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布局 上
冰雪荒原，元突國，太晶城。
貴族府邸聚集的城西地區。
牛蠻在一處貴族府邸面前停下。
但見這府邸佔地三百餘畝，一溜兒的高牆圍欄，門口石雕的怪獸威武猙獰，兩尊其內熊熊烈火燃燒的大鼎，一整排著整齊的皮毛鎧甲，背大刀的看門武士，身形魁梧，體魄壯碩，血氣盈動。
權威赫赫，氣象不凡。
「逍遙公府」，牛蠻抬頭望了府門前的牌匾一眼，便不再關注。
元突國家的文化學自天洲大乾，公、侯、伯、子、男，五大貴族爵位，公為首，卻是最為閑散虛名。
牛蠻沒想到這天下八大妖仙排名第三的白猿王，投身白家的白子岳，竟然如此之早，以七歲稚童之身，在高手如雲的白家，乃至元突，分府建牙，更被授予國公之位。
由此可見，這白子岳能夠在天下妖王中牢牢佔據第三，絕不是浪得虛名，令元突國主忌憚無比。
以牛蠻的能耐，走進國公府，自是沒有絲毫阻礙，一路暢通，沒有引起旁人絲毫注意。
進入府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花團錦簇，綠樹盤繞，僕人婢女往來穿梭，亭台樓閣，假山流泉，院中兩列千金難買的「火鼎」整齊分佈，熱氣縈繞，一門之隔，竟如同由寒冷冬季轉入四時陽春一般。
火鼎燒金，劣爐煙熏。
豪門一席千家窮，酒肉朱門白骨香。
牛蠻可沒那麼多時間傷春悲秋，悲天憫人地感慨什麼豪門寒門之差，他出身妖族，信奉力量，講得上強者為尊，適者生存。
哪怕全天下的富人越富，窮人越窮，跟他也沒半毛錢關係。
妖族至情至性，但那是對脾氣相投人而言，對於無關緊要的人物，淡看生死，不落井下石算好。
即使他前世為人，但前塵往事如過眼煙雲，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今世生而為妖，自行妖事，尊妖規，橫行無忌，無拘無束。
「白猿王，有客到訪，何不現身一見。」
牛蠻淡淡的聲音在院中響起，詭異地是整個國公府如織的行人恍若未聞，我行我素，誰也沒有聽到，但這股聲音就這般傳了出去，慢慢以逍遙公府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幅散，在太晶城方圓百里響徹。
元突皇宮，盤坐在寒玉床上的少女猛然睜開雙眼，起身臨窗，若有所思地望向逍遙公府的方向，眼裡滿是擔憂。
太晶城外，一處深山幽谷，位處偏僻，鳥語花香，流水潺潺，一池溫泉更是汩汩地冒出熱氣，與周圍冰天雪地的景色大相徑庭，如白玉中一點珠翠，寒玉內蘊一絲暖意。
儼然是有人施展大神通，開闢這一處宜居幽谷。
此時，數十幾條白狐從一處洞中冒出，遠望太晶城的方向，一位雙腿直立，恍似若人的老狐神色複雜。
「不知遠客至此，還請恕子岳有失遠迎。」
清風拂面，一襲月白華服，頭戴小巧方巾的少年出現在半空，盯著眼前的牛蠻，打量了幾眼，「不知閣下何人？擅自入我公府所者為何？」
「本座牛蠻久聞白猿王威名，今日登門貿然來訪，還望猿王見諒。」
話音未落，白子岳似是憶起什麼，忽然身子一震，神色一稟，頗有幾分激動，雙手屈伸，抱拳行禮，鄭重而道：「原來是天犁妖聖造訪，妖聖創出我妖族不世奇功，悟出妖身成人的法門，對我妖族乃大功德，閣下光臨寒舍，實在蓬蓽生輝。」
「行了！」牛蠻擺擺手，打斷了白子岳的客套，直接單刀直入，「無事不登三寶殿，本座知曉你心中而今有著百般猜想，千般推測，也不瞞你，本座此來卻是有事相商。」
「不知所謂何事？」
「你鬼仙屍解，投身白家，更修行天下六大聖地之一真罡門的法門，雖是修行便利，但你本性屬妖，哪怕轉世人族也是避了輪迴，取了輕巧法子，此時雖能逞一時之快，修為猛進，但實際上本末倒置，成就造物主難上加難。妖族這條路子，卻是古來便錯了。」
牛蠻並未看白子岳此刻神情，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本座問你若有機會讓你重新選擇，以猿身成就人身，登臨造化，你可願意？」
白子岳神情肅穆，儘管牛蠻言之有理，修行更是走到他前頭，堪為當世妖族第一人，但所言未免驚世駭俗。
自古以來，妖族修成鬼仙之身後，要想有所成就，除個別得天獨厚的類人種族外，如大力金剛神猿，大都選擇屍解一道，他們天下八大妖仙莫不如此，今日牛蠻所說前人路錯，這等說法簡直顛覆他以往觀念。
事關道途大事，白子岳倒並未急著答覆，而是思忖再三，慎之又慎，不得不問：「敢問妖聖，這屍解成人在妖族由來已久，妖聖所言雖有理，但.……」
話雖未說盡，但其中未表之意，兩妖心知肚明。
白子岳眼角打量牛蠻，細細觀察，生怕牛蠻因為被自己質疑而大發雷霆。
殊不知他的小動作在牛蠻眼中無所遁形。
牛蠻也不惱，無論人、妖，事關自身道途，無論誰都要慎重以待。
反倒因為白子岳的質疑，冷靜的頭腦，面上不慌不忙的態度高看三分，換了旁人得到自己這等言論，不說心神失守，也得勃然色變。
「我且問你，何為妖？」牛蠻對著白子岳問道。
「妖者，異類成道。」
「何為異類？」牛蠻又問。
「非人者，皆為異類。」
「何為本？」牛蠻再問。
「本者，靈性，魂之所居，魄之所在。」
「可有不同？」牛蠻繼續問。
「世之萬物，皆有不同。無一本根性。」
牛蠻頷首，望了白子岳一眼，開口說道：「妖族，異類得道，非人道。本者，靈魂印記，魂魄相依。世上無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何況兩個種族。」
「雖說人體乃先天道體，妖族成道大都化為人身，或類人之身，大勢所趨，但若要成道，魂與肉相容，血與魄相纏，妖族與人族終究不同，靈魂本質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