏迷』中的蘇曉,在大群士兵的圍送下向王宮跑去。
一小時后,王宮後偏殿,寢廳內。
赤膊著上身,胸膛纏束著繃帶的蘇曉坐在床榻上,這床榻偏低,高度約半米? 女戰士·焚薇站在左側,鬼影·迪尤克站在右側,就在半小時前? 精靈王下令? 讓焚薇與迪尤克務必保護好蘇曉的個人安全。
這兩人都不是小角色? 鬼影·迪尤克原是暗殺部隊的大頭目,因其優秀的表現,后被提拔到王宮內? 主要負責反暗殺、潛入等? 有句話說得好,唯有了解才知道怎麼防範。
鬼影·迪尤克的年齡在三十歲出頭,他戴著黑紅色的面巾遮住下半邊臉? 看似強壯? 實則不然? 他其實有些瘦? 只是骨架大? 才看起來強壯? 那雙瞳孔慘白的眼睛,與他對視一眼都讓人不寒而慄,鬼影、剝皮者、紅手,這些都是他的綽號。
鬼影·迪尤克雖沉默、殘酷,但他也是有愛好的? 比如收集眼球。
而女戰士·焚薇? 這也不是小角色? 她曾在女性精靈族的比斗中? 獲得過貝城最強女戰士的頭銜,之後因其看著順眼的容貌,以及氣質? 被選為王后的隨身護衛。
這次精靈王派女戰士·焚薇去做迎接蘇曉的安保人員,就是在表現重視的態度,奈何,女戰士·焚薇關鍵時刻拉胯,沒幫蘇曉擋住襲來的黑色長槍。
其實這也不怪焚薇,她也很難的,身處同一個車廂,不知不覺間被保護者給安排,吸入了神經抑制性氣霧,否則的話,焚薇絕不會慢一拍才撲出。
此時,站在床榻的女戰士·焚薇,很想抽自己一耳光,那麼關鍵的時刻,她怎麼就打了個哈氣呢?
蘇曉姿勢隨意的坐在床|上,打量女戰士·焚薇后,將其劃分到低威脅行列,焚薇的戰力雖頂,但只是護衛。
反觀鬼影·迪尤克,這對蘇曉而言是個麻煩,對方雖能防暗殺,但從偵測到的資料看,這傢伙十之八九曾是暗殺部隊或情報部隊的大頭目,想在這種人的保護下進行操作,難如登天。
蘇曉從不會小看任何人,尤其是鬼影·迪尤克這種人,一旦被對方察覺到蛛絲馬跡,自己就可能滿盤皆輸,想必,精靈王派鬼影·迪尤克來的目的之一,就是針對這方面。
這樣才正常,哪怕蘇曉是受邀而來,精靈王要是對他沒一點懷疑與警惕,他反而感覺不正常。
鬼影·迪尤克雖是個隱患,但蘇曉並不在意,對方現在是他的護衛,他有很多辦法收拾對方。
「你叫……」
蘇曉看向女戰士·焚薇。
「我叫焚薇。」
「去給我弄些吃的,我還沒吃早飯。」
「可是白夜先生,你的傷勢……」
焚薇的話說到一半,發現蘇曉已經一圈圈解下胸腹間的繃帶,方才還看著很恐怖的貫穿傷,此時只剩不算明顯的疤痕。
「額~」
焚薇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她轉念一想后,關切的說道:「白夜先生,醫師臨走特意囑咐過,你最近幾天都不能吃正常食物。」
「……」
蘇曉沒說話,一旁的鬼影·迪尤克偏過頭,他感覺自己這次的同僚,腦袋多少是有點問題。
「現在醫師告訴你,去弄些吃的。」
「這~」
焚薇心中權衡了下,由衷感覺身前這位醫師的醫術更高超后,下去準備吃食。
「白夜先生,關於暗殺者的身份,您有什麼猜測?」
鬼影·迪尤克開口詢問。
「那是我的老對手,我沒想到他們也到了這世界。」
「這樣說,白夜先生真的是來自其他世界?能具體說明嗎,這有助於我們確定暗殺者。」
「我去過很多世界,偶爾會買些紀念品……」
蘇曉說話間,從儲存空間內取出很多工藝品與貨幣等,這些東西雖沒什麼用,但屬於古董或奇物,處於天然公證狀態。
蘇曉去過很多世界,證明這點不要太簡單,沒一會,鬼影·迪尤克就已經確信,蘇曉的確去過很多世界,尤其是在看到一些超時代的科技造物后,他更堅信這點。
眼下的情況為,布布汪就在蘇曉附近,正處於融入環境狀態,巴哈在寢殿外,蘇曉交代后,護衛們放巴哈進來,護衛們在確定布布與巴哈的身份后,不再警惕它們兩個。
艾朵兒就比較慘了,蘇曉遇刺后,艾朵兒作為與蘇曉一起的同行者,也被保護起來,但經過詢問后,精靈族們發現艾朵兒並不是特別了解蘇曉,當即把她扣押,此時正關押在王宮的地下監獄內,那地下監獄還關著些特別危險的東西,防禦級別很高。
如此安全的地方,蘇曉暫不準備去撈艾朵兒,先在那關著吧,反正這一路上,已經刷了六次殺戮聲望,也就是說,蘇曉現在手中總計有七張面值為100點的殺戮功勛卡。
從原理上來講,殺戮功勛還能刷最後一次,原因是,特殊霸主身份並非一直隨機生成,極限次數為八次,這並非是虛空之樹臨時修改,而是殺戮競技早就有的規則。
也就是說,現在的艾朵兒還能最後一次轉讓霸主身份,沒刷最後一次,是蘇曉與凱撒在研究,能不能想些其他辦法繼續操作。
蘇曉拿出支煙點燃,落在他肩膀上的巴哈悄然吸入些煙氣,這是解藥。
幾分鐘后,目光陰沉,臉上戴著暗紅色面巾的鬼影·迪尤克逐漸眉頭緊鎖,他腹中開始翻江倒海,疼的宛如有人在用他的腸子跳繩,這種屎來如山崩地裂的感覺,讓他臉色逐漸發青,他剝皮者、鬼影·迪尤克,居然鬧肚子了?
鬼影·迪尤克不敢放鬆,這時要發出點可疑的聲響,他當場回老家,原因是沒顏面繼續在貝城混了。
鬼影·迪尤克的神情越發凝重,沒一會,他臉上全是汗。
吩咐完 僕人的焚薇返回寢廳內,她剛回來,就看到滿腦門是汗,眉心快皺成川字的鬼影·迪尤克。
「迪尤克,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沒…事。」
鬼影·迪尤克說話間,眼神都發直了,他感覺快到極限時,勉力說道:「白夜先生,我出去巡邏一圈。」
「嗯,去吧。」
聽蘇曉這麼說,鬼影·迪尤克如獲大赦,他以夾著腿,邁著小碎步的姿勢向外走,把焚薇看的一臉懵逼。
方才與鬼影·迪尤克的交談,看似只是詢問暗殺相關的事,但蘇曉分析出了很多情報。
首先,精靈王·克倫威要比自己想象中難對付很多,這是名很穩的老陰嗶。
和預估中的不同,精靈王沒立即派人圍攻神父等人,而是把本次暗殺事件暫壓下去,並且沒急著來蘇曉這邊尋葯。
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讓蘇曉想到一種可能,就是神父也有遏制「濁血症」的方法,但產量與效果,沒有「生命秘葯」這麼強。
正因如此,精靈王才選擇相對中立的態度,蘇曉與神父兩方,都來貝城時間不長,與其盲目的選擇一個相信,還不如把雙方都穩住,眼下對於精靈族來講,蘇曉與神父都是爹級人物,蘇曉是典型的大爹,神父則比較傾斜於野爹。
大爹與野爹,精靈族都不能得罪,他們最理想的方式是一同供著,問題是,他們這大爹與野爹水火不容,沒來這世界前就是死敵。
這導致,精靈族現在有點受夾板氣,既不能得罪早認識些的野爹,更不敢怠慢新來的大爹。
想到這些,蘇曉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些布設沒白費。
這次暗殺,讓精靈族對神父的態度,從曖昧直接滑落到「我和此人不熟的程度」。
如若沒有本次暗殺,蘇曉估測,神父那邊會始終佔據先機,乃至於與精靈王密切合作,一同警惕自己這邊,那是最糟糕的情況。
現在變成,精靈王與諸多精靈族高層,對神父等人的態度一落千丈,若非神父等人有遏制「濁血症」的方法,此刻精靈族已經圍攻神父等人。
蘇曉的計劃中,暗殺只是開胃菜,通過這場暗殺,蘇曉在貝城的地位,正式追平早來很多的神父等人,並且還有壓出一頭的趨勢。
現在局面在蘇曉看來,需要的不是繼續宣揚「生命秘葯」的效果。
蘇曉眼下最需要的是一個矛盾點,一個足以讓神父等人徹底吃不了兜著走的矛盾點,關於矛盾點,蘇曉立即想起一件事,幾個月前,精靈王族宣稱地下水出了問題,這是最好的矛盾點了。
到時就說,幾個月前,神父等人以深淵之力污染了貝城的地下水,這口鍋足夠大,要是真扣到神父等人頭上,那些人必死無疑。
「焚薇。」
蘇曉示意焚薇上前來,之後低聲開口,焚薇在床榻前探身靜聽,聽到一半時,她已是臉色大變。
「快去。」
「是!」
焚薇快步跑出寢廳,去面見精靈王,她作為精靈王親調給蘇曉的貼身護衛,當然有資格直接面見精靈王。
焚薇走後的十幾分鐘,寢廳外傳來士兵們的腳步聲,寢廳的門被一名魁梧老人推開,他身穿銀黑色半身甲,整個人不怒自威,是禁衛軍長·龐·凱鱗。
龐·凱鱗環視寢廳,看到蘇曉后,低喝道:「拿下這惡醫。」
龐·凱鱗的話音剛落,一名名士兵沖入寢廳內,看他們的目光,這哪裡是要擒獲,而是要趁機滅口,這些都是死士。
「誰敢再上前一步,死。」
鬼影·迪尤克的聲音傳來,身體半化為暗綠色煙氣的他從牆壁內走出。
鬼影·迪尤克剛現身,一名沖在最前的士兵馬上停下,他做出無聲哀嚎狀,全身血肉枯萎,骨骼化為粉渣,轉眼他就化為一縷暗綠色煙絲,沒入到鬼影·迪尤克的手臂內。
沖入寢廳內的士兵們停下腳步,看向禁衛軍長·龐·凱鱗。
禁衛軍長·龐·凱鱗示意繼續動手,他現在已經沒得選,或者說,之前已經選擇站在神父那邊的他,現在必須這麼做。
原本龐·凱鱗認為,能在一定程度上治療「濁血症」的神父,是上天派來的救星,他自然要與其搞好關係。
龐·凱鱗的示好,以及神父那邊的布設,導致這位禁衛軍長不知不覺間,徹底站隊在神父那邊。
其實這沒什麼,龐·凱鱗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憑盟友在貝城內堪稱救世主的表現,地位再度拔升一梯隊。
可惜,蘇曉的出現,打亂了龐·凱鱗的計劃,一夜而已,他從天堂到地獄。
龐·凱鱗與神父合作的時間雖短,但神父是什麼人,上了那艘賊船后,龐·凱鱗也是身不由己。
今早的暗殺事件,神父那邊被動到了極點,這讓神父用出了葷招,他不認為龐·凱鱗能解決掉蘇曉,他忽悠龐·凱鱗來,是讓對方把事情鬧大,然後死在這寢殿內。
「動手!」
龐·凱鱗暴喝一聲,寢殿外接到命令的士兵們,作勢要衝進來。
「龐·凱鱗大人,你捉拿白夜醫師可以,但要有個理由。」
鬼影·迪尤克開口,常年做臟活的他,很清楚怎麼在這種情況下保住自身。
「理由?庫庫林·白夜早在幾個月前就來了貝城,他用深淵之力污染貝城的地下水,導致貝城居民患上濁血症,現在他又假裝成醫師,以治療濁血症的名義勒索我族,這理由,夠嗎!」
龐·凱鱗的語氣擲地有聲,那憤怒的目光,彷彿真就有這麼回事般。
神父不是好對付的,那邊也甩了同樣的鍋。
蘇曉與神父之所以都甩出這鍋,既是因為這鍋夠大,能把對方拍死,其次是,這是精靈王族最願意接受的局面,地下水有問題,最初就是他們所編造出。
有時,並非是真相贏得一切,當謊言足夠被需要時,也可以成為真相。
要是公布「濁血症」是因他們的先祖頭鐵,才有今天的惡疾,精靈族的民眾難免會自暴自棄,可如果說是外敵所導致的這一切,他們絕對會擁護王族,讓王族幫他們討個公道。
如果說蘇曉剛來貝城時,他這邊是大逆風局面,那現在,他和神父基本平局,就看後續誰的手段更多。
寢廳內劍拔弩張,龐·凱鱗已經豁出去,決定強行動手,可就在此時,一名面罩男停步在他身旁,在他耳旁低聲說了些什麼。
龐·凱鱗先是錯愕了下,轉而面色略有變化,他的心腹告訴他,神父等人已被控制起來,理由是疑似對貝城的地下水下毒。
龐·凱鱗沒做任何停留,帶人轉身就走,至於去哪,那還用問嗎,他決定帶上自己的兩個兒子跑路。
這位在貝城待了大半輩子的禁衛軍長,敏銳的判斷出,今天的這事不對,即將有可怕的事要發生,現在不逃出貝城,他很可能是要死在這。
只要挺過這件事,哪怕事後回到貝城被追究責任,龐·凱鱗估計自己也不會被處死,以他在權制內的人脈,他最多是被革除禁衛軍長的身份,回去養老,這可比身死好多了。
眼下的局面已經很明朗,蘇曉與神父都知道,想將對方弄死,必須有一個矛盾點,雙方的眼光相同,都選擇了栽贓對方在貝城地下水中下毒。
如果說殺人、放火會結仇,那在人家城市的地下水裡下毒,就是絕戶的勾當,是絕對的血仇,比奪妻之恨、殺父之仇等還高一級。
很快,蘇曉通過布布汪的竊聽,得到一條情報,兩天後,他與神父等人,會在精靈王親自裁定下,自證來意,以及說出對方的罪證。
裁定地點在王國大廳,屆時會有眾多精靈王族與上層官員在場。
王國大廳的裁定,不是精靈王的一言堂,而是蘇曉與神父的對決。
不過在這裁定開始前,就已經是不公平的,布布汪親耳聽精靈王說,要是蘇曉輸了,當場拿下,然後『關押』起來。
如果神父等人輸了,呵~,當場叉出去砍了。
為何會如此?精靈王看蘇曉更順眼?並不是,因為蘇曉提供的治療手段比神父那邊強出一籌,「生命秘葯」雖達不到根治的程度,但也是立即見效,神父那邊的治療就比較慢了,而且必須他親自出手,不是像「生命秘葯」這樣,哪怕新手醫師都能用其給患者治療。
此等差距下,有這種差別對待是當然的,外加神父那邊的隊友,偶爾會來一下迷之操作,把神父與精靈王都秀到頭皮發麻。
精靈王選擇兩天後開始裁定,是很高明的決定,這兩天內,精靈族能以交易的方式,逐步在蘇曉這買到「生命秘葯」,有了一定存量的「生命秘葯」,精靈王就能把局面穩下來。
神父是個老陰嗶沒錯,可精靈王也是個老陰嗶。
蘇曉猜測,精靈王那邊,必然是已經想到,自己與神父來此是另有圖謀。
可就算知道,精靈王也沒辦法,他需要蘇曉或神父能治療「濁血症」的手段。
從很多地方能看出,精靈王面對現在的情況,也是腦仁隱隱作痛,他在儘力避免同時對上蘇曉與神父兩人,縱使以精靈王的沉穩、老練,也頂不住蘇曉與神父兩人。
所以精靈王的態度是,蘇曉與神父必須先出局一個,他再與剩下的那個勾心鬥角,否則的話,就算是精靈王,也是頂不住的。
一切看似撲朔迷離,實際上又簡單明了,兩天後的裁定會議上,蘇曉與神父之間,必定有一人出局。
與此同時,禁衛軍長·龐·凱鱗出了「後偏殿」,直奔「前庭」而去。
上午明媚的陽光散落,可龐·凱鱗已經沒心情欣賞王宮前庭的景色,他帶著兩名心腹,腳步匆忙的向王宮正門走去。
出了戒備森嚴的正門,龐·凱鱗直奔自己位於后城區的家中,因心中有事,他的步伐很快,外加這是要帶上家眷逃離貝城,不能大張旗鼓,帶上兩名最信任的心腹,是最穩妥的。
因早上的暗殺事件,后城區已經半戒嚴,龐·凱鱗作為禁衛軍長,掌管全城城衛軍的他,當然不會受到阻攔。
說是掌管城內所有城衛軍,但龐·凱鱗的權利其實很有限,貝城作為精靈王國的首都,此地的城衛軍,不單能護衛這座城,一旦其掌控權落入到別有用心之人手中,用其顛覆現有政權,是很有可能做到的。
所以真正掌控貝城·城衛軍部隊的人,其實是那些王族權貴,龐·凱鱗最多算是那些大人物的代表,負責日常調度等,真正說了算的,還得是那幾名王族。
也正因如此,龐·凱鱗才急切的想往上爬,爬到更高位上,而不是擔任禁衛軍長這看似風光,實際上是空殼子的官職。
門可羅雀的街道上,只有三五行人偶爾匆忙路過,絡腮鬍有些花白的龐·凱鱗放緩了些腳步,他無意間一瞥,看到四名穿著既正式又土氣的鄉下人。
這四人可能是很多天沒洗臉了,臉色發黑還油乎乎的,『天然髮膠』讓他們頭型整齊,其中為首的人梳著油亮的大背頭。
看到這四人,龐·凱鱗並沒理會,這種鄉下的土鱉,貝城內有很多,他不會藐視這種人,而是直接無視。
讓龐·凱鱗疑惑的是,迎面走來的那四名土鱉之一,也就是為首的那名大背頭,手中拿著張畫像,目光在他臉上與畫像間來回看。
漁村老大停步在龐·凱鱗身旁,他無視對方眼中的疑惑,以及對方身後侍衛的喝罵,他抬起拿著畫片的右手,把畫片放在對面之人的臉旁,進行了近距離對比后,他咧嘴笑了,露出幾顆金屬牙。
嘭!嘭!
兩聲炸響,龐·凱鱗身旁的兩名心腹,被漁村老三與老四砸碎了頭顱。
在龐·凱鱗驚駭的目光下,漁村老大手中的殺魚刀,從他的下巴刺入,從天靈蓋刺出。
龐·凱鱗的眼睛瞪大,口中涌血的他,抓住漁村老大的領口,龐·凱鱗眼中都沒有多少恐懼,更多的是錯愕與不敢置信,剛才漁村老大擋住他,他還認為這土鱉是要問路。
其實也不怪龐·凱鱗,任誰都想不到,一名殺手居然會拿著目標的畫像,把畫像放在目標臉旁進行比對,這野蠻、平靜的舉動,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漁村四人圍住龐·凱鱗,人手一把殺魚刀,對著龐·凱鱗一頓亂捅,沒一會,龐·凱鱗腳下就滿是血跡。
割開龐·凱鱗的喉嚨后,漁村四人若無其事的走向附近的小巷,只留下撲倒在地,單手捂著噴血喉嚨的龐·凱鱗。
龐·凱鱗根本沒想到,有人敢在貝城動他,更何況是四個一看就是土包子的傢伙。
龐·凱鱗大意了,他萬萬沒想到,這次遇到的四名土包子是如此之狠與如此之強。
一股城衛軍走來,這是股幾十人規模的巡邏大隊,為首之人名叫阿爾勒,前中心街區的巡查隊長,現任后城區的巡查大隊長。
中心街區和后城區有本質區別,前者只是商業繁榮,後者則是富人區與王宮所在的重地。
距離老遠,阿爾勒就留意到街道上躺著三人,他馬上警惕起來,命人封鎖現場。
「你,你,還有你,去封鎖那邊,其餘人……」
阿爾勒有條不紊的安排著,他的頂頭上司龐·凱鱗當街遇刺,且暴斃,刺客的氣焰未免也太囂張,這讓阿爾勒『憤怒至極』,決定要為自己的老上司『報仇雪恨』。
當天中午,在巡查大隊長·阿爾勒的細緻排查,以及縝密分析后,他成功鎖定犯人,下午一點時,他僅帶領10名部下,就把漁村四人拿下。
因此事關係重大,漁村四人被轉交到特殊部門,關押到王宮下的地牢內,擇日處死。
具體的處刑時間嘛,因最近貝城的局勢動蕩,以及還沒查明漁村四人暗殺禁衛軍長·龐·凱鱗的原因,且,巡查大隊長·阿爾勒多次要求,他要為自己的老上司龐·凱鱗報仇,也就是親手處決漁村四人。
多種情況堆在一起,外加蘇曉與神父那邊的裁定,比這件事要大太多,所以處刑部門決定,先把漁村四人收押,等王國議會的裁定出結果了,再處理漁村四人。
……
后城區,銀花莊園,古堡書房內。
一名身材偏胖的中年人靠坐在書桌后,他名叫埃里頓,嫡系王族。
精靈王的位置雖不是血脈傳承,但王族卻是,這其中的秘密不得而知。
都說條條大路通羅馬,埃里頓則是出生就在『羅馬』的精靈族,此時他用食指與拇指捏著根捲煙,大肚腩前的木紋書桌上,放著杯烈酒。
埃里頓是首個與蘇曉接觸的王族,昨晚他患上「濁血症」的女兒得到了醫治,今天已經能吃東西和下床走動,這讓埃里頓的心情大好。
「凱撒先生,我聽過你的大名,不知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埃里頓放下手中完 全用煙葉捲成的香煙,這東西有些像比較細的雪茄。
「埃里頓大人,我來向你引薦個人。」
凱撒露出標誌性的奸笑,見此,埃里頓笑了笑,道:「引薦誰?」
「后城區·巡查大隊長·阿爾勒,我覺得他這個人很有能力,禁衛軍長·龐·凱鱗當街遇刺,就是這位巡查大隊長最先站出來,當天就捉拿兇手,這是多強的辦事能力!」
凱撒毫不吝嗇對阿爾勒的誇獎,對面的王裔·埃里頓只是笑著,道:
「嗯~,我也聽說了這個人,不知道凱撒先生準備怎麼引薦他?又想要把他引薦到哪個位置上?」
「引薦到……貝城的禁衛軍長。」
「!」
王裔·埃里頓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他目露冷意的看著凱撒。
「你們這些外鄉人,好大的膽,才來兩天,就弄死我們幾個人選出的禁衛軍長,龐·凱鱗給我們當狗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等著給他償命吧。」
王裔·埃里頓不是簡單人物,已洞察事情的大概,或者說,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端倪。
「嘿嘿嘿。」
凱撒搓手笑著,他拿出五枚長條形水晶盒,放在書桌上,見到這水晶盒,王裔·埃里頓有些猶豫。
「埃里頓大人,你知道嗎,「生命秘葯」是有純度之分的,其實你也應該察覺到,昨晚你女兒用的「生命秘葯」,和今天你在王宮看到的,不是一個成色。」
聽聞這話,王裔·埃里頓的面色接連變化,最後點了點頭,的確,他女兒用的「生命秘葯」效果更好。
「埃里頓大人,這五支「生命秘葯」,就是最高純度,誰能保證您的其他家人,今後不患上「濁血症」。」
「呵~,庫庫林·白夜就在王宮,他在,我們要多少生命秘葯都能弄到。」
「不不不,兩天後的裁定還沒出結果,萬一,我說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呢?埃里頓大人,為你和你家人的今後想想。」
聽聞凱撒的話,王裔·埃里頓沉默了,片刻后,他說道:
「想把巡查大隊長·阿爾勒直接推上禁衛軍長職位,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貝城最近的局面太亂,我們準備今晚就推上去新的禁衛軍長,陛下很忙,不會參加今晚的秘密會議,不算陛下的話,還要有另外四個人的同意,巡查大隊長·阿爾勒才能坐上那個位子。」
「這好辦。」
凱撒拿出個木箱,打開后,裡面碼放著20個水晶盒,也就是20支「生命秘葯」。
「埃里頓大人,我們用這些,把其他人也拉進來不就可以了嗎。」
「這個嘛。」
王裔·埃里頓笑著抬手,肥胖的大手按在木盒上,他說道:「總要給年輕人個機會,我看阿爾勒他的確不錯。」
王裔·埃里頓把木箱移到自己身前,胖臉上堆滿笑容,眼中卻若有所思,他的眼睛很亮,亮到攝人心魄。
當晚十點,銀花莊園的古堡宴廳內。
宴會已到了尾聲,客人們陸續離開,這些客人基本都是五位王裔大人物的直系親屬,其實說這是一次家庭聚會也沒錯。
宴廳里側的一間小屋內,一張圓桌與六把座椅是這裡的一切,座椅都快挨著牆,既擁擠,又給人種安全感。
在座的五人中,王裔·埃里頓坐在次位,首位空著,那是精靈王的位置。
其餘四人,因光線偏暗,只能看清他們的大致穿著,其中一人是法官打扮,他鄰座的人是銀行家模樣,另外兩人因光線過暗,無法看清。
這五人都是王裔,他們不是每天只知道享受,而是各負責不同的領域,以保證作為精靈族權利中心的貝城能夠穩定。
「這麼說來,埃里頓你看好現在的巡查大隊長·阿爾勒?你們三個的意思是?」
「我隨意,最近我在忙王國議會那邊,那才是讓我頭疼的事。」
「白夜和神父都不是好惹的,這些來自外世界的人,說不準有什麼手段。」
「陛下也在擔心這點,話說回來,埃里頓,你推薦的那個人,你調查過?」
「調查過,阿爾勒出生在貝城,從他祖父那一輩就給我們效命,他父親是死於15年前的漁村事件。」
「嗯,這個人的確不錯,特殊時局,特殊提拔,幾位,就這樣決定了?」
「別煩我,王國議會那邊的事,就夠我頭疼。」
「那就這樣決定了,一會我讓阿爾勒來見我們。」
王裔·埃里頓正式敲定,破格提拔阿爾勒為貝城·禁衛軍長。
……
王宮後區,地下百米深度,幽暗、潮濕的地牢內。
一間牢房內,漁村四人圍著十幾個餐盤而坐,一口肉一口酒,很是爽快。
斜對面的地牢內,艾朵兒雙手抓著鐵欄,看著大快朵頤漁村四人。
「汪。」
布布汪的叫聲從一旁傳來,聞聲,艾朵兒轉頭看去,看到布布時,她差點脫口而出一句:『你們是不是把我忘了?』
「你是來救我出去的?」
「汪~」
布布表示不是,這讓艾朵兒倍感鬱悶,經交流后,她知道,布布是找她來串供的。
……
清晨的初陽升起,沉睡了一晚的貝城重新蘇醒,城內炊煙渺渺。
后城區的主街上,一道戴著超大號斗笠的身影走在街道上,它蘑菇人的身份,吸引了街邊行人與小販們的視線,一直到它走進王宮的正門,人們的視線才移開。
這是從陽光濕地趕來的蘑菇先知,並非它想來,而是不得不來。
可以說,蘑菇先知的到場,蘇曉在王國議會的對決,最起碼能打個平手。
蘇曉還需要另一張手牌,一張能奪得勝局的手牌。
……
城東,工業區。
街邊的污水宛如小溪般流淌,石板被踩到高低不平,下水溝的臭味、汗味、乃至死老鼠的臭味瀰漫,這些味道與早餐的香氣混合,再加上工業霧霾,這就是貧民窟獨有的氣味。
街邊擺著排小桌,一名名穿著樸素的食客,坐在小桌前享用他們的早餐,在這其中,有名身穿老舊皮甲,腰間掛著精靈彎刀的男人,他的大長臉格外特別,他不是丑,而是長得比較隨心隨欲。
這一身打扮,本不應出現在工業區,一般都是出去狩獵,才會有這幅打扮,此人之所以來這,是因為工業區低廉的物價。
此人是流浪精靈·萊戈,蘇曉都無法利用的『狠人』。
萊戈端著熱氣騰騰的早餐,看著過往的人流,對前路感到一片茫然。
「萊戈。」
一名城衛軍坐在萊戈身旁,這讓萊戈緊張起來,口中的瘦肉粥突然就不香了,他很怕城衛軍,沒其他原因,就是本能的緊張與畏懼。
「有些事要和你調查。」
「什…什麼事。」
「你認識庫庫林·白夜這個人嗎。」
「不認識。」
聽他這麼說,大鬍子城衛軍一下就收斂了笑容。
這把萊戈嚇得連連點頭,改口說道:「認識,認識。」
「那就好,跟我走一趟。」
大鬍子城衛軍起身,對房頂的同僚做了個手勢,很快,周邊就出現幾十名城衛軍,護送萊戈向後城區的王宮行進。
不遠處的麵包店內,禁衛軍長·阿爾勒透過玻璃門,看著街道上的一切,他放下手中的紙包裝袋,對售貨員說道:「算一下多少錢。」
「大…大人,這些都不要錢。」
「這不行。」
阿爾勒放下一枚銀幣,單手抱著一袋麵包出了門,穿上禁衛軍長甲胄的他,相比以往平添幾分威嚴。
平靜的一天在指尖流逝而過,天色不知不覺就黑了下來,今天的夜晚,對於精靈族的大人物們來講,竟顯得有些漫長,因為在明早八點,就是召開王國議會得時候,也是蘇曉與神父分個生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