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物是人非
天犁伐世，天穹被切割，推犁出巨大的口子，虛空團團坍塌，化為一片片真空。
道道巨壑天塹橫陳。
砰！
當！
當！……
兩股強大的力量相遇，直接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威力。
三道元神和三把太上神刀相融，氣勢暴漲，每一擊都劈砍在巨大的泛著晶亮銀光的犁身上，發出刺耳的金鐵碰撞聲響。
火花四濺，無形音浪震蕩，虛空被碾碎，方圓千里各種氣流暴動，盡數化為空濛虛無，彷彿天地破滅，重歸混沌。
震蕩繼續，波及地面，土碎山崩，飛沙走石，掀起萬丈高的土浪，煙塵滾滾，土浪洶湧如潮，鋪天蓋地，遮天蔽日。
密集得幾乎看不出任何人影，烏泱泱一片黑沉，沒有黑雲，沒有閃電，只漫天席地的土灰粉塵，揚揚撒撒，大地陷落，遮蔽視野，蒙蔽視線。
哪怕是強如夢神機，滿眼的土沉飛石中也視野朦朧，有些看不真切。
待塵霧散盡，撥雲見日，土浪平復，原本起伏高聳的山脈不翼而飛，空出千里，大地凹陷，汩汩岩漿噴射泗流，滿目瘡痍，支離破碎。
一切都錯亂，入目，到處都是破敗的世界，狼藉的場景，彷彿經歷末日天災。
可怖、可怕、可惡！
可怖，牛蠻一擊就造成如此景象。
可怕，牛蠻深不可測的修為實力，逼得太上道夢神機，這個天下第一人手段頻出，才堪堪抵住。
可惡，待塵埃落盡，一擊過後，牛蠻、空、不朽神王和洪易盡皆消失不見，原本所在之地空空如也。
牛蠻剛才那一擊，並沒有滅殺夢神機的意圖，更沒有鏖戰的打算，而是吸引場中諸人的注意力，趁亂帶著眾人離去才是正理。
他們又被這位妖聖給趁機涮了一頓。
莫名地，乾帝楊盤和夢神機不約而同地想起十幾年前圍攻牛蠻的那一幕，心中慍怒，一股恥辱感油然而生。
對牛蠻一而再的行為生出難言的恨意，和深深的，前所未有的忌憚。
主角都已經走光，場中諸人心思各一，都有所顧忌，不久后，前後腳離去。
一場謀划已久的襲殺無疾而終，虎頭蛇尾。
出現的三個人物，夢神機、不朽神王和牛蠻，凌駕於眾生之上的姿態，卻又不知會因此在大千世界掀起多大風波。
乾帝楊盤和洪玄機回返后，加大與天外天反抗中央星辰世界的勢力聯繫，虛以委蛇，許以重利，變相擴張自己的勢力。
道門三祖和裂天大帝也開疆擴土，極力擴大信仰，掀起血腥殺戮，祭煉魔寶凶兵。
夢神機更是因此前往天外天星辰世界，從此了無蹤跡。
……
莽荒大陸深處，山高谷深，原始森林莽莽蒼蒼，一眼望不到邊際。
隨處可見的太古凶獸，上古奇獸。大鵬展翅，白猿跳脫，身高數十丈的巨獸，口噴煙霧的凶禽怪物，此時在這片地域和諧的共處在一起，扎堆似的吞吐元氣，吸收靈氣，散發一種奇妙的震動韻律。
極深處，人形或半人形的妖族生物來往穿梭，沿著一座直插雲天的高山開闢洞府，練就形體，磨鍊神通。
一眼望之不盡，修為從顯形境界到普通鬼仙，再到成就雷劫鬼仙參差不等。
洪易隨著牛蠻一路飛遁，來到人跡罕至的莽荒深處，居高臨下，俯視這片被凶禽異獸佔據的地域。
觸目所及，繞是他心性堅韌，自詡見慣了大風浪，也算見多識廣，歷經不少奇異駭事，足以自忖可以應付一切變故，此刻也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氣。
洪易心中粗略一算，僅是他匆匆一瞥，冰山一角，見過的鬼仙高手就不下萬數，堪比巔峰武聖的存在更是數以萬計，甚至隱隱約約，從高山之上，未知空間，莫名洞穴傳出的隱晦氣息，令洪易，這個成就造物主的存在都感到一陣心悸。
抬眸向前方的牛蠻望了一眼，洪易對大千世界這個神秘無比，二十年前異軍突起，比夢神機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妖聖，充滿了好奇。
不朽神王，這位太古叱吒風雲的第一神王，此刻也是面色凝重，又有幾分難以名狀的欣慰，望向牛蠻的雙眼充滿複雜和探究，以及一絲絲忌憚和防備警惕。
至於太古第一妖，那頭暴猿空，並未跟隨牛蠻在一起，似乎早就料到牛蠻的意圖，同樣趁著混亂，提前離去。
牛蠻五感敏銳，非比尋常，不動聲色地將洪易和不朽神王打量一番，驀然一笑。
一個妖族暗中扶持，若即若離的人道變革引導者，易道的創始人，一個與妖族暗中結盟，成名已久的神王之王，大道之子。
兩個都與妖族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卻又各心懷鬼胎，這次向他們展示部分的妖族實力，也好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陽奉陰違。
同樣也向盟友表達一下誠意，以及妖族的確有能力參與大千世界的博弈。
按盟友心的同時，也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輕易朝著妖族下手。
這也是牛蠻這次帶他們一路「遊覽」的目的。
路有頭，終有有走盡時，何況，一個妖族聖者，一個掌控易道，可以被稱為子的人物，一個太古神王都絕非等閑，漫長的路程在其腳下，哪怕刻意拖延時間趕路，也不過幾個呼吸就到了目的地。
妖聖山，雲天巔。
一座巍峨威嚴，恍若天宮聖地，被雲霧拱衛，距離日月最近的宮殿內。
牛蠻和洪易、不朽神王分主客端坐。
一番客氣寒暄后，也不含糊，直入主題。
牛蠻拿出盤皇虛空劍、盤皇歲月劍，送予洪易，希望洪易能夠敞開易道，拿出最初始的易子《易經》手稿，供其參悟，揣摩大道。
打蛇打七寸。
射箭講究一擊命中靶心。
牛蠻的出手不凡，一擊致命，盤皇生靈劍的威力，洪易曾經通過楊盤親身經歷，驚世駭俗的威力依舊曆歷在目，盤皇虛空劍和盤皇歲月劍，不僅威力不次於盤皇生靈劍，更蘊含盤皇對時間和空間的理解，珍貴異常。
《易經》手稿雖然同樣是至寶，但也最多有助於悟道，並無絲毫其他威力，最多和其中一件價值相當。
洪易沒有理由拒絕，這時候矯情推辭，可能會換來晚矣的悔悟，機會當然要牢牢抓住。
他心思玲瓏，同樣知曉牛蠻是變相增強他的實力，不然出手不會如此大方，僅其中一件，自己就不會拒絕，更何況牛蠻剛剛還救下他。
哪怕牛蠻僅是略一提及，洪易於情於理也不會拒絕。
因此，洪易對牛蠻、對妖族的好感暴發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雙方表面看起來如願以償，各有所獲，牛蠻借著喝茶的功夫，最近抿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無論人道變革最後結果如何，至少洪易，這個天生的氣運主角自此不會對妖族出手。
以後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及，想來他也不會拒絕。
想到起源之地，鴻蒙寄生訣，珍貴至極的陽神遺物，牛蠻心頭一陣火熱。
這次牛蠻不準備參與和截胡洪易機緣，不是不想，而是這方世界人道浩大，起源之地更是如此，他隸屬妖族，進入其中不僅會受到壓制，更有可能被上古的陽神、諸子百聖給聯手抹殺。
這是人道最後的底蘊和饋贈，只有洪易，這個人道主角才能得到。
這也是牛蠻在做最後準備，通過洪易之手，消耗人道最後的底蘊。
一場談論，洪易離去。
牛蠻這才開始與這位不朽神王相交談。
「我知曉神王作為大道之子，秉承大志，大意願而生。大千生靈，種類繁複，唯有萬類霜天競自由，齊頭並進，各相繁榮才是正理。也知曉人道大興，竊取了各族氣運，神王也算深受其害，如今脫困，也是手中無兵無將，空有滿腹豪情，我妖族也願意暗中助神王一臂之力，更可以幫助神王恢復全盛時期的實力。」
牛蠻淡然一笑，開口而道，說出的條件跟香甜毒藥一般誘惑。
不朽神王也不得不說他被牛蠻開出的條件打動，而且牛蠻所說也正是他眼下困局。
有妖族相助，足以省卻不少功夫。
不過，天下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尤其是實力到了他們這般地步，沒有足夠的利益，誰也不會輕易許諾，更不會濫好心，動了惻隱。
不朽神王如此。
牛蠻也是如此。
「你處心積慮幫我等被困的神王脫身，所者到底為何？有什麼條件可以提出，若是不觸碰底線，我自會答應。」不朽神王開口。
輕輕摩挲一下琉璃茶杯，牛蠻輕笑出聲，「無他，神王大道之子，體內蘊含無盡神妙，若是神王可以貢獻出部分精血，以後招撫妖族，他日功成，給予我一些陽神念頭便好。」
不朽神王面色一沉，若是他全勝時期，損失些血肉不過是好生休養一場便可，但他剛脫困不久，實力處於低谷，一些血肉的遺失，會讓他元氣大傷，對如今的他而言，不吝於雪上加霜。
「神王之憂，我自是想到，這裡有一些精血，雖不能彌補神王損耗，也足以讓神王的傷害將到最小。」
牛蠻揮手，幾滴天仙精血飛出，拋到不朽神王眼前。
不朽神王沉吟，盯著眼前浮空的幾滴精血不語，良久終於答應。
……
世事紛擾，爭名奪利，主宰人道，合縱連橫，大千世界與天外天世界的碰撞摩擦，夢神機和洪易的正道魁首之爭，乾帝楊盤和洪易的明爭暗鬥，三大道祖與裂天大帝的恩怨糾葛，不朽神王與人道的爭鬥……
時光如白駒過隙，光陰長河上漫漫世事沉沉浮浮。
有人彗星般崛起，又瞬速墜隕。
有人力挽狂瀾，一己之力可敵日月。
有人始終佔據高地，在大世中高歌猛進。
……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一切都與盤坐在莽荒大陸的牛蠻相隔甚遠，又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