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幻月煉心
幻月洞府，古來流傳，青雲基業根本所在，歷來是除掌教至尊外，他人不得擅入的禁地。
今日，這座在世間神秘的古洞，青雲聖地，終於迎來了一波新的客人，被四個世人眼中的妖怪踏臨。
整個洞府不大，約幾丈方圓，一眼可望盡，一個樸實無華的石室。
舉目四顧，周圍是古老的洞窟，乾枯的藤蘿，斑駁脫落的石壁，積塵的灰石，流淌過歲月，滄海桑田。
角落處一堆亂石堆砌，散亂而放，牆壁微微有些濕潤的地方有隱約的青苔，唯一引人矚目的是臨腳不遠處，正對洞門口的一處鑲嵌太極圖案的石壁。
靜靜佇立，無聲地凝望來人，彷彿歷經歲月風霜的老人，等待久違的人重新開啟，掀開塵封的記憶。
牛蠻朝前緊走了幾下，信步來到太極圖案前停下，舉目而望，太極圖上裂痕斑駁，有許多處破損跡象，顯然是千年風霜，歲月久遠的古物。
依照道玄的記憶的所示，牛蠻輕輕把手放在太極圖案上，妖氣內斂，轉化為太極玄清道特有的淡淡青光。
牛蠻雖然份屬妖族，精修《太古蠻牛訣》，但奈何他有個了不得的親戚，對於道教法門也頗有見識。
大樹底下好乘涼。
悠悠上古歲月，牛魔王在截教也不是白呆的，他除了修鍊妖族功法神通，對於道門神功也曾兼修，道術經文的理解也是入木三分，深得其中三昧。牛蠻受他照拂，對於道家也有一些了解，甚至專門研究過一段時間，百年修習，或多或少，積累而下，也是不弱，對於太極玄清道雖然只是粗練，卻也達到了玉清第四層。
青光溢出手掌，慢慢朝著太極圖案滲透。
寂靜的石室彷彿有什麼被打破，像是沉睡已久的人被喚醒，一聲悠遠輕響，太極圖案泛起隨之同樣的青光。
牛蠻把手抽離，注視著淡淡青光中緩緩而動，從左往右旋轉的太極圖案。
咔嚓！
一圈之後，彷彿是一瞬間，又彷彿是許久，隨之石室中一聲沉悶的隆隆聲，太極圖案右側原本完整的石壁突現一道圓環形狀的裂縫，緩慢旋轉著向旁邊分開，露出一處秘洞。
似霧非霧的灰白水波蕩漾開去，旋轉不休，似一道屏障，將裡面與外部隔絕，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對九尾天狐三妖打聲招呼，囑咐其守好這裡，牛蠻跨步走進，身形被水霧吞沒，消失在另一面。
而在他走後原本洞開的石壁悄無聲息的迴轉，不留一點縫隙地漸漸合攏。
……
這條古道綿延，蘊藏諸多奇幻，蘊含神秘力量，能無知無覺中引起生靈內心深處的渴望，暗藏的恐懼，在美好和恐怖中迷失，若非心性堅定之輩，九死一生。
這條幻月古道盡頭，便是安置誅仙古劍的地方。
牛蠻沒有按照道玄記憶中記載的方法通過古道，而是一步一步，步法堅實地朝著洞府深處前進。
從前世小說中，牛蠻就明白，這條路是死地，也是生路，孕育造化，可煉心明性。
他要嘗試，去闖這條古路，想要與內心深處的自己做個了斷。
生靈有壽，萬物有缺。
散仙、地仙，雖然沾染一個仙字，但嚴格說來，只是通俗的陸地神仙，壽不逾萬歲。
天仙，渡三九天劫，歷心魔劫難，成之，則如魚躍龍門，脫胎換骨，才算是在長生路上真正跨出第一步，壽達一元會，為十二萬九千六百餘年。
敗則化為劫灰，灰飛煙滅，或有機緣者，兵解轉修鬼道，僥倖成就鬼仙尊位，獲另類長生之法，但百不存一。
而古往今來，成功歷劫者，無不是心性堅毅之輩，牛蠻要趁此時機，磨礪心智，好為天仙時的心魔劫早做準備。
路依舊遙遠，牛蠻邁著步子，緩慢又沉穩地步步而行。
恍惚中，天空變得陰沉，一輪奇異的圓月升空，高懸天宇。
像是久違的記憶如決堤的潮水湧來。
陰霾的天氣，汽車聲笛笛不停，那個安靜的臨街咖啡廳，彷彿與世隔絕，與喧囂的外界處於不同的平行世界。
舒緩的情歌，帶著略帶沙啞的嗓音，緩緩淌過每個角落。
一雙眼睛深深凝望這裡，那個長發及腰的妹子，神情款款地依偎在穿著豹紋，脖挎金鏈的「土豪」男身邊，坐在咖啡廳落地窗的一角，一臉倨傲地開口：「李青，愛情終究買不了麵包，只能當做茶餘飯後，閑暇時光的調劑品，我們終究還是要向現實低頭妥協。」
「山盟海誓註定要敗給柴米油鹽，沒有物質的愛情如空中樓閣，沒有根基，單憑感情用事，或許生活中有，但恕我做不到，我們這段感情終究到了盡頭，謝謝你給我一段美好回憶，你是一個好人，會找到更好的適合你的人，而我已經找到了共度餘生的人。」
這番「善解人意」的話讓李青大皺眉頭。
……
記憶變得虛幻，不知從何說起，牛蠻抬頭，仰望那顆銀白的圓月，彷彿隨著那朦朧的月光穿越時空，來到那暗無天日的幽冥。
血月中天，陰風習習。
牛蠻隨著一波鬼影來到枉死城，昔日的冥間大城少了幾分陰森，多了幾分繁華，鬼影橦橦，摩肩接踵，沿街叫賣聲不絕於耳。
牛蠻在鬼影中穿梭，隨著熟悉的道路，來到闊別的城主府，望著那臨窗望月的白衣，無盡纏綿柔情湧現而出，那聲低低的包含無窮情思的呼喚。
……
幽幽月色似是低吟，陣陣梵唱之音靡靡而起，彷彿穿越萬古，跨過歲月而來。
積雷山上的累累白骨，屍橫遍野。
翠雲山的肆虐山火，家破人亡。
破兒洞的泉干觀破，人去樓空。
牛頭山的山平地覆，水干樹枯。
……
好似有無限的惶恐在悄無聲息地滋生，蔓延，那獰笑的滿天神佛，脊樑折斷，行屍走肉的推背牛身。
那亘古至今，相隔不同時空的一眼對視，滄桑、悲痛、絕望、麻木、凄憤.……
「哞！」
低沉的牛哞彷彿自太古橫跨時空而來，牛蠻雙目赤紅，水火法衣光芒萬丈，那凄慘的一幕幕，雖是幻想，又何嘗不是自己心中最深的惶恐不安。
那不知何時的漫天席地的凄風苦雨中，牛蠻踏步而行，如同上古的妖神，對月長嘯，迎著冰冷的雨絲，竭盡全力的一拳轟出，這揮出的一拳，蒼穹顫慄，彷彿蘊藏毀天滅地的無上神力，對著天際高懸的那輪奇異圓月轟然而去。